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 分类:历史 | 字数:78.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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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前尘
就像赫云大陆的人们虔诚地相信着创世之神圣主的存在,他们也相信着这个大陆定存在着妖魔鬼怪。
不知因何而来,想必积怨极深。
妖有三种形态,原型,妖身,人形。
说来嘲讽,有些妖类极其厌恶着人类的存在,而自我修炼的最高形态却是化为自己厌恶的人形。
“哼,凡人,被本大神的人形所折服了吧!”
眼前孩子与木豆子一般大,精致的小脸,白嫩的皮肤,若是无视他那头如雪一样的丝发以及那对抖了两下的小耳朵,瞧着真像个人类孩童啊!
“失败的人形。”
木豆子毫不客气地点评,饭团顿时耷拉下了小耳朵,幽幽怨怨地瞪着木豆子。
木豆子无视饭团的哀怨,瞧着饭团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感:“我以为许久不见你起码会修人形了的,再不济妖身也该成型了。”
“我这不是会人形了么!”
木豆子直接伸手就戳了下饭团头顶抖了两下的小耳朵,哭笑不得:“失败的人形也好意思说?这是什么?头发的颜色又是怎么回事?”
“……”
饭团听着顿时蔫了,小耳朵随之耷拉下来,嘟嘟喃喃着:“我已经很努力了,又不是我想这样的……”
饭团正伤心着,眼前就落下一片阴影,他一愣,还来不及抬头望去就发现身子一沉,侧首瞧了瞧来人,心情顿时大好!
“这样挺好。”
祁悠若轻声道,蹲下身子抱住小饭团,嘴角扬着清浅的笑容,伸手抚了抚他可爱的小耳朵,以示安慰。
“美人姐姐瞧着冰凉,不曾想也是这般的温柔,本大神欢喜你,可愿带本大神走一遭?”
饭团精致的小脸上是不可一世的高傲,他的嘴角向上扬起,是一抹明媚的笑颜。
木豆子闻言眼皮跳了跳,又是下意识的瞅向了溟殇,后者却依旧无所表态,不由松了一口气。
祁悠若好笑饭团的说法,看着眼前的小个子,笑道:“你是木木的旧友?”
“美人姐姐的前世可也是个绝世美女。”饭团却是答非所问,瞧着祁悠若满心的欢喜,“美人姐姐曾见过我哩!”
祁悠若轻摇头,神色显得无奈:“前尘之事与我何干?”
“美人姐姐记得木木却是忘了我?”
“木木生于莲玉,莲玉生于我,这骨血的牵扯不是我想忘记便能忘却的。”
饭团静静听着,觉得十分有道理,眼睛飘忽着瞅了眼默默坐在那儿不吭一声的溟殇,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就似没有瞧过一般。
他忽然道。
“美人姐姐,曾有人挖了自己的骨血来补你心头的骨血,那个人,你可曾记得?”
――――――
曾有人挖了自己的骨血来补你心头骨血……
饭团的话犹在耳边,祁悠若不由蹙眉,下意识抓住了心口,感觉生疼。
“怎么了?”
祁悠若抬头望向递过茶水来的溟殇,他的神色很淡,瞧不出什么异样。
祁悠若轻摇头,松开手来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叹息:“没什么。”
溟殇睫羽颤了颤,他别过头去看着窗外泠泠月光,轻声道:“既然此处没有你要寻的东西,那我们明日就离开这个小镇如何?”
“这么赶?”祁悠若诧异,而后沉默了片刻,轻点头,“好吧……”
溟殇暼了眼分明心不在焉的祁悠若,皱了下眉头,冲她伸出手:“过来。”
声音很轻,也不甚温柔。
祁悠若反应有些迟钝,呆呆看了他片刻才回过神来,起身朝他走去,而人未至身前就已被抓住手,整个身子便扑了过去。
“祁悠若,你这是在做什么?”
“什么?”
