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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 分类:历史 | 字数:78.8万

第七节 标题被有毒吃掉了呢

书名: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字数:10120 更新时间:2024-11-25 23:32:16

听说三月桃花烂漫,是春降临的象征。

今日阳光特别好。高空之中那轮圆日,显得分外温和,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了枝头,那枝头,花开两朵,在阳光的照耀下,光晕笼罩着,别般艳丽与明媚。

微风吹拂而过,撩起轻如薄翼的丝发,吹动了单薄的春衫,青绿色的衣袖与衣袂随风轻摆着,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形。

本淡漠清冷的绝美脸庞上,忽的扬起一抹媚于桃花般的笑颜,伴随着她柔柔的声音,带着喜悦、满足。

“你回来了?山下桃花开得真好。”

“小和尚拦着我又念叨了几句,让你久等了。”

手掌拂过她的脸颊,将那缕被风吹散的鬓发别至她的耳后,蹭到了她的肌肤,如玉脂般,滑而柔,心中微漾,抚上她那白皙的脸颊,不出意料的,入手冰凉,轻叹。

“春还未至便早早穿起春衫,你身子骨娇,怎劝都不听我话呢?”

“是是是,小悠若知错了,殇殇自是有先见之明,小悠若愚钝,顽固不化,不听殇殇之言,真是自讨苦吃,后悔不已!”

女子一本正经地念着,面目虔诚,而嘴角微扬,美目中满是笑意,丝毫无愧疚后悔之意。

“少贫嘴!”

不客气地一把拉过女子,将她搂于怀中,抓住她冰凉的小手,揉捏着,好似这般才会让她暖和些。

“自古有言,世上四大靠不住:春寒、秋暖、老健、君臣。春寒料峭,不懂么?”

“你也说是靠不住了,说不定再过会儿这温度便上升,到时候还不是要换春衫,多少麻烦?”

“又贫嘴!让你多穿些,注意身子,还是我错了不成?”

“是是是,殇殇有理,小悠若知错了,在这儿向殇殇赔个不是,亲你一下可好?”

女子嬉笑着,还真的就踮起脚来在男子俊美的脸庞上亲啄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无可奈何的他,也不知将男子的叮嘱听进了几分。

男子语塞,而柳眉微皱,沉声道。

“你怕冷,又逞强,说实话!”

好像这招越来越不管用了,殇殇的脸皮是被自己锻炼得越来越厚了?祁悠若有些不开心了,蹙着眉头,撇撇嘴,嘟囔着。

“……嫌麻烦嘛,穿那么多,手脚不便,又勒得很,难受!”

还臃肿……难看!

男子轻叹,更是搂紧了怀里的她,轻蹭着她柔顺如缎的秀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这小片桃林里呆久了,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桃花的冷香,让他心旷神怡,心中柔软了几分,更是舍不得放开怀里这个温软香玉。

“应当让你留在炎京,待三月底再行路的。”

似心疼,似无奈,似纵容。

女子目光微闪,羽睫轻颤着,低首,眼帘微垂,掩去眸光,轻轻念着。

“我呀,从来都是认为,风景的话,一处就够了,它既得吾心,当为永恒。可是后来,我动摇了,跳出那口狭小的井,我会看到广袤的苍穹,会看到溪水涧涧,而无不触动我心,原来我是这样的贪婪。

风景各迥异,它不同于人,又或许相同吧——久看生厌。”

男子沉默了会儿,忽的拉着女子就往山上走去——从他下来的方向。

山中有寺庙一座,安静坐落,闻得香烛之气,见得袅袅青烟,听得般若清风。

阶前有一小和尚,不紧不慢地扫着门口的枯叶,见得男子拉了女子又上来了,不由诧异了一下。

“你怎的回来了?”

“小和尚,扫你的地,不许在主持面前多言。”

小和尚奇怪地瞅了眼男子。

男子不过撂下一句话就带着他身后的女子匆匆走进寺里去了。

小和尚也不追问什么,继续安静地扫着门前的落叶。

都说叶为秋落,这入春的叶落得可不比秋少呀。

左转右弯,绕过了主寺,来到后园。

终是忍不住疑问,女子开口询问,而声音柔柔,丝毫没有被男子匆忙拉赶而气恼。

“我们这是去哪?”

