萧雅和赫连烨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往杬京城赶，终于在赫连淳登基的头一天赶到了杬京。

一入杬京城，早有接应的官员守在了城门口，一看见赫连烨回来，立马迎了上去。

“拜见烨王殿下，淳王殿下让我来通知您，让您回来马上入宫见他。”

赫连烨点点头，转身望向萧雅。

“雅雅，你先和莫炎回烨王府等我，我先去宫里见父皇和七哥。”

“你快去吧，我知道。”

萧雅点点头，催促着他赶紧进宫。这一路他话很少，要不是照顾萧雅，肯定走得更急，幸亏萧雅学会了骑马，不然真要拖后腿了。她能理解，他想早日回到杬京，见他父皇的心情，哪怕如今只能见到他的灵位。

“照顾好雅雅。”赫连烨朝身后的莫炎吩咐了一声，便拍马朝宫门疾驰而去。

“萧雅姑娘，我们走吧。”见赫连烨走远，莫炎上前询问道。

“等等，我先去将军府看看再回。”萧雅想着，既然回来了，赫连烨进宫看他父皇，她是不是也该去将军府送送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就算是代大哥尽一份孝心吧。

莫炎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自顾自地跟在萧雅后面，看来是要跟着她了。

“走吧。”萧雅一夹马肚，缓缓朝将军府驶去。

杬京城内，百姓皆穿着素服，没有了往日的热闹繁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萧条冷清的荒凉，连店里的客人都少了很多，街上行人说话皆窃窃私语，安静异常。

将军府门口，一片素白，隐隐有哭声从里面传来。算算日程，司马毅走了有几天了，这会儿零零星星还有一些身着素服的官员前来吊唁。毕竟如今圣上驾崩，相比较而言，朝廷重臣都去了宫里。

“小姐？你回来了？”

门口的齐管家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萧雅，有点不敢置信。

“齐管家，我……替大哥来看看……父亲。”萧雅话一出口，突然感觉有点尴尬和别扭。

“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临终前还在念叨你呢，赶快进来吧。”齐管家老泪纵横地说道，情绪很激动。

念叨我？萧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也许司马毅是和圣上回忆起了当初那段往事，想起还有自己这么个野孩子吧。

再次踏入将军府恍若隔世。这个原本应该是她家的地方，如此的陌生。没有了之前的繁华气派，只剩些妇孺小姐、丫鬟老奴守着。萧雅心里莫名有点酸涩。

“齐管家，大哥不在，府里辛苦你了。”

“小姐别这么说，老奴伺候了老爷大半辈子，这些都是份内的事。老爷要是知道小姐回来送他，肯定会很高兴的。老爷临终前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母女。”

萧雅轻笑了一下，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欧阳晴确实苦逼了一点。

还没到厅堂，一阵颇为刺耳的男声传来。

“司马大小姐，还请节哀。如今这诺大的将军府，就剩了你们姐妹两人守着，真是我见犹怜，瞧瞧这梨花带雨的小脸蛋，啧啧，真是心疼死本公子了，不如，你跟你小妹一起跟了本公子，也好过无依无靠。”

萧雅微蹙了一下眉，这声音让她很不舒服。

“多谢覃公子好意，如今爹爹去了，婚姻之事自有我大哥做主，不劳费心了。”司马语琴倔强的声音从厅堂传来，夹杂着些许沙哑，想来这些天哭坏了嗓子。

“哼——”

还不待萧雅多想，一声不屑的轻哼响起。

“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风光无限人人追捧的司马大小姐吗？整个杬京城谁不知道，你仗着自己是定国大将军的爱女，身份尊贵，又是杬京第一美女，自视甚高，谁都看不起，所有上门提亲的都被你无情地拒绝了，硬生生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直到如今，你心心念念的淳王殿下，马上就要继承皇位，有多少年轻貌美有权有势的官家小姐会排着队地等着入后宫。你以为你现在没了定国大将军给你撑腰又一把年纪了，还配做你那美梦吗？呵，只怕，连选秀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一个身穿华服，目光猥琐的男子咄咄逼人地对着司马语琴说着，眼里有讽刺和不屑。而司马语琴则身着孝服，和司马语柔等人跪在灵前。听着那男子说的每一句话，虽然下巴骄傲地扬着，可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不知道是因为想着自己孤苦伶仃，还是因为说中了她这么多年的心事而伤怀。

萧雅刚踏进厅堂，看到的便是这番场景。齐管家急忙上前恭恭敬敬地给那男子行了一礼。

“覃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下人招待不周？如果公子不急，可以到偏厅稍作休息，我让下人给您沏壶好茶你看怎样？”

