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 分类:历史 | 字数:78.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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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饭团和糯米(二)
炎宫,御书房。
夜已渐渐入深,而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整个御书房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宫女和太监,甚至连个把守的侍卫也没有,静谧着,似只有那灯烛的哔啵声,桌案上那看公文的翻页声,以及提毫书写的声音。
浅浅的呼吸声。
紫檀桌案前那个紫衣玉冠的男子,静静地坐着,神情专注。合上最后一本公文,看着高挂的灯烛,望着那摇晃的火光,渐渐出神,而眉宇间透着无奈的疲惫。
他收回视线便望见了桌案角那支纯白剔透的雪簪,将它握在手心,冰冰凉凉的,早就没了那个人的温度。
细细摩挲着雪簪的纹路,看着那冰雪状的簪花,不觉莞尔,记忆又好像停留在了那一天。
他笑她不食人间烟火,她辩解不喜俗物,他为她戴上雪簪,问她可喜欢,她不答,只是莞尔一笑,而这一笑竟消去了他心中的冰雪,她果然是掌控冰雪的女神啊。
思绪又回到了三天前,也就是他和她回到炎京的那一天,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明明自己刚答应她要一生一世都伴着她,抛弃以前的所有无所谓!只要能让她留下。
可是太快了,骤变实在太快,他终是挽不回她,只是刹那就决定了他们要相隔两地,他也才知道,她为了他背负了多少罪恶……
———三天前的分割线———
别院。
“啊!木木!你被这女人带坏了,居然会使诈了!”饭团气呼呼地指着使纵恿者——一脸得意的黄小丫。
木豆子皱起了秀气的眉头,拍开饭团的小爪子,不悦:“饭团,别指着小丫,是我使诈赖皮的,和小丫没有一点关系。”
饭团愣愣看着自己被拍开的小白爪子,嘴巴一瘪,顿时泪眼汪汪:“重色轻友的木木,哼,再也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友尽!”
木豆子嘴巴微张,似想说什么,后又无话可说,坐回到黄小丫身边,收拾骰子,不理会憋屈的饭团。
见木豆子不理会自己,饭团岔气,更是狠狠地瞪向无聊得打哈欠的黄小丫,怨恨无边,就是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
似实在受不了某鼠过分毒辣的眼神,黄小丫皱起了眉头回瞪他:“看什么看!再看把你那鼠眼睛挖出来!”
好狠毒!
某鼠下意识地用小手捂住了眼睛,而又不甘心地透过指缝再瞪黄小丫。
他要用眼神把这个坏女人杀个稀巴烂!
当然,黄小丫说的是玩笑话,而饭团可不会这么认为,在饭团眼里她就是个恶毒的坏女人,破坏他和木木纯洁友谊的坏女人!
呜呜,他好想小糯米的说,至少有糯米在,哭的就不会是他,而是这个坏女人!呜,小糯米你拿个甜点怎么这么慢嘛,饭团都要被他们欺负哭了!
扎着两个小髻的糯米一进院就看到饭团百般幽怨地蹲在墙角画圈圈,再看大树荫下,赵嘉灿旁若无人地翻看医书,木豆子和黄小丫在很默契地玩着你画我猜,一下子就明白饭团这厮又被欺负了,轻叹气,故作成熟地摇摇头,走至饭团身边,两个发髻中垂下的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轻晃着,带着俏皮的味道。
她也本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六、七岁的大小,白皙的脸颊透着淡粉,因一路小跑着回来,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黏住了些许额前的刘海儿,却是透着清丽。
“饭团,我回来咯,给你带了好吃的!”