“到了。”

男子忽驻足,将女子搂于身前,指向前方那一小片枯干的树木。

女子不解。

一些绿叶凋尽的枯树罢了,有什么值得好看的?

“这是桃树,和山下那一小片是同时同人种的,品种也相同。”

就似怕冻着了女子一般,男子不由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双手不断揉搓着女子冰凉的小手。

女子一愣,随后莞尔一笑,似明白了什么,轻轻念着。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殇殇,我似乎明白了你想告诉我的。”

男子闻言,不由扬起嘴角,正待说什么,便听得一苍老而平和的声音。

“敢问女施主悟到了什么?”

“同地不同景,同景不同味。我说不得什么大道理,也难及一个悟字,不过是知晓殇殇想告诉我的,无论是同一个地方的不同风景,还是不同地方的相同风景,如何看待都取决于人心,风景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是死的,而人心是活的。

我肤浅地认为是因为看惯了一处风景,看烦了,看厌了,所以才逃离开来,想着或许换换风景,便是换了份更好的心境,其实还是我自欺了。”

女子清清淡淡地说着,嘴角扬起一抹自嘲,而又瞬间掩去,从男子怀里出来,看向院门口的老和尚,恭敬地行了个礼。

“大师。”

“大师当不得,老朽不过一个老和尚,女施主不必行此大礼。”

“我听殇殇说,当年您救过殇殇一命,便是殇殇的救命恩人,我理当向您表示尊重与感谢。”

老和尚闻言,眼皮不由一跳。

女子这话说得明白——要不是他曾救命于溟殇,她根本就不会搭理他这个老和尚。

真是……真性情的姑娘!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老朽应当做的。”而又忽的转移话题,“女施主可喜山下那片桃花?”

“喜的,花开甚好。”

“看了寺中这片枯枝可觉悲凉了?”

“悲凉?”

女子摇了摇头,纤细白嫩的手拂过一条光秃的桃枝,而在枝头停住,轻抚那颗小小的花苞,扬唇而笑,笑容极浅而很真实。

“我曾听闻,后开的花定比先开的花更冰姿琼骨、清丽颖人,因为它更懂得忍耐。”

“阿弥陀佛……”

——————

“叫那小子没事别回来,这回倒好,还捎了个孽障回来。”

小和尚轻倚朱门,双手抱臂,环胸而立,手中还持着那把扫落叶的笤帚。

清朗的声音带着无可奈何,而又抱着看戏的玩味。

“是孽障祸害,还是悬壶济世,抑或是逍遥自在,念清,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老和尚温和而平静地说着,那双清灵的眼眸没有半点起伏与波澜。

“啧,难不成还是取决于那小子了?”

老和尚只是温和地笑着,轻轻念着。

“阿弥陀佛。”

“师傅,您说那小子怎么就被相给迷了去,入邪了?”

“哦?念清竟是认为他是被相给迷了?”

“难道不是?”

小和尚诧异反问,而后意识到什么似的,清秀的小脸一红,低首,念着。

“师傅,徒儿知错了。”

“呵呵,无妨,念清还小,也不曾看过多少女施主,那位女施主相貌是极好的,也难怪念清也起了念头呢。”

“师傅!”

小和尚是又恼又怒,羞愧不已,只是念着罪过罪过,而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张绝美的面孔,小脸不由又红了几分,赶忙摇头,想甩掉脑海中那个罪恶的影像。

“念清呀,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红粉骷髅,白骨皮肉。这个道理,师傅我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泯弃相而不入邪,可是他不会,谁都会误相入邪,而他绝对不会。”

小和尚怔怔地听着老和尚念着这番话,似懂非懂,想询问什么,却觉答案自己早就知晓,不该询问的,所以握紧了手中的笤帚,又开始规规矩矩地扫地。

“成魔成佛,入邪入道,呵,一念之间罢了。念清,我们只能希望着,姑娘不要因为他而入了魔邪才是。风景与人心是么……念清呀,姑娘的可怕之处在于,她太会忍耐了。”

——————

偌大树干,依稀可见微动的青绿色衣角,相叠着。

树后有一女子被压着靠着树干,嬉笑着。

“哎呀殇殇,佛寺净土呢,这样可是不合适的。”

男子自女子颈间抬起头来,黑眸格外明亮与幽深,喃喃念着。

“小悠若,你竟然曲解我的意思?”

