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 分类:历史 | 字数:78.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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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起标题什么的好麻烦呀
“吱呀――”
门被轻推开来,苏芸儿闻声望去,门口站着两个黑影,一高一矮。
不由眯起了眼眸,警惕起来,而直到那两个黑影走近,昏暗的烛光照清了他们的面容,几乎下意识的诧异,而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伴随着不自然的别扭。
“哎呀,天行怎的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啧啧,真是没瞧过这般狼狈的你呢。”
一个女子声音,清浅,带着恣意的洒脱,至少言语中是有笑意的。
“好啦好啦,莫姐姐不要重复两遍天行的‘狼狈’了可好?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丢人。”
向天行无奈轻摇头,也不恼炎莫的调侃,毕竟这次是他真的失算了。
“姑姑您没事吧?”
男子的声音,温和浅缓,却不难听出之中的关怀,询问着苏芸儿的安康。
“无恙。”
苏芸儿不过轻摇头,思至什么,蹙眉:“可有牢门钥匙?”
风啸摇头:“门外之人身上并无佩戴钥匙之物,想来是被他们的头领收着了。”
“那该如何是好?”
“姑姑莫急。”
风啸浅笑,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炎莫。
“芸儿妹妹可不要误会姐姐,姐姐只是学个小伎俩以备不时之需。”
炎莫说着,从发间取下一根细长的簪子下来,走至牢门前,拿起锁就开始捣鼓:“这人嘛,总该多学一些,总会有用到的时候不是?”
“莫儿说得有理。”
风啸微笑着,赞同地点了点头,看着炎莫的目光格外温和与认同。
苏芸儿无语,却再次询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又或是,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这当是侄儿询问姑姑的才是。”
风啸无奈轻摇头,不赞同苏芸儿的做法:“我和莫儿为何在习泱,姑姑当是知晓的,可侄儿哪料姑姑竟然也在习泱?莫儿嚷着多看看永安城风光,耽搁了几日,今日恰要上路,哪知在路上竟是瞅见了几个蒙面白衣人将你俩掳走!让侄儿好生担心。”
“……”
苏芸儿沉默,低首,竟是无言以对了。
她该说什么呢?
感谢?太没面子……
厌弃?太矫情……
只是突然的庆幸,而又突然的懊恼的别扭。
如果风啸和炎莫不来,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可是被风啸和炎莫救,也不是她想要的。
只听得喀嚓一声,牢门上的锁被炎莫给撬开了。
苏芸儿出了牢门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跑到隔壁,去看向天行的状况,瞧见他轻靠墙壁,头微斜,神色从容――他居然安然地睡着了!
难怪一直无声响。
“唉,天行这孩子也真是的,做什么不带子鸢他们在身边?这回倒好,弄得一身狼狈。”
炎莫嘟嘟喃喃地数落着向天行的不是,来到向天行的牢房门口,开始摆弄这上面的锁。
“……”
苏芸儿静静瞅着安然熟睡的向天行,失去血色的苍白面容,哪里是无事的模样,丝发微微散乱,有垂至脸颊之上的丝发,映着那苍白的脸颊。
衣裳更是不用说,血迹斑斑,凌乱不堪,纵然血液已经干涸,却更显狼狈。
她记得他是极在乎仪容的,丝发也向来梳得整整齐齐,不准有任何调皮的丝发来影响整体,极其的一丝不苟。而如今呢?哪见过这般相差甚远的模样!
“喀嚓――”
锁被炎莫成功撬开了。
苏芸儿几乎是下意识地推开牢门,往向天行跑去,跪坐在地上仔细查看他的伤势。
炎莫只觉一阵风儿吹过,轻撩起了耳畔的丝发,一怔,继而便是瞅见了已在里头的苏芸儿,眨巴了下眸子,笑得好不促狭。
风啸也自是瞧见了苏芸儿对向天行的紧张和在乎,傻愣了几秒,回神后盯着向天行的眼神就不是很友好了。
“姑姑,向天行并无大碍,想来是极累便睡着了。”
风啸出声提醒道。
并不理会风啸,苏芸儿径自查看着那些伤口,竟是发现了还有几处小痕小伤没被处理,喃喃自语着:“这种包扎算得什么!不行,会发炎的……”
“姑姑?”
