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曲未央
作者:得以凉风约 | 分类:历史 | 字数: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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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忘记的记忆
在察觉我做了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踏上了去往慕容府的路上了。
之凝当时脸上的那种深情不悔,我长到那么大,只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
他姓南名风行,南都人氏,
遇见他之前只知道君子有种温雅,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但总是无法想象出来。
直到我遇见他,这才知道,温其如玉,原来不仅指气质,还有品质,还有言行。是一种让人一认识就觉得温暖的感觉。
师父一直有很多朋友,这些年我们不论走到哪里,总会有他的朋友赶来接济我们,南都山水甲天下,有那么几年,师父总是会带着我和大师兄长居南都,游山玩水,南风行的父亲南景山是个商人,但是奇怪的是,他和师父的关系十分友好,师父说是因为他仗义相助,南伯父说是因为师父劫过他的货,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虽然一直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但为了能让他常常带我来玩,我就违心的相信了前者。
自此师父便更加开心,是以我此后多时都在南府住着,南大哥便总爱带着我去逛街市、玩游戏,每当这个时候,良辰总是十分不乐意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己辛苦养了很久的猪,虽然平时也十分嫌弃,但别人一招手就屁颠屁颠的跑了,徒留他一个人留在原地,心里多少有些不爽,是以他总是怨念十足的跟在我们身后,但多半也只能给我们提提东西,充当一下护卫而已,如此几天,他便彻底放弃了。
这样时间久了,有一年夏天,南都十分燥热,南家的人邀请师父去林山吃斋避暑,我因为要在瑶山泡药泉,便一个人留在了山中,想着再过几日我就追上他们的步伐,后来我取道南都,想先去南府把落在那的碧玉印章带着,那印章是前几天我生辰时,南大哥给我的,说是只要是南家的酒楼,不管在哪里,拿着这个印章便没有人会收我钱了,我想着不若从南都往前行,拿着印章把林山周边的菜馆都吃一遍再上山不迟。
这样想着,我一向又是个没规矩的,半夜的时候,就那么直接翻进了南府的院子,与原本应该在林山避暑的南大哥直直的撞了上去,可想而知,结果多么惨烈,他那孱弱的身子,又毫无武力,自然被我撞翻在地。
我刚想去扶一扶他,就听到一声娇斥:“什么人?”
我觉得这个场景实在新鲜,在黑暗之中,我隐约瞧见女子曼妙的身躯,不由得心神一荡,那种美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美,可南府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绝色的美人?
我看了看那女子,又瞧了瞧南大哥,忽然间就悟了,原来,这唱的是,金屋藏娇?
后来南大哥告诉我,这女子是女真国的人,家道中落路遇歹人才流落至此,他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她,但又怕南伯父知道,所以只好借口说他是留下来等我的。
我一边暗叹这果然是话本子里常有的路数,一遍又忽然间想起师父下山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还有那耐人寻味的一问:“你觉得,南家风行,如何?”
我当时只是觉得师父大约是又想去哪里逍遥了,但不放心把我一个人留在山中,便旁敲侧击的诱我去找南大哥玩耍,这样他才好远走高飞。
原来......是误会了?
虽说正常女子被这样利用一番那必然是会生很大的气,但我确实生不出一点气,又觉得身为一个女子在这种事情上都生不出一点气也是个不好的事情,于是只好假装有一点生气,但虽说是这样,当我亲自写下那封“吾师亲启”的信封时,我还是有些忐忑的,一是此番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撒谎,二是,我怕知书知道真相会怪我不仗义。
但我还是写了。
信中大致内容无非就是,我和南大哥就不去林山避暑了,因为我们去别处玩了,你老人家自己玩吧,我就不伺候了。
之后的两个月,我为了圆我这个谎,独自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每行到一处客栈,便今天当上官元淳,明天做南风行,总之就是造成两个人游玩的假象。
那是我今生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如果真的可以重回过去,我一定会在初初见到那个女子的第一眼,就抹了她的脖子,我情愿南风行这一辈子恨透我,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南家从林山下来的时候,已经九月份了,师父回了瑶山,我就同师兄一道去了西戎边界,只因听说冬日里西戎的环城河就像银带一样漂亮。
我本来以为会在数月之后收到南家的婚事请柬,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没有等来请柬,却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书信。
南风行,南都人氏,生于崇阳六十三年,死于元安十四年,年仅二十三岁,而我那时,刚满十五岁。
我收到书信赶回南都时,那昔日里温雅清隽的人在短短数日里形容枯槁,在见到我的那一瞬间,仿佛突然间有了力气,一把抓住我的手,凑到我耳边,低声道:“不要......怪......怪她。”顿了顿,十分艰难的说道:“答......应我。”
我楞在当场。
抓着我衣袖的手指,就那样蓦然垂下,身后便有哭声传来。
虽说人生都有一死,但像他这样的好儿郎,本不该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他应该在这万里河山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结果呢,什么都没有。
我转身,恶狠狠地道:“别哭了!你们哭什么!哭有什么用!无能至极!为什么不早点喊我过来!我能救他!我能救他知道吗?”
听说后来是师父赶来把我打晕了。
我在三日后醒来,幼子故去,白发人送黑发人,伯父伯母几天不见,就如同老了十岁。
南都四季分明,头七过后,天降暴雪,骤雨不歇,我日日守在南大哥的墓前不愿离去,到最后反而是南伯父反过来劝我,道:“南都毗邻女真,我南家是南都大户人家,行商之时也得罪过不少的人,这一次......能被人寻了纰漏买凶杀人......天意如此,命数如此,不能责怪他人,孩子,走吧。风行,确实不在了。”
我终于哭出声来。
我虽然是最好的医者,但寒气浸体,我也没有用内力护持,事后更是没有理会,等到师父他们发现的时候,腿脚的筋骨已经完全坏掉,即便之后精心调理,还是落下了阴天腿疼的毛病,且那一身极好的轻功,也去了七七八八。
我却不甚在意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事情的真相,我只是在不停的寻找,看有没有人认识女真国的一个女子,她说她叫林白。
然而得到的结果都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