“哪有,你的救命恩人这么说,我不就要这么答咯,我可是按着你的意思来的……呀,呵呵,殇殇,别闹别闹,被人家看见可不好呢。”

松口,满意地看着女子雪白如玉的颈上又留下了只有他可以留下的痕迹,嘴角微扬,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很是明显的痕迹,说着。

“我记得小悠若可是说过的,野外,刺激。”

“这儿可是圣地,殇殇的胆子真大。”

“得了吧,这儿离寺院早有几百来米了,少说这些没用的来糊弄我,说,到底懂没懂我带你上山入寺看那小片枯树干的意思?”

轻抬她的下巴,凝视着脸上带着娇媚笑意的她,不由心神荡漾。

“自然要懂的!殇殇的心思可是从不会瞒过我呢!”

男子不以为意地睨了女子一眼,而又开始细心体贴地为女子整理好散乱的衣领口。

女子又忽道。

“殇殇,你再这么不‘节制’,我可就没多少衣衫穿了,领子口件件被你拉大,松松垮垮的,难看死了!”

多少抱怨,多少调侃,多少暧昧不清。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

“哪有暗示,不过抱怨殇殇总拉扯若儿的领子,惹得若儿好是苦恼。”

“几件衣服罢了,怕我养不起你?”

“怎会?我呀,最最中意的就是你有钱……”

“说这话,不怕我生气?”

“殇殇疼我,怎会生气?这有钱人多呀,可是像殇殇这样,又有钱,又长得帅,还有本事的,可不多呢!”

“是在夸我?”

“说事实嘛!殇殇,你在害怕担心什么?”

女子忽的话语一转,而眉眼间皆是笑意。

男子一怔,指尖抚着女子脖颈上那暧昧的痕迹,目光迷蒙。

“风景与人心,也只有你能说出这样曲解我意的话了,何必?主持不会拿你我怎么样的。”

“老和尚爱念叨,我可不想自找没趣。”

“可你也不能说出那番见解,你是在误人。”

“误人?”

女子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继续道。

“怎么理解你传达于我的,是我的事,怎么理解我所理解的,是老和尚的事,又与我何干?我不过念,一念之差,入邪入道,全凭个人,与他人无关罢了。”

“你不该曲解我意的。”

似愣了许久,他才喃喃吐出这句话,几多无奈与悲凉。

女子目光微闪,沉默着,忽伸手拉过他的手,片刻便觉自己冰凉的小手寻得了安心之地,那么温暖,那般依赖。

“殇殇,我也并非不同意你所说,你又在向我抱怨什么呢?”

就似不相信一般,伸手将女子紧紧搂于怀中而不去看她的容颜。

“小丫头,你说,我该有多大勇气和信心来喜欢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女子沉默了会儿,而后忽言。

“忍受不了就放弃,我不会怪你。”

像是听到什么骇言一般,男子简直不敢置信,抬起女子的脸颊,盯着她绝美的容颜,低低说着。

“你这般不在乎?你是我的妻,不过就差个形式,就是连你……”

男子本想说,就是连你的身子也是我的了,你除了我不需要别的家伙!怎么可以,你不可能也不可以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可是,他的话戛然而止,看着她绝美的容颜,看着她那明媚的笑靥,看着她这般乖顺地依着自己,他说不出口了,不忍心质问,不忍心责怪。

“所以呢,殇殇可是后悔了?”

女子就是这般浅浅的笑着,眼神明媚,小手撑在他胸前,依着他,这般乖柔。

“谁让我的眼中只能看到你?你是特殊的,也是唯一的,别再说这般不负责任的话,你可是夺了我身子的女人。”

女子闻言笑容微僵,而后笑意扩大。

“殇殇,你刚才,莫不是怕我负了你?”

“你还敢说!”

“果是如此?”