饭团一听见糯米那柔柔的声音眼睛就是一亮,赶忙站起身来,就见得自己身侧那个俏丽的女娃娃,笑得好不开心,一个小酒窝甜甜的。
因动作太猛,手一扯,本用来遮掩他那一头雪发的衣帽滑了下来。发丝轻垂,阳光下那头雪白的丝发格外醒目,却是那般的柔顺与温和,头上的那对可爱小巧的耳朵抖动了下,似在响应着主人开心的情绪一样。
糯米眨了眨眼,低首看了眼手中盘子上的甜点,抬高了些,递向饭团:“饭团,好吃的。”那双干净澄亮的大眼睛扑闪着,好不纯真。
饭团只是扫了眼精致的吃点,就又盯着糯米,笑得灿烂,露出了一颗可爱的小虎牙,以及那一个左脸颊上甜甜的小酒窝。
糯米又眨了眨眼,困惑了:“饭团傻笑什么呢,吃糕点。”又将点心往上抬了抬。
饭团伸手,却不是抓糕点,而是用小爪子撩了撩糯米额前的湿发,小声嘟囔:“小糯米一定是小跑回来的,不然也不会出汗。”
糯米再次眨了眨大眼睛,看着小心翼翼为她理着刘海儿,还为她擦去额上汗水的饭团,只觉心里暖暖的,也没有催促饭团吃糕点了。
“饭团。”糯米突然轻唤。
“什么?”
“陪我一辈子好不好?”扑闪着那双大眼睛,那般虔诚与执着。
饭团动作一顿,看着眼前俏丽的小女娃,只觉一颗小心肝颤了颤,呼吸一滞:“小糯米,你说什么?”
“饭团要陪着糯米,一直一直,要对糯米一直一直这么好。”柔柔地再次开口,却不是询问了,而是陈述一个命令一般,带着点点霸道与强势。
饭团倒也不反感糯米的霸道与强势,只觉得小心脏跳啊跳,低下了头,未长开的小脸上布上了红晕,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而糯米听到了,也看到了,俏丽的小脸上顿时展开了灿烂的笑颜,伸出右手的小指,些许兴奋:“我们拉勾勾,不许耍赖!”
饭团也不过腼腆了一会儿,很快笑得灿烂,爽快地伸出右手的小指与糯米白嫩的小指勾在一起,子夜般的眼睛清亮璀璨:“绝不耍赖!”
恰巧这一刻,东风起,吹落片片枯叶,吹起饭团那雪白的丝发,在阳光的折射下,丝丝剔透晶莹。
黄小丫伸指拈过木豆子发上的那片枯叶,漫不经心地说着:“这都要入春了,竟还飘枯叶。”
“正因为将入春,新生的嫩叶代替这枯干的老叶,老叶自是要让位置给新叶了。”木豆子微微笑着,少年模样,这般俊俏。
黄小丫随手将指尖的枯叶一扬,继而凑近木豆子,嘴角微扬,媚眼如丝:“我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你呢,以后莫跟着那两小娃娃瞎闹,我们又不小了,撒娇发嗲这种幼稚的行为还是莫做了,让那女人看笑话不成?”
黄小丫伸手绕住了木豆子那如墨的丝发,纤长白皙的玉指缠绕着那缕缕墨发,带着点点明媚的妖娆,少女模样,这般娇媚。
“听你的便是。”木豆子无奈一笑,瞥了眼不远处的两小只,浅浅柔笑。
似乎自从来了这只珍珠兔,饭团也确乎不再缠着自己陪他玩了,其实再玩闹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过小丫似乎就不开心了呢,果然他还是重色轻友的吧!
“知你疼我!”黄小丫笑嘻嘻地直接钻到了木豆子怀里,而眯眼看向一边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赵嘉灿,似笑非笑,“赵嘉灿,你倒也非常人了,居然对我们四个不是人类的情况熟视无睹。”
“菀殊姐姐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如果是以前的我说不定早喊着妖怪,吓得屁股尿流了。”赵嘉灿头也不抬一下,继续翻看医书,不过他说的确乎是实话。
“你以前分明是个游手好闲,心术不正的登徒子呢。”
“嗯。”赵嘉灿也诚实地点头,依旧目不离书,淡淡地说着,“调戏丫鬟,偷窥雁儿妹妹沐浴,还逛过青楼,这些事情我都做过。”
“可是我看你,分明是个处呢。”黄小丫嘴角噙着一抹坏笑,让抱着她的木豆子一阵无语。
敢情他的小丫还有这个技能?!