“风啸!背上他,带我们去别的地方,我要替他重新包扎伤口!”
“……”
这丫头变了脸色?呵,向天行,我倒是小瞧你了。
――――――
望着紧闭的门扉,风啸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居然被当成碍事者给赶出来了!姑姑真是……
瞧着风啸欲言又止,愤懑又隐忍着的纠结表情,炎莫不由笑出声来,无奈摇头道:“天行那孩子的女人缘向来不错。”
“所以我更不能让姑姑和那小子独处一室!”
“小啸啸,感情是他们的,是我们不能干涉的不是?至少我还挺乐于见成的。”
“可是……姑姑还是个孩子!”
“那天行也还是孩子,他们年龄相差不多不是?我记得,天行也就比芸儿妹妹大一岁吧。”
“……莫儿!”
“好啦好啦,小啸啸放宽心,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
“……什么叫‘水到渠成,顺其自然’,莫儿!”
“哎呀哎呀,走啦走啦,别在这儿杵着,我们去看看小厮有没有熬好药粥!”
炎莫笑着,拉着还是一脸纠结的风啸就走。
目光扫向紧闭的门扉,眼波微转,嘴角轻扬。
――――――
伤口,大大小小的全是伤口!
她以为按照向天行的身手,是不会受这么多处划伤的,以为只有那两个地方的剑伤,哪曾想竟是被划伤那么多!
是拿自己的身子来护着她的么……
苏芸儿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向天行身上的每一处伤口,尽量放轻动作,生怕弄疼,弄醒了他。
向天行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来便是瞅见了认真仔细替他处理伤口的苏芸儿,觉身子微凉,就知是被某人给扒光了,一时无语,却又忍不住的笑意。
不愧是苏家的女儿呢,当真是医者仁心,眼里只有病人,哪有男女之分。
“阿芸……”
声音清浅,微哑。
苏芸儿一怔,抬头对上向天行的目光,似才注意到什么,竟无言以对,一时陷入僵局。
向天行笑意更深,只觉阿芸还是个女孩子嘛,不是个专业的医者。
“你觉得如何了?”
“……”
“什么?你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
苏芸儿怨着向天行的声音太小,听不清他的话,微微凑近了些,希望能听清楚些。
而向天行目光微闪,一个伸手就将苏芸儿压向自己,吻上苏芸儿因惊呼微张的唇瓣,弄得苏芸儿措手不及。
一时没有反应,等回神之际,却是被吻了个遍。
向天行已经放开了她,躺在那儿盯着她,目光如炬,嘴角噙着显得邪气的笑容。
一时苏芸儿只觉羞赧,嗔视着向天行,却无可奈何。
“生龙活虎,瞧着是没事了对吧,当多划拉两下才是!”
手下一用力,看着伤口再次裂开,血染红了纱布,也不觉丝毫愧色。
“嘶,疼!阿芸你当真下手狠,一点儿都不像女孩子……”
“……”
不理会向天行的碎碎念,包扎好最后一道伤口,将被褥往向天行身上一盖,收拾东西就准备走人。
“阿芸不负责帮我将衣裳穿回去的么?”
幽幽怨怨,好不可怜。
苏芸儿不过冷笑,微侧首,暼了向天行一眼,道:“扒你衣服的是风啸,与我何干?我这便唤他来对你负责。”
好笑向天行瞬间变了的脸色,大有吃了苍蝇般的反应,苏芸儿轻笑出声,收拾完东西就准备开门走。
“阿芸不会真叫风啸帝来吧?”
向天行赶忙唤住苏芸儿,焦急道。
“怎会?我可不想让你姐姐误会我侄儿。”
苏芸儿揶揄道,而目光一转,轻声道,“换的衣服在床里头,你转个身就瞧得见。”
说罢便是阖门而去,空留向天行一人在屋内。
在苏芸儿离开后不久,一抹藏青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床畔。
“主子,子鸢不明白。”
为什么不让他出手!