她抬头懵懂地看向揽她入怀的溟殇,他表情很淡,眼眸平静,没有一点点的波澜,像极了初见时的模样。
“不过一个妖类,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所说的前世因果!”
祁悠若怔了怔,看着溟殇终于变得不耐的神色恍惚明白了什么。
“你醋了?”
“……”
溟殇别过头去,将祁悠若的脑袋往怀里压,不让她瞅自己此刻别扭的模样,却是嘟嘟喃喃了一句:“挖心头骨血,哼,救命之恩算得什么!”
他的心头却开始紧张。本来听饭团说时并不在意,可是看着祁悠若的反应心里头就瞬间没了底。
她在心痛什么?她在彷徨什么?她在想着那个前世挖心头骨血于她的人!
“为什么那么在意,前世于你何干!”
祁悠若闻言轻叹,点了点头:“是呀,前世于我何干?”
“祁悠若,你听着,我不管你是哪里的人,不管你寻的都是些什么灵异鬼怪,我甚至不在乎你这种没心没肺的态度,可是你要记住,是你求娶的我,是你先招惹我的,什么前世我也不管,我只知道你的这一世,你的这辈子是我的!”
所以,你不准给我露出那种悲秋伤春的表情!
这句话溟殇没有说出口,他说不出看着她那样神情自己就像个玩笑一样的这种话。
他不会去承认的,承认的话便是自己在否定自己,他不信一个死人会斗得过一个活人!
――――――
那天祁悠若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莲叶何田田。
梦里的男女虽瞧不清容貌,但身姿娇好,气质绝佳。
他们穿着相似的衣裳,皆是纯白如雪一般。
黑发白裳,祁悠若觉得自己只能看到这个。
“自大是病,你禁锢不了我的!”
梦里的女子冲男子大声呵斥着,摔门而去,留男子一人静坐在庭廊之上,他望着前方的青竹与池塘,池塘中荷叶田田。
祁悠若瞧不清这个人的模样,只看得见他落寞的背影,只听得他无奈的叹息。
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喃喃自语。
“我又何时自大?花开至花落,我能禁锢你的时间,也不过一瞬韶华。
荷叶田田,西畔的青荷又田田一片了。我为你抚琴,你为我舞的承诺,就好似石沉大海了,呵,可笑地恍惚就在昨日。
我把琴荒废许久不再抚,而棋盘如昨日才布,你还未落子。可棋子冰凉,无论黑白……”
――――――
可棋子冰凉,无论黑白!
祁悠若猛然间醒来,惊坐起,只觉得额头全是冷汗,胸口发闷,心悸不已。
“居然蒙骗我说不在意,这可不像不在意的模样。”
耳畔传来嗤笑声,祁悠若怔怔看着跟着坐起身的溟殇,他伸手抚去了她额间的冷汗,将她轻揽入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脊,表情冷漠,动作却很温柔。
“我不知道。”祁悠若闭上了眼睛靠在他怀中,她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悸的感觉慢慢消失了,这让她轻松了许多,她轻声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做这种梦的,只觉得心口难受,满满的除了悲凉就是紧张与害怕……”
“梦见什么了?”
“黑发白裳的男女,瞧不清模样,却觉十分熟悉。”
“所以,梦里发生了什么?”
溟殇轻声询问着,静静听祁悠若缓缓讲着梦境,而下意识地抱紧了她,目光沉了下来。
“夜梦不祥,画在西墙,太阳出来,保你吉祥。去,明天照这话念个七遍,到西墙画几个圈圈,什么妖魔鬼怪都没了。”
祁悠若闻言有些诧异,看着溟殇竟是一脸的正经模样不由觉得有趣得紧,噗嗤笑出声来,绝美的小脸是明媚的笑颜,哪有方才彷徨的模样。
“笑什么?”
溟殇也不恼祁悠若笑自己方才那话有多么的稚气,淡淡瞅着她,神情一派自然。
“也没什么,只觉得你这人呀当真有趣,让人不忍割舍。”
祁悠若眉眼弯弯,她笑颜明媚,伸手抚过眼前人的脸庞,眼眸闪烁着清浅的涟漪。
溟殇听着这话却不甚在意。
“情话?”