女子笑得花枝乱颤,无所忌惮,眉眼间皆是笑意,满意地看着男子恼羞成怒,而又不敢发的纠结,眸光不由柔和下来,笑容清浅,柔声细语着。

“就似殇殇说的,无论是一处风景还是多处风景,无论风景如何,无论我走去哪里,你都会陪着我,我看厌了,看腻了,看倦了,你都会默默陪着我去下一个地点,做我的依靠,不会厌,不会腻,也不会倦。”

男子闻其言不由一怔,而又重新将女子紧搂于怀,轻蹭着她柔顺的丝发,嗅到了她身上那还未散去的桃花冷香,觉心绪就那般平静下来了,这般安心与惬意,很想就这么一直拥着她,那么真实与美好。

“你是懂得了呀……”

“我说过啦,你自己不信还这般较真……真可爱。”

“我问你,你言其它,我怎的相信你不是敷衍于我?”

“小家子气的殇殇……”

“口胡!欠罚!”

“呀……痒!殇殇别、别,住口啊,痒!”

看着她如玉的颈上那些点点红红的痕迹,嘴角不由微扬,伸手轻轻抚过,而眸子显得幽深了。

“小丫头。”

“怎的?”

“我很中意你,想来会一直中意下去,你呢,已经不喜欢我了么?”

不然怎么会说出那般不负责任的话。

“我何时说过喜欢你么?”

“!!”

“殇殇也真是可爱,我不过是答应成为你的妻,我们的第一次也不过酒后乱情,以后顺便继续发生了些关系,殇殇怎那么就咬定我喜欢你呢?”

“你、你……”

男子已经是羞恼地说不出话了,明知她此言不过调侃——就和平时一样。可她这么说,他居然没有什么理由来反驳!

见男子竟是一气之下,放开自己就径自往前走了,女子又是觉他分外可爱,站在原地并未走开。

果不其然,见得男子大步行了几米就蓦然驻足,沉默了会儿,转身走了回来。

“怎么不跟上!”

咬牙切齿,几乎从牙缝中蹦出的字眼。

“你走这么快,我怎么跟得上?自是等你回来接我咯。”

女子说得理所当然,漫不经心。

男子抿唇,上前了几步,将女子拦腰抱起,看到了女子脸上的错愕与紧张,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颈,他才觉得自己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你抱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有脚。”

“抱着你走,让你省力还不好?怎的还来责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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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好了。”

紧紧搂住他的脖颈,生怕他把自己摔下来,而刚才嬉笑的表情荡然无存,有的只是紧张。

怎么调戏她,她都可以笑着反击,可是除了拦腰横抱!

因为失去了重心,让她无措,让她紧张,让她没有任何方向感,所以轻而易举地击碎她所有的理智。

“小悠若。”

“放我下来,殇殇,放我下来……”

男子驻足,抿唇,看着慌乱无措的她,忽然低首吻住了她喋喋不休,嚷着让他放她下来的小嘴。

女子一怔,竟是觉轻松了许多,眸光微闪,搂紧他的脖颈,仰面亲吻上去。

就是吻得缠绵悱恻,丝毫不在乎身在何处了,而忽的两人皆睁开了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分开来。

溟殇将祁悠若轻放下,而后抬头,凌冽的眸光扫向了一棵大树,沉声道。

“谁!”

不过一会儿,听得温润如水般的声音,是个男子。

“小水,我就说,应当趁刚才什么也没发生就过去,而不是干等着让弄影他们过来呀。”

接着是骄横柔媚的声音,是个女子。

“嘁,我怎知弄影这个不要脸的对小然这么饥渴。”

而后,就有两个人影从树后走出,一个白衣男子,眉目柔和,却透着清冷,他牵着一个戴着黑袍帽的红衣女子,帽檐掩去了女子的容颜,只见得她那白皙小巧的下巴和红艳的嫩唇,想来也定是个美丽的姑娘。

“清洛?”

祁悠若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而又看向了清洛牵着的女子,诧异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好久不见。”

清洛浅笑,而后看向身旁的女子,轻叹。

“小水,不准备摘下衣帽么?”