赵嘉灿闻言,终于抬头看向黄小丫,而眼眸黑白分明,无一丝杂质,干净得漂亮。
他也确乎是个俊俏的少年郎,眉目如画,白净清秀,以前或许是被那流里流气的痞样给破坏了这份美感,平静下来的他,确确实实是个有着出色相貌的人。
“是,我玩过女人,却不曾真的碰过她们的清白。”清淡地说着,平静地就似一汪潭水,无所波澜。
“你这是自认清高?”黄小丫不觉得赵嘉灿以前是个君子,分明是个渣渣呢。
“不。”赵嘉灿长睫轻垂,轻声道,“以前的我太过自傲,十足的纨绔子弟,读过诗书礼仪却未曾当一回事。以前的我对三种女人感兴趣,丫鬟、歌妓,以及我那善良的雁儿妹妹。丫鬟的清白我不能动,因为可怜她们;歌妓的清白我不会动,因为嫌弃她们脏;雁儿妹妹的清白我不敢动,因为我怕死。”
“哦?”黄小丫似乎来了兴致,眼睛亮亮的,“赵嘉灿,我好奇呢,那种事真能让你性格大变?”
黄小丫自然晓得苏家的事,更晓得赵嘉灿的事,因为她本身就是参与者。
因为知道了养自己十八年的母亲并不是生母?知道了自己并非苏家人?父母刹那双亡的刺激太大?
可凭着她的直觉,她总觉得让赵嘉灿彻底性格大变的是另一码子事情。
果见赵嘉灿眼睫微颤,低首,继续翻看医书,淡淡说着:“五叔说,命格是可以自己改变的。”
他的命格在他的手心,他紧紧攥着自己的命格,他不想再一次错过与失去了。
黄小丫一怔,撇了撇嘴。干嘛这么严肃地回答呀,一点都不好玩!
她忽然觉得逗弄这家伙挺有趣的,虽然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意外地配合,可就是因为太配合,她就非要问些让他难以启齿的问题!
“我说赵嘉灿,你现在呢,还喜欢那个雁儿妹妹么?”
“雁儿妹妹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待人亲切温和,大家都很喜欢她,我当然不例外。”静静翻着书,就像黄小丫闲来无聊找他搭话的行为丝毫没影响他看书一样。
那就是喜欢。
黄小丫皱眉,总觉得这回答的层面不是她问的那个层面呢?
“等你弱冠之年,你可会求娶她?”她换了个问法。
“不会。”干净利落。
黄小丫笑意加深,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她要的回答层面嘛!继而又追问:“你不是喜欢她么?还偷窥过她洗澡嘞!你可是要对她负责的。”
看赵嘉灿如今这般模样,那姑娘应该不会拒绝了吧。
“五叔说,命格自己掌握。我既不爱她,她亦不中意于我,又何苦被那刻板的礼教所束缚?”说得风轻云淡,毫不在意。
“你可是曾偷看了人家女孩子的清白之躯!”黄小丫咬牙,她就不信绊不了他!
“让雁儿妹妹看回来便是,何必斤斤计较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你莫不是故意捉弄于我?”
你真相了!
黄小丫听着赵嘉灿的话差点岔气,什么叫让雁儿妹妹看回来便是,这、这可以衡量的么!
她暗咬牙,凉凉道:“你果然是登徒子的薄情本性不改呢!是不是准备什么时候再偷看什么鱼儿妹妹沐浴,再让她看回来便是?”
“我不会再随意偷窥什么妹妹沐浴了,姐姐也不会,是个女孩子都不会。”如此一本正经,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黄小丫沉默,扯了扯嘴皮子,愣是说不出什么了,就转移视线,瞥见了正往这边走来的两小只,眉头一跳,是她的眼睛瞎了么,为什么看到那两只周围全是粉红泡泡外加光芒万丈!这是当着她的面秀恩爱是吧!哼,小屁孩两只,懂什么恩爱啊!
无论黄小丫怎么腹议,不能否认的是她嫉妒了,她眼红了!瞅瞅旁边只知道闭目养神的木豆子,黄小丫咬牙,有时候她不希望木木这么不懂风情的!