看着已经起身自己穿衣的向天行,子鸢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主子绝不是拿着自己性命开玩笑的人!这次变故来得突然,他也所料未及并且没发现什么异样,可是如果让他出来对付那帮子蒙面白衣人完全是绰绰有余的!
但为什么他收到的命令竟是不准现身!看着主子深受重伤却无能为力!
“不明白?再明显不过不是?自是为了讨好阿芸,夺得阿芸芳心了,子鸢不是曾告诉过我,感情之事是两情相悦的,硬碰硬是难以磨合的。可是呀……”
向天行说至此,眼眸微眯,嘴角轻扬,显得狂傲与邪佞:“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那丫头软磨硬泡都不行,倔强得很,我不过与她约定三年为期,而三年实在太短,我真的不敢保证,三年我能拿下尚风,拿下这丫头。”
说至此,话峰一转,眼中闪过轻蔑,轻声道:“输了?呵,杨息,圣主大人站在哪一边,无所谓,至少不会站在你身后!”
“……”
这才是他的主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处理得游刃有余却不叫外人发觉。
就像主子不要让他多管闲事,因为知道风啸帝与二公主定会出手――他们的行迹,主子知道得比谁都清楚。
再像主子分明知道的,不久后就会发生的天大变故与阴谋,却装作毫不知晓。太过冷静与透析,以至于让他也觉得害怕,可这才是他的主子,冷血的主子,他有时甚至会想,主子的父亲文侯大人,也是这样的人么……
――――――
“什么?!窦虎和窦雁被杀了!”
几乎是难以置信,听着属下人的回报,噩耗来得太过突然,除了深深的悲痛,还有深深的疑惑。
他始终是难以相信的,他不过派窦虎和窦雁两兄妹去监视尚风长公主和向天行,虽然是怀疑,却还是觉得他们是孩子,不用太过在意,就让他们去,也算是让这两兄妹休息休息,莫太辛劳,可怎么会……
“谁干的!谁!”
“属下也不明,只是在巡逻以宁一带时,听得有人说庙中有两具尸首,便过去查看,不曾想竟是……”
“以宁那座破庙发现的尸首?!”
怎么会是在以宁?怎么会跑到永安城的郊区去了!
太过蹊跷,太过蹊跷!
云雀深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前来报事的下属,轻声道:“窦虎,窦雁二人尸首现在何处?”
“在灵堂,城主已经令人准备二位的丧事了。”
“阿月她已经知道了?!”
他本还想压下这个消息,怎么会提前便是被她知道了……
“是属下来时慌张,恰逢城主,城主询问属下,属下才……”
“那,彩儿丫头也知道了?”
那人神色纠结,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还记得彩儿姑娘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以及呆若木鸡般的模样。
唉,这噩耗来得太突然,真真叫人痛心啊!
――――――
灵堂一片寂静,只听得一个姑娘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抽噎着,好似要哭尽所有的气力。
云雀一怔,而后轻叹,走进灵堂之中。
“云雀……”
独孤月看向进来的云雀,又看向不停哭泣的彩儿,遗憾地轻摇头:“这两兄妹本是极善的人儿,怎的惨遭如此变故,明明还这般年轻……”
“阿月,我要去以宁那个破庙看看情况!”
“你去吧,自己也要当心些。”
“好。”
云雀轻颔首,转身就准备前往永安城的郊区。
“等等!”
独孤月又忽然叫住云雀,走至他身旁:“我和你一起去。”
云雀一愣,轻声道:“你是城主,应该留在城里。”
“既然是城主,我更不能让这种事情不明不白地发生在我的城里!作为城主,我有责任和义务知道事情的真相,并抓到凶手是谁。”
云雀无奈,轻点头,还是应允了:“那便一起走吧。”
“嗯。”
独孤月走至门槛,而忽然回头,又看了眼在两兄妹旁不住哭泣的彩儿,轻叹。
『小姐,为什么窦大哥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是窦大哥?还有雁妹妹,她昨日还与我去挑成亲时要带的珠钗,怎么今日就……为什么?』
她是记得,窦虎和彩儿丫头订了亲,就在来年的三月,本是极好的一对……
――――――
“这儿绝不是案发现场。”
云雀查看了破庙一周,对着独孤月说道。
“嗯,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想来窦氏兄妹是被抛尸于此了。”
独孤月轻点头,同意云雀的观点。
“可恶!到底是谁!”