女子闻言抿唇,而后沉默着,最后轻轻叹息着,伸手摘下了带着的衣帽,刹那芳华。

祁悠若与溟殇皆是一怔,让他们惊艳的不是这个女子长得有多么倾国倾城,美艳绝伦,而是那副长相,那副长相……

“她,是谁?”

祁悠若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么像,这个女子,为什么会长得和自己这般相像!

“我叫若水。小然,是你想杀的人。”

“哈?”

祁悠若觉莫名其妙,而盯着若水,缓缓道。

“你是若水?她的记忆中有你,你是她最爱的女人,也是她该恨的女人,但绝对不是她最想杀的人。”

“她?小然,你怎可用陌生人的语气,用‘她’来撇开你前世今生的关系?”

若水看着祁悠若,那般绝美的脸庞,亦如子然般的绝美,那淡漠的眼神与明媚的笑颜,分明就是她,是她的小然!怎么能,怎么可以装作不认识……

祁悠若困惑地看着那般痴痴望着自己的若水,只觉不是滋味,微蹙眉头,淡淡道。

“如果你当我是祁悠若,我们姑且可以重新认识,不过,你要是执意认为我是子然,那么对不起,我觉得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若水抿唇,低首,纤细白嫩的小手攥紧了衣角,看着有些委屈。

清洛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将若水轻搂于怀中,缓缓抚着她的秀发,喃喃道。

“我只道你别再执着于过往了,子然不恨你,你莫再自责自怨了,你怎的就如是想不开呢?”

“你让我忘记过往?你让我当做不曾认识小然么!你是想让我和你们一样忘记过去么!呵,你们都忘了,都不曾感触了,你们都是重新投过胎的人,只有我,只有我,保留着那段回忆,独自存活到现在!凭什么?凭什么只有我在乎了,为什么你们都不在乎了!”

若水猛然推开清洛,发泄一般地喊叫着,而莫名地泪眼迷蒙,跑开了。

“小水!”

清洛赶忙将若水拉了回来,紧紧搂在怀里,不准她再跑离了。

“你听我说小水,你听我说!我们的记忆还在,我们没有忘记你,你承受的痛苦与压力实在太多,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这么活在痛苦中,你不觉得厌倦了么?小水,相信我,不值得,为了我们,你这样真的不值得!”

若水停止挣扎了,静静趴在他的胸口,也不言语了。

祁悠若与溟殇相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间的无奈。

祁悠若往前几步,缓缓道。

“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这般相亲相爱,但是,你们寻我们可有事?”

清洛抬头看向祁悠若,轻声道。

“是的。子然,你不曾发现你的莲玉又不见了么?”

祁悠若微扬眉,淡淡道。

“出炎京的时候就发现了,寻了几次,不曾找到,想来也是这暗中人的所为了吧?”

清洛没想到祁悠若和溟殇已是猜出了大概,点了点头,道。

“是的。因为他嫌弃你们只会游山玩水不思进取,故而径自拿走了莲玉,准备自己收集剩下的靛、紫两光。”

“那倒是省了我们的力气咯?”

清洛抿唇,摇了摇头,无奈道。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想借助莲玉的力量是真的。纵得寻到了剩下的两光,你毕竟是莲玉的主人,所以只有通过你才能将剩下的两光收回,故而,我的任务便是带你们跟着我的路线走。”

“我们凭什么要听他的?”

“就凭他的可怕,而他的可怕在于,知晓你心中的痛,准确无误地抓住你的软肋,就比如,子然你今世的来处……”

祁悠若闻言瞳孔赫缩,而后垂眸,冷笑。

“他是谁?”

“逆天而行者,天阑。”

——————

街道宽敞,人流往来,目不斜视,匆匆来回。

他们哪有功夫和闲心停滞下来看那些既陌生又熟悉的风景,都不过路过,不过过客,不过是每天都演来演去的一场戏,不同的是,时间它没有静止,所以从来都不是彩排。

他们要赶着去完成既定任务,也要去接受下一个任务,反反复复,总是忙碌,就算相识之人擦肩而过,也只是公式化的微笑,那般敷衍。

倚着窗口静静望着,这城镇的气息可比郊外复杂多了,而换个角度言,又是简单多了——那么机械的重复规律,可不就是简单多了。

“小悠若,你倚在这儿看大街差不多都快一个上午了,在想什么?”