“饭团,你冲我傻笑半天了,哝,吃个糕点吧?”再次将手中的吃点抬了抬。
似才注意到吃点的存在,饭团眼睛一亮,又咧开了嘴,伸出小爪子抓了个糕点在手中就准备吃,而一刹那,有什么感应自脑海中闪过,动作一顿,表情也僵了。
“饭团,你怎么了?”糯米微皱眉,她从没见过这么表情严肃的饭团。
饭团将糕点放回了盘中,看向糯米,沉声道:“小糯米,我有事情,先离开一下。”说罢带上衣帽,掩好那头雪发,就转身急匆匆地走了。
“欸!”糯米困惑,将手中的点心盘塞到了离她最近的赵嘉灿手中,就小跑着跟了过去,“饭团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赵嘉灿无奈地站起身,将点心盘搁到了石桌上。
“这两个小家伙去做什么了?”黄小丫望向急匆匆离开的两小只,不解。
“听饭团说他有急事要立刻赶过去。”赵嘉灿轻声回答着,又坐回到自己位置上,继续翻看医书。
黄小丫扬眉,眼中闪过流光。什么天大的事儿,轮得到这两小只操心?
而另一边,炎夭府邸。
“青女,我们这就去收拾行李,然后云游四方,浪迹天涯!”炎夭欢快地推门进屋,就是一阵捣鼓。
女子看着这般心急而显稚气的他,不觉莞尔一笑,眼中尽是点点柔光。
“青女,你快进来帮我一起啊!”某夭叫唤着。
“好,我就来。”女子觉好笑得摇了摇头,抬脚就准备进屋,而前脚刚跨进门槛,脑海中便是一个激灵,整个身子都僵了,不敢置信,倏然转身望去,眼神呆滞,手足无措。
“青女?”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女子进屋,炎夭不由望向门口,便看见了背对着他的女子,走到门口看见了院落中的情况,微诧异,“你们是谁家的娃娃,怎的跑到我院落中了?”
炎夭走至女子身边,就发现了女子面色苍白,不由目光一沉,凛冽地扫向院中那两个看上去无辜无害,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忽视炎夭冰凉的眼神,只是看着女子,饭团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与凝重,伸手摘下衣帽,刹那雪发瀑悬,以及露出了那对可爱小巧的耳朵。
“妖类?”炎夭皱眉,却看到了女子缓缓下跪,恭敬行礼,称其灵皇大人。炎夭垂在一侧的手攥紧,盯着饭团,时刻准备着拦下他或女子。
饭团轻叹,微微蹙眉,沉声道:“青女,你不该离开雪灵山的。”
“青女知罪。”长睫微垂,神色冷寂。
她知道这么一天总会来,却不知来得如此突然,且在她刚下定决心准备逃亡之时,除却失落,无所其他。
“你可知我此番下山是为何?”饭团眉头皱得更深,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郁闷。
“捉拿青女回去。”声音清冷,无所波澜。
“是的。”饭团重重点头,而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来回踱步,“怎么办怎么办,青女,你怎么这么傻呀!”
女子低首,无所言语。
糯米一把拉住急躁不安的饭团,柔柔道:“饭团,不急,冷静下来,想办法。”而默默地伸出小白手,抚上饭团那头雪白的丝发,只觉美得不可方物,柔顺得如同绸缎。
“好,我冷静,冷静。”没在意糯米的小动作,看向依旧跪着的青女,皱眉,“青女,你先起来吧。”
“青女有罪,不敢起。”青女轻声说着,没有起来的意思。
而炎夭一把将青女扶起,有些不悦:“他叫你起来就起来吧!”她下跪,自己阻止不了,她有多忌惮眼前这个小娃娃,自己就有多在意这小娃娃说的每句话,不放过任何一个对青女有利的字眼。
似才看到旁边的炎夭,饭团大眼瞪圆,愤愤冲着炎夭大叫:“都是你这男人的错!拐青女下山,逼青女下炎雪,你知不知道你害青女犯下了多大的罪啊!你知不知道青女一旦回去就要用一辈子来赎罪了,青女的一辈子有多长你知不知道啊!”
炎夭眼神一滞,而后立刻转头看向低头沉默的青女,皱起眉头:“青女,你……”
“是,我没与你说我帮你下炎雪是犯了涂炭生灵的弥天大罪,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所以一旦回去后,我就再也不会与你见面。”青女轻声说着,而就像讲故事一般,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有的是让炎夭惶恐的冷静。
“我知道改变天常是大罪,帮着我倾覆整个文炎更是会害许多无辜百姓遭受牵连,其间我害死了多少人我清楚的明白,所以这是弥天大罪,而必将遭天谴,我清楚明白!可是青女,你决心独自回雪灵山,是在庇护我?你是想把这罪一个人担当了么!!”