云雀愤恨地攥紧了拳头,指骨咯咯作响。
“你莫急,定有什么遗漏之处,我们再仔细寻过。”
云雀无奈,深呼吸,好平静心绪,轻点头,开始再一遍的查看。
“阿月,你可查看过尸首了?”
“已经查看过,一剑索喉,快准狠,剑上还抹有毒药,看来不是意外,是个行家,还是预谋好的。”
“我去询问过客栈掌柜,景华公主与向天行已经退房离开了,我叫柳去查,暂时没在永安城发现他们的踪影。”
独孤月一怔,转身看向一脸凝重的云雀:“云雀,你不会是……”
“我没有理由不怀疑他们!当年崇叶观王念李自横年幼,不杀他,后来呢?李自横袭观王于丹山,一击致命,那可不像是个孩子能干出的事情!当年李自横几岁?才九岁!九岁的孩子都会杀人了!”
“云雀……”
“阿月,我知你心善,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
“什么人!”
云雀忽地目光一凛,扫向那个从窗前一闪而过的影子,赶忙追了出去。
“云雀!”
“阿月,你先回城去,这儿不安全。”
说罢便是一个转身,朝着密林处去,几个起落,不见了身影。
独孤月无奈,轻叹一声,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只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很是担忧云雀的安危。
正要迈步,却见一人缓缓自林中走来,白衣如雪。
“永安城主。”
一个男子,蒙面而语,冲独孤月轻颔首。
“你是谁?”
“取城主性命之人,城主无需多知。”
独孤月低首,刘海儿掩去双眸,她轻轻道:“是你做的?”
“无所奉告。”
忽想到什么,独孤月蓦然抬头,神色一凛,望向的却是蒙面男子身后的密林:“调虎离山?你们想对云雀做什么!”
“城主还是担忧下自己的性命吧!”
独孤月沉默了会儿,低首叹息着:“真没有其它的选择?那么,”说至此,抬眼看向男子,轻声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蒙面男子只觉独孤月抬眼看自己时的那个眼神让自己心下一颤,回过神来又不觉有什么异样,只当自己是眼花。
蒙面男子眼眸微眯,握紧了手中短剑,提起就准备袭向独孤月。
“城主是明白人,自然不必与我多费口舌!”
“这是不说了?”
独孤月浅笑,无奈轻摇头,而手腕一转,指缝间多了些什么,蒙面男子却并未察觉。
――――――
“哎呀哎呀,小哥你没事吧?”
女子声音娇娇柔柔,听着有些甜腻。
“别碰我!”
云雀厌恶地瞅着眼前这个蒙面的白衣女子,躲开她就要摸向他脸的手,捂着受伤的左臂,缓缓后退,一脸的警惕。
是他大意了。
阿月……阿月会不会有事?
可恶!
“小哥在担心谁?独孤月?哈,那个丑女人还真是艳福不浅!有了席上大人这个未婚夫不说,身边居然还有这么俊俏的小哥!别怪我没提醒小哥,那个丑女人现在呀,八成是在和端哥哥风花雪月呢!”
女子鄙夷地说着,掩不住的是她那满满的妒忌!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云雀恼了。
他不准有人玷污阿月的名声!
“哎呀小哥你可别动气呀,不然药效发作更快,你会没命的!”
女子焦急地说着,看着云雀愈发涨红的脸,忽然念头一转,娇滴滴地羞涩模样,摆弄着裙摆。
“其实,小哥的模样倒是真心不错,至少我是很喜欢的,要不我们做个交易?我不杀你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不好?”