轻轻环过她的腰身,靠在她单薄的肩膀,感受到的是凉风吹过的冷意,轻叹。

“不知道春寒料峭么,跟你说多少次了?”

“有什么关系,不是有你嘛。”

女子嘴角微扬,笑得那般如沐春风,而后又说着那般血淋淋的话语。

“我呀,在想着怎么手刃那个见不得人的家伙,是不是手撕会更好?”

男子再叹。

他知道,她所说的“见不得人的家伙”是指清洛说的叫天阑的家伙。

“生气了便直说,你这般笑里藏刀的模样可瘆人了。过来,我刚为你沏了杯热茶,驱驱寒气。”

说着,就不由女子分说地将她带到了案几边。

女子果见得茶几上正安放着一盏茶,茶烟袅袅,茶香四溢。

“这茶楼的茶甚是不错呢……”

男子嘴角刚扬起的那抹惬意的笑容随着女子的动作而僵硬了,额角微跳,咬牙切齿。

“你在做什么。”

“喝茶呀。”

女子无辜地眨眨眼,抬头看向一脸愤懑的男子。

她是在喝茶呀……

男子握拳,立马夺过了女子手中的杯盏,放在了案几上,用手捧过女子的脸颊,抬起她的下巴,眉头紧皱。

“你这大条的毛病何时改改?茶是我刚泡的,你这么直接喝下去,也不怕烫了去!张嘴,让我看看有没有烫伤?”

女子一怔,遂而噗嗤笑出声来,反手搂过男子的脖颈,踮脚靠近他,糯糯地喃语着。

“我还以为你想说我不能将这茶当水那般直接喝,要品什么的呢。”

“我还指望你会品茶?解渴、驱寒气就好了。茶始终是茶,附庸风雅什么的还是去别处吧,最基本的还是一种饮品。快张嘴,让我看看到底烫伤没有!”

看着女子本粉白的唇瓣渐渐红润了,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自责刚才怎么没等茶温度降了再叫她过来喝。

闻言,女子笑得更灿烂了,美眸就似星坠入了般,那么灿烂明亮。

“殇殇,我好喜欢你这么担心我的模样呢。”

再凑近,再凑近,看着他本还幽沉的眸子蓦地一凝,而后闪过懊恼与郁卒,随后一丝的狡黠与邪意。

嗯,这才“悟”了么?

“凑我这么近做什么?看你说话这般利落,当是没烫伤了才是,那倒是省得我的医药钱了。”

说着就松开了捧着女子脸颊的手,抓住了女子搂着自己脖颈的手,好不无奈。

“你这般搂着我又是做什么?不怕把我勒窒息了么,快松手。”

“你确定?”

不松手,反而搂得更紧,笑眯眯地说着,笑容愈发灿烂起来。

男子沉默了下,凝视着女子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以及她那绝美的容颜,充满挑衅的笑容,眸光不由越来越幽深了,就似寒潭深渊一般,而又不尽同。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松开了抓住女子双臂的手,改而搂上了女子的腰身,低首轻而易举地吻上女子那渐渐红润的唇瓣。

——————

手指轻绕过他那如锦缎般的墨发,喃喃着。

“我曾听人家说,不自由,毋宁死。我呀,是讨厌死了这种被人利用着,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失去自由的感觉。”

“还说不生气,明明气得要死,装什么淡定呢?”

笑着将女子搂入怀里,头俯到了她的颈间,轻轻啮吮着她那白皙滑嫩的脖颈。

“我有说我不生气么?淡定?那是气急了都懒得发作了。嘶……轻点。”

女子倒吸一口冷气,唇瓣轻咬,目光微迷。

“白日宣淫不好吧?”

“刚才都宣过一次了,再来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不记得你是这么在乎礼节的。”

“不是在客栈么,那两个家伙也在……”

女子闷哼了一声,垂了男子一记,嗔怒地瞪着他,不满他的不知轻重,可软绵绵地没什么气力。

“你不觉得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们才会离我们远点么?”