“就当是吧!”
“你知晓现世的好?”
“自然知晓。”
“那就不要被往世给迷途了去!”
“……不会的。”
——————
看着躺在身旁再次入睡的溟殇,祁悠若不由怅然,方才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似乎有着熟悉的人,那些她不在意的,可是却莫名心悸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她很彷徨,也让她很无奈,无奈的同时是不甘心——她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她仿佛觉得方才根本不是她,仿佛她的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一般,那些悲哀都是属于那个人的,同自己有什么干系?
瞧着身边这分明醋了去的男人,祁悠若却莫名的欢喜。
泠泠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了地板之上,她借着月光打量着这个好看的男人,嘴角轻扬,她的目光柔和,忽然想起了初遇。
“溟殇?倒不像是个姓名。那么你的姓呢?我可没听过有‘溟’这个姓。”
她轻声说道,声音柔软。
这般询问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无论眼前这个男子姓什么,与她都是无所干系的。不过是看这个家伙沉闷木讷好生无趣,找找话题来逗趣逗趣。
她是极不喜和木头同行的。
“溟殇便是溟殇,无所姓!”
这个家伙莫名其妙的就恼了,好似被祁悠若揭了短,十分的不悦以及不耐烦。
祁悠若也不过浅浅一笑,不生气地继续道:“不提便是,你也莫恼了我。我救了殇殇,殇殇是不是当报答于我?”
殇殇?!
她是这么称呼他的?真是个轻浮的女人!
“我并没让你救。”
这话说的好是刻薄,他是在说我并不想让你救,而你非要救我,哪来的报恩一说,你不过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女人。
瞧着男人冷硬淡漠的态度,这让祁悠若蹙了下眉头。
按理来说确实如此,这个已经对生死无所谓的男人自己要以什么利来收买他呢?
“你是谁?”
他忽然这么询问。
“祁悠若,我说过了不是?”
“你知我询问的是身份!”
闻此言,祁悠若不由觉得好笑,目光微涟,调侃道:“怎么,你还在意这个?”
他突然就笑了,他道:“我总不能跟着个连底细都不知道的家伙吧?”
“跟我来,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她笑了,冲他伸手,这是在邀请。
他没有拒绝。
是了,根本没有什么利益的牵扯,她不过初来驾到需要个本地人来当向导,恰逢了生无可恋的这个家伙,便邀着同行。
“为什么呢,当初选择跟我走?”
她记得后来她有这般询问他。
“为什么……”溟殇沉吟了会儿,缓缓道,“我听说,当一个人一无所有只剩绝望的时候很容易冲动,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无所畏惧。就当是任性的放肆,本来也就没有放肆过几次,全当消遣了。当初,我应该是这么想的。”
“如果当初出现在你面前的不是我,提出让你跟我走的不是我,你会跟她走么?”
溟殇闻言愣了下,竟是嗤笑她的问题:“你都说了那是如果,是既定现实所改变不了的如果,不过是无病**的如果。但如果真有如果,我也不知道。”
祁悠若那时也觉得自己说了个可笑的假设,正想调侃什么就见得溟殇忽然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了静站于那儿的祁悠若,绝美的脸庞,妙曼的身姿,他突然说道:“如果当初那个提出让我跟着她走的女子不是你,或许我会拒绝。”
“怎么突然就这么肯定?”
“任性的放肆是一回事,可是如果不是你这个女人的脸……呵,这世间像你这般绝艳出尘的女子可不多。”
他话语说得轻挑,目光却很迷茫,像是在盯着她看,又像是不知看往何方。
果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她的脸么?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的道理莫非他也不懂?
祁悠若轻声叹息,从回忆的思潮中收回了神,伸手轻轻拍打着溟殇的脊背,嘴里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歌谣,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天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