炎夭愤怒,生气,因为她担心自己,而不管不顾的行为让自己也很担心她!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情绪起伏如此之大,那双滟滟随波的桃花眼也从不像现在这般如此被怒火涂染。而更多的是心痛,是哀伤,是无可奈何……
青女低首沉默,长睫微敛,炎夭知道那是默认了,默认了她要庇护他的事实。
炎夭脸色一冷,握住了青女的手,紧紧握着,而凉凉地看向饭团:“我跟你们一起去雪灵山,这个罪过本就是我犯的,不需要青女来独揽!”
饭团倒吸一口冷气,反而更加生气,大吼:“青女是笨蛋,你也是笨蛋么!你不是堂堂的文炎第一皇子么!不是能和其他三国领主平分秋色的么!你是笨蛋吧!是笨蛋吧!”
糯米再次柔柔地抓住快要暴走的饭团,伸出小白手摸了摸饭团头上那对可爱小巧的耳朵,心里暖暖的,爱不释手,而又轻轻柔柔地开口:“饭团冷静,大家坐下来谈谈吧。”
这下饭团已经不能再忽视糯米的小动作了,感觉到糯米那白嫩嫩的小手触碰到自己毛茸茸的小耳朵,只觉身子一僵,红晕爬上了白皙的脸颊,瞬间气息全掩,乖顺地点了点头:“对,应该坐下来谈谈,本神鼠又不是来欺负青女的。”
炎夭和青女闻言皆是一愣,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瞳中那一闪而过的光芒,那道光芒似乎叫做奇迹的希望。至少,他们希望出现意外的奇迹。
“首先呢,本神鼠还是要谢谢青女的。”
“灵皇大人此言何意?”不光是青女和炎夭不明白,连糯米也不明白。
“嘛,因为青女你下山了,所以我家那个大人呀才默默批准我下山来寻你的嘛。”要不是因为青女下山,他还真心出不了自家的大门!碰上镇长大叔的货车纯属巧合,不过是让他能乐好几天的巧合!后来跟着柳轻风他们,也不过是轻风心善,包他吃住啊!没有青女下山他怎么有机会溜到这儿玩嘛!总之就是青女的功劳,所以他一定要想想办法,帮帮青女!
某鼠自动忽略拐青女下山的炎夭。
糯米继续玩着饭团那头雪发,内心暗自腹诽:饭团笨笨,出个家门都要批准,糯米就不用,想出来就出来,谁拦得了她?
“不过青女,你也真是的,帮这混蛋下什么炎雪啊,明知大罪还要就犯。”饭团郁闷地摇头轻叹,“若不是这炎雪,本神鼠还可以再逍遥几日,青女也可以继续留在这儿的,因为这炎雪,山里发消息给本神鼠啦,速速将你带回……”
说到这儿饭团更加郁闷,瞪向罪魁祸首炎夭,愤懑难当:“你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啊!下什么炎雪啊!拐了女人还不够,还要祸害国家,你怎么这么不知足呢!”
炎夭也不因饭团的言语而生气,只是握紧了青女的手,轻声说道:“如果我当时就能料到我会遗落了心在青女身上,我就不会让青女下炎雪……”目光微澜,如此黯然神伤,好似在看你又没在看你,滟滟随波,万顷墨潭。眉间一点朱砂,称上了那抹哀伤。
如果不是为了祸害国家,他或许也不会上雪灵山了……
饭团呼吸一滞,而又暗自咬牙。妖孽就是妖孽,怎么会有这么妖孽的人!溟殇是妖孽,这混蛋也是妖孽!难怪拐走了青女,定又是用了下三滥的技俩儿!
而被饭团所腹议的所谓下三滥的技俩儿,便是传说中用好皮囊勾搭了少女的美男计!