男子不过轻笑,抚过她汗涔涔的额头,而目光沉了下来,继续道:“真不喜这种变相的监视啊。”

“逃不了么?”

“逃了就不会再追来?”

“……”

“所以呢,还是静观吧。来,我们继续。”

“!!”

晚间共餐食之时,若水眼尖,“一不小心”就瞅到了祁悠若脖颈间那嫣红的印记,瞬间扫向了溟殇,满满的都是杀气。

——————

街道繁华,四季皆是如此,这儿是永不会熄灯的城市,这座城市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名字——圣城。

行走在街道上,看着人群来来往往,少女不由轻叹,愈发惆怅。

她居然又回来了。

感觉到牵着她的人蓦地手中一用力,仰头看向他,便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和无奈。

“我在。”

白霜雪这般说着,没多言其他,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莫名安抚了她本显得烦躁不安的心。

“霜雪,我一点都不想,不想见那个什么爹……”

白霜雪抿唇,别开脸去,而又看向少女,目光灼灼。

“小沙,如果真的不想被强迫,我带你逃。”

“……”

少女低首,嘴角微扬。

够了,这就够了……

“霜雪,不要放手哦,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准放开小沙。”

“嗯……”

少女局促不安地瞅着四周的陌生,她觉得惶恐,而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握紧他的手,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心安与温暖。

一阵悦耳铃声,泠泠如玉佩相鸣。

“让四夕姑娘久等了。”

温润如玉,清冽如酒,那声音自带一股安抚人心的魔力,很好听。

少女不由抬头看向门口,而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她恍惚只见得如玉般的面容,是极为精致与温润的面貌,修长的身姿,脊骨笔直。

或许是阳光折射的缘故,那双不惊的浅灰色的眸子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微笑着,这么温和。

陌上倾城,公子如玉。

少女不由呆了呆,脱口而出便是:“你是我爹?!”

好年轻!好漂亮!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而下一刻,便传来一声啼笑皆非的娇笑之声。

“哎呀呀,师傅师傅,你都当爹啦,小乐怎么不知道哇?”

男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挂着那抹温润的笑容,径自走进了屋中,看着只有白霜雪和少女两人,便是满意地松了口气,而又询问:“子清回去了?”

子清是太虚老人的字。

“家师回谷了。”

白霜雪清冷着开口,从男子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男子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清冷自华。白公子,好久不见。”

“无华公子才是清冷自华,霜雪可不敢当这冷情之名。”

白霜雪无所谓地说着,下意识地握了握少女的手,确定她没有因为无华的相貌而迷了神去才安了心。

“霜雪认识他?”

“见过一次。”

“不是我那爹么?”

“嗯……”

少女郁闷了,不满地看向无华:“喂,快把那老头叫出来呀,我和霜雪可是很忙的。”

老头?!

青衣少女闻言不由又乐了,只觉这个姑娘好生可爱,敢这么吆喝她的师傅,又敢喊圣主大人是老头的,除了这个姑娘,怕也是没有其他人了,不过谁敢责备她?她可是圣女呢。

无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四夕,圣主大人尚不在此,是无华代圣主大人来此恭迎四夕的归来。”

“他不在这儿?”

“是。”

“那我呆在这儿做什么!霜雪,咱们走!”

少女那叫一个高兴,拉着霜雪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让她好是不安的地方。

看着少女和白霜雪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唐小乐不由又乐了。

“哎呀师哥,圣女的性子真心可爱呢!”

青衣少年瞥了他们的背影一眼,不客气地轻敲了下唐小乐的脑门。

“小乐,你又不给师傅面子了。”

“哪有哪有!”

说是这么说,唐小乐还是小心翼翼地瞅向自家师傅,见自家师傅并没什么异常,也任由少女和白霜雪这么走了,松了口气。

“师傅师傅,就这么让圣女走了么?”

“那不然?将四夕捆回来?”

“嘿嘿,师傅才没那么大胆呢!”

“你这丫头呀,下次莫再拆你师傅的台了。”

“嘿嘿,知道,知道。”

无华不再多言,不过笑着,看着少女和白霜雪渐行渐远的身影,那双浅灰色的眸子无所起伏,静如死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