“……”
云雀只觉一阵恶寒,心下十分厌恶这个矫揉造作的女子,频频后退,还真的很怕她会突然扑向他。
“诶?小哥你后退什么!可要小心了,这后边也是有机关的!”
云雀蓦然驻足,警惕地盯着女子,也不说话。
“小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女子羞赧地跺脚,哪容得云雀这般沉默!
“做梦!”
话音且落,女子险险躲过云雀忽然向她袭来的匕首,刀锋凛冽,充满了杀气。
纵然是险险躲过,可还是被划破了衣袖,女子不由恼羞成怒:“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套衣服!你太过分了!”
云雀几个翻跃,又与女子拉开距离,而心下恼恨。
是他低估这个女子了!
“哼,我生气了!你就在洞里呆着吧,别妄想逃出去,你是过不了那些机关的!等你冷静后想清楚了,我再来!”
说罢,女子还真的拂袖而走了,不过几个起落,便是消失在这本就有些昏暗的山洞之中。
云雀看女子竟这般走了,却也松不了一口气。
这个山洞的机关他已经见识过了,不是一般的厉害,要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弄伤了自己,可是现在怎么办?
云雀皱起眉头而一想到独孤月的安危,只觉心头一震!
抿唇,也不管什么机关不机关的了,就算是硬闯,他也要出去,而且必须赶紧出去!
――――――
我要活下去……活下去……
阿月她还在等我……
不要……绝不要死在这个破洞里!
劈开又袭向他的竹筏,又听得利箭划破了空气,再擦过了他的皮肉,一阵火辣。
可是他咬牙忍着。
没有丝毫的停歇,机关几乎是一环套一环,从他不小心触动第一个机关开始,就一直不曾停下来休息片刻。
双手也已是血淋淋,握紧了匕首不能松,他知道,只要松手了,他就死定了!
那还真是漫长的,不明结果的过程。他试图去挣扎,可是太过难熬,无休止的循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重复了多少次,只知一刻也不曾停下,身子早已伤痕累累,却还在不停地增加新的伤口。
他能如何?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气力的慢慢流失,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动作也越来越迟缓了。
呵,他终是知道为什么那个家伙说别妄想逃出去,找不到穴眼的他是会被耗死在这里面的!
可是他还不想死,很不想!
人在有牵挂的时候,是万万不想死的!而且为了活着,当求生的本能被激发,那是什么手段都不管了!
云雀咬牙,又劈开划破空气的利箭,往前了几步,正欲出手,却听得了这世界最让他心动的声音。
“云雀!”
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云雀抬头,就真的瞧见了那抹心心念念的身影,逆着浅浅的光亮,他瞧不清她是何表情,可他还是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原来,他的挣扎也不是很没用,至少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离洞口那么近了不是?
也不知觉地,竟是停驻在了原地,任尖锐的竹筏袭向自己也没有反应。
独孤月目光一凛,咬牙,直接冲了过去,夺过云雀手中的匕首,一个反手,劈开竹筏,另一只手牵过云雀的手,而触手温热,那血液的触感是那么清晰,不由一怔,眉头轻蹙,拉过云雀就赶紧往洞外撤。
云雀低首,看着那只牵握着自己的手,触目的却是自己血淋淋的手,心下不由害怕了起来,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舍不得。
“怎么会流那么多血?!你是不是身上也受伤了?”
云雀恍惚回神,却是瞧见了她那般担忧的模样,他们已是出了那个机关重重的山洞,只是外面的天色也暗了。
真好呢,她很担心他……
忽然伸手,将面前的人儿紧紧抱在怀中,生怕她消失了一般,低低喃语着。
“还好,阿月没事……”
独孤月身子一僵,感受着轻压在自己身子上的重量,那般温暖,羽睫微颤着,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云雀他不是没有抱过她的――小时候,自己贪玩,从树上摔下的时候;后来,家人的忽然离去,她悲痛地没有气力逃亡的时候;战场上,他救她,有多少次护在她身前,有过像这样抱着的……
而记得最后一次,他抱她,在她和六白有了婚约后,那天他莫名其妙喝得烂醉,抱着她却什么也不说。
“我没事。你呢?你可不像是没事。”
独孤月忽然轻轻地说道。
“……”
“云雀,你还好么?”