炎夭又是目光一转,看向饭团,眼神随波流水,暗生光华,讨人心的表情做的如此到位,让人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亲和善良,还是暗藏利刀,不同于炎天行那纯真的无辜无害,那是带着妩媚劲儿又不能亵渎的无辜无害。
饭团不屑地一撇嘴:“这么下三滥的技俩儿对我可没用!本神鼠是男子汉好伐!”而又瞥到了把玩他头发的糯米,伸出小爪子将糯米的眼睛一捂,低低说着,“小糯米,有孽障,不许看!”
炎夭闻言倒是真的一愣,随即笑意便是加深了,也不恼饭团,径自把玩起青女纤细白皙的手指来,懒懒开口:“灵皇大人,说正题吧,你既然是帮青女的,我便也不为难你了,商量个好计策,也不能让灵皇大人将我当笨蛋了不是?”
“谁是你的灵皇大人!你和我什么关系啊!青女是雪灵山的神女,是守护我们雪灵鼠的雪灵族中的神女,故而尊称我为灵皇大人,你一个和我没半毛线关系的人类,凭什么也这么叫本神鼠!”饭团傲娇地冷哼,不屑地别过头去。
他才不要看孽障那妖孽的脸,会遁入魔道的!
“那本神鼠大人,你可有好技俩儿帮帮我们了?”
“没有!”
炎夭笑容微敛,青女神色微黯。
饭团似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的两个字让整个屋子的气氛僵冷到了极点,倒是糯米察觉到了,糯米微微一笑。
她应当帮帮饭团,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她的饭团不是?
“不过几场雪罢了,现在看看算得什么弥天大罪,我倒是看到了从未见过雪的文炎老百姓看见这雪呀,很新奇,很开心呢。”柔柔糯糯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大声,却是让屋中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炎夭眼睛一亮,嘴角微扬,而这确乎是真实的笑容。
青女只是一愣,心中无奈轻叹,轻轻开口:“这是一时的景象,待入收成之季,他们便会满脸愁容,我改变天常,从物质上杀害了许多人……”
“至少现在没有!”炎夭激动地一把抱住了青女,“青女,我们没有祸害文炎,我们没有杀害一个百姓!不过几场大雪,助兴的大雪罢了!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个弥天大罪轮不到我们来担当的!”
“可是迟早……”青女微蹙眉。现在的安详是掩盖不了以后的凄凉的!
“那也是迟早!现在没有就是没有!”炎夭打断青女的话,她想说什么,他清楚,但绝对不是自欺欺人,“青女,你没有犯什么弥天大罪,不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
饭团则是一脸糊涂,似乎懂了些什么,又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是郁闷地看向浅笑的糯米,看着自在悠闲的糯米,她那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微笑,如初绽的花骨朵,心弦一动,他只觉得这般什么都知晓,淡定自若的糯米,自己好喜欢!
“能和炎华先皇齐名的炎夭,是你的话应该可以改变。”糯米低低笑着,说得毫不在意。
“不是应该,是肯定!”炎夭扫了眼浅笑的糯米,目光微沉,继而看向怔住的青女,轻柔开口,“青女,相信我,我可以改变文炎的命运,我要让「炎雪下,炎且亡」这句巫语成为空口而谈的大笑话!不可以也要变成可以!”
而瞬间,青女明白了炎夭说的所有。
不过几场雪罢了,纵然这雪会在以后给文炎带来灭国的灾难,但是现在还没有发生,未来不可预知,真的发生便是坐实这个罪名,但是,万一没有发生……
可是,未来不可预知,这能改变的可能性又有多大?本就抱着文炎一定会遭受荼毒的目的而下的炎雪,现在又要改变这个决心带来的结果,可能性有多大!
青女不敢想象。
饭团也瞬间听懂了,暗叹炎夭的气魄,而又不想说那是自欺欺人,如果是炎夭,那也许会改变吧,抹掉那即将落实的罪名,可:“无论将来如何,让这几场大雪只是大雪最好不过,但是青女私自下山是一罪,帮你下了炎雪又是一罪,青女必须和本神鼠回雪灵山!”
青女清楚地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人身体的僵硬,一瞬的冰冷,且更用力地拥紧了自己,纵然他无所言语了,却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舍与无可奈何,长睫微垂,轻轻说着:“夭,我还是回去吧……”
“我说了我会改变文炎将来的!一定会改变!”闷闷说着,不想放开青女。
青女看不见炎夭的表情,却听到了他言语中的认真与倔强,带着孩子气的眷留。
饭团皱眉:“你有完没完!本神鼠也很不想回去的好伐!本神鼠要是现在装瞎不带青女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家那大人就会派别人来啊,他们可没像本神鼠这么好说话!”