“我跟你们家大小姐说话呢，轮到你这奴才插嘴了吗？我爹身为吏部尚书，公务缠身，特命我代他来你们将军府吊唁，没想到这将军府的下人这么没规矩，果然是没落了，一个管家也敢把自己当回事儿。”

“吏部尚书？”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的萧雅突然轻声开口。

那男子回头，这才看到萧雅，眼里有着浓浓的惊艳和……贪婪。

“这位姑娘真是人间绝色啊，在下覃渊，是当朝吏部尚书覃大人的二公子。敢问姑娘芳名？”覃渊故作正经地整了整仪容，上前如同翩翩公子一般拱手朝萧雅问道。

萧雅无比鄙视这种内心丑陋、外表虚伪光鲜的伪君子，心里冷笑了一下，脸上却是一脸单纯天真，如同一只浑身雪白、眸光清亮灵动的玉兔，看得人心里砰砰直跳。

“原来是覃公子，果然一表人才，说出来的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虽然司马老将军去了，不过平南将军司马卓还在南边统领大军对战岐樾，战功赫赫，而且，司马老将军的爱徒烨王殿下也手握重兵，跟即将继位的淳王殿下亲如兄弟，你竟然敢公然在司马老将军的灵堂前出言不逊，这覃大人到底是几世造的孽，才能生出你这么个脑子进水的不明生物。”

覃渊刚开始听萧雅夸他，还一脸得意，自恋地点了点头，结果听到后面也觉出味道不对，虽然有些听不太懂，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一脸怒容地盯着萧雅。

“你谁啊，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本公子说话？”

萧雅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小女子姓萧名雅，如果没记错，好像先皇生前还给我封了一个什么兰雅公主。不知道我这公主的身份，有没有资格教训教训你这个敢在定国大将军灵前乱吠的不明生物？”

萧雅眼里闪过凌厉，直逼覃渊，吓得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等察觉过来自己身体的反应，懊恼地皱了皱眉，却不肯认输。

“兰雅公主？原来你真的没死。当初轰动了整个杬京城，怎么，现在回来拜见你爹爹？”

萧雅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司马语琴抬头望向了萧雅，眼里满是迷茫。

“呵呵，差点忘了，你从小就流落在外，刚弄清身世又下落不明，只怕还没来得及认祖归宗吧？这司马家大小姐、二小姐还能有他们大哥和将军府罩着，只怕你也就空有个公主的虚名，实则一无所有。本公子向来心善，如此佳人，如何能忍心继续流落在外，不如你跟了本公子，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比这虚名来得强多了，怎样？”

覃渊眼里流露出无限的垂涎和贪婪，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抬萧雅的下巴。还没碰到，便被一旁面无表情的莫炎一把抓住，略一使劲，便听见骨头错位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杀猪般的哀嚎，全没了刚才的风度，形象全无。

“哦，原来覃公子是这么好的人哦。只是可惜了，先皇曾下了一道密旨，已经为我和烨王殿下赐了婚，如果覃公子有异议，不妨追随先皇的脚步，亲自去请旨退婚，只是，可能有点困难。先皇是仙去了，而你呢，估计即使追去，也只有被拖到地下的份儿，道不同哦，啧啧，不好办呐……”萧雅为难地摇了摇头，似是在开玩笑，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目光冰寒。

“你……我们走。”覃渊托着受伤的手，脸涨得通红，却也知道遇到了硬主，继续下去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引火上身，背心一股凉意，有点后怕。不甘心地带着随从走了。

灵堂前恢复了平静，只有哀乐还一直放着。

萧雅抬头看着面前的棺木和灵位，回想起那张刚毅倔强、忠心耿耿的脸，眼里干干的，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就如同面前躺在里面的只是一个认识的陌生人一般。萧雅为自己的冷血感到怅然，不过她就是这样，自私冷漠，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她装不出父女情深，就这样吧。

“姐姐。”

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萧雅转头，便见司马语柔红肿着双眼，忐忑不安地递给萧雅一柱香，见萧雅接了过去，立马脸上露出了开心地笑容，退了回去。

萧雅按照礼数，上了香，跪拜完毕，方才起身。看着一旁自始自终低着头，沉默不语的司马语琴，缓缓走了过去。

“大哥在边界一切安好，如今正是和岐樾对战的关键时期，他没办法赶回来，所以我替他来看看。阿烨也回来了，今日的事我会跟他说的，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发生了。七哥忙着先皇的后事和登基大典的事，事务繁多，疏忽了这边，等一切安定下来，将军府必定为受到重视，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节哀顺变。”

萧雅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走去。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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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微弱的声音，从身后司马语琴口中传出，萧雅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继续朝外离开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