他是为他们好不好,这个混蛋居然说得他跟棒打鸳鸯的坏人似的,可气!
“炎夭哥哥,青女姐姐现在和饭团回去,饭团还可以帮青女姐姐说说话,可以和雪灵皇商量一下只是囚禁青女姐姐而不是受罚,当然,炎夭哥哥要做到自己说的才是,改变将要成定局的未来,这就是哥哥要做的。”
糯米柔柔开口,拉了拉饭团的小手,心下微叹:饭团要回家了呀,那她要去哪儿呢?
炎夭沉默。这些东西他当然明白,可是,不舍就是不舍!明明前一秒还说好了要一起走,逃亡也无所谓,现在反而什么也没了,青女要离开自己回去,自己要留在文炎,认真打理这个自己希望消失的文炎……
失落,除却失落,无所其它。
“夭,你也听到了?所以,我要回去了……”青女牵强一笑,她希望自己能笑着的,不希望炎夭为自己难过,毕竟退了一万步,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兵刃相交不是她希望看到的。
“青女,你等我……一年之后,我将平安繁荣的文炎带去雪灵山见你,带你回来。你在雪灵山上,等我一年可好?”低低喃语着,其间有多少无可奈何,大手抚过她柔顺的发丝,带着丝丝冰凉,她还是那个冰凉的女子,却是掌控着霜雪,消融了他心中的霜雪。
定下一年之约,这是他的让步。
炎夭微松开紧抱着的她,转头看向饭团,神色冷寂冰凉,清淡开口:“本神鼠大人,我不强留青女,你可以带她回雪灵山,但是请你现在出去好么,至少让我告个别,可以么?”
饭团语塞,而愤懑难当,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就是个拆散鸳鸯的大坏蛋呢!他是在帮青女好不好!哼!既然这样,他就当坏蛋当到底!
他怒气冲冲地瞪了炎夭一眼:“一炷香的时间!我就在外面守着,别给我耍花招!别给我干出害了青女的事情来!”说罢就愤愤离开了屋子。
糯米嘻嘻笑着,只觉得这样的饭团也可爱至极,跟着饭团就要离开,而行至门槛,忽回首,看向炎夭,嬉笑:“炎夭哥哥,多给青女姐姐积德吧,也给你自己积德。做了便是做了,纵然你努力想将做的化为乌有,可你还是抹不掉这个事实,你依然是罪魁祸首不是么?”
“你是谁?”炎夭忽然这么询问。不是开玩笑,是沉思,这个嘻嘻哈哈看上去无辜无害的女娃子,绝对不是简单人。
“我不是人类呀。”糯米扑闪大眼睛,浅浅笑着。
“我知道你不是人类。”炎夭微蹙眉,“你在打马虎眼?我问的是你的身份。”
他不忌惮饭团,他甚至不害怕整个雪灵山,可是眼前这个小女娃,他突然有所忌惮了。
因为她的眼神,那双和天行一样看上去无辜无害的眼睛。
他可不会忽略,刚才是她的三言两语让他豁然开朗。那个雪灵鼠有帮青女的心,却没有想到一个实质的方法,而眼前这个小女娃,分明没有帮青女的心,却是提醒了他一个实质的方法,纵然说的委婉,他还是能明白她说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女娃娃,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告诉你有什么用?”糯米嗤笑,就算笑得这般清丽,无辜无害,可是眼中着实闪过了鄙夷与不屑,“炎夭哥哥,你不该说饭团的不是,饭团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的。”说罢又笑嘻嘻地跑出了屋子,空留炎夭与青女两人。
剩下一屋子的,相顾无言。
———三天后的分割线,现在———
烛火摇曳,书房静谧异常,唯有紫檀桌案前那个望着纯白剔透的雪簪出神的风华男子,长睫微垂,掩去华光。
一年之约。
如果办不到,我永远留在雪灵山陪你。
如果办到了,就算永世不得轮回,我亦要带你出了雪灵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