云雀闭目,冷静了会儿,松开了独孤月,径自站一旁,与独孤月拉开距离,轻摇头:“一些小伤罢了,没什么紧要。”
独孤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而后转身:“回去处理下伤口吧。”
“好……”
云雀低首,神色黯然,轻轻应着而心里还是失落的。
他不能靠她太近,会坏了她的名声,毕竟她已是有婚约的人。
云雀默默地跟在独孤月身后,而前方的她忽然驻足,一愣,不知何意,抬头望去却是见得远方天空一片通红――那是永安城的方向!
不由瞳孔赫缩,上前几步,果见独孤月几乎错愕的神色,以及不掩的慌乱。
“阿月……”
“那是永安城的方向……”
她喃喃自语着,下一秒身影已是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她从不曾这般慌张过,或许是因为太像了,这样子的火光与当年那场事故几乎如出一辙!
不、不会的!绝不会是那样!
――――――
曾听人家说,梦只是梦,而现实就是现实,当梦想与现实交织将掀起惊天骇浪,淹没得人不能自已,窒息之感铺面而来,喘不过气。
剩下的,除了绝望,还有什么?
房屋被火焰无情吞噬,道路上横陈着尸首,歪歪斜斜,他们脸上挂着的是惊恐,是错愕,是灾害忽然而至的茫然与无措。
一片死寂,似乎只有房屋倾轧的声响。
云雀收回悲愤的心绪,担忧地看向身旁的女子,她的脸色煞白,目光显得呆滞了,只是静静地将目光从尸首们身上一一略过,好似要记住他们最后的模样。
无所言语了。
“阿月……”
云雀伸手,轻轻扯过她的衣袖,不掩的担心。
独孤月回首望向他,而后低首,沉默了好久,轻摇头:“我没事……”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独孤月霍然抬头,神色惊恐,挣开云雀就往城中心冲过去。
彩儿……彩儿!
――――――
“阿月!”
当云雀跟随着独孤月赶至灵堂。
他已经不敢期望彩儿丫头是否平安了,因为一路走来,全是人们的尸首,不见一个活口,偌大城主府亦如城中,死寂一片,好似炼狱。
当真的瞅见躺在独孤月怀中,浑身是血的彩儿丫头时,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小云雀?”
彩儿抬眼看向云雀,而后惨淡地笑了:“你怎的弄得如此狼狈?”
云雀走至跪坐在地上的独孤月身旁,他瞧不清她的神情了,她也只是抱着彩儿丫头沉默着。
“丫头,谁?是谁做的!”
“谁……”
彩儿目光微滞,就似在回忆,而后是万般的恐惧与震惊,愤恨咬牙:“席上六白!是圣教徒!”
云雀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看向独孤月,而她依旧沉默,就好像已经知晓了一般。
“是我瞎了眼才觉得小姐能嫁于席上是天大的喜事!小姐、小姐……彩儿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小云雀,对不起大家……”
“彩儿,你没有做错什么。”
独孤月轻摇头,轻声说着。
“不……是我!是我的错……小云雀,对不起……对不起……可是,请你、请你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丫头目光忽然慢慢转向一旁:“窦大哥……小姐,将我和窦大哥葬在一起好不好……我记得,小云雀说过……”
而声音渐缓,最后话未说完,人已长眠。
“云雀曾和彩儿说过什么?”
独孤月静静看着怀中闭目浅笑的彩儿丫头,伸手理过她散乱的鬓发,好似怀中人儿不是长眠,而是在短睡一般。
“……生不能同衾,但求死后同穴。”
“是么……”
“阿月……”
云雀还想说什么,而听得急促的脚步声,神色凝重,看向门口,轻轻道:“他们来了。”
“……”
――――――
“哎呀,端哥哥怎的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弄得如此狼狈?”
蒙面白衣,女子娇俏的声音,瞅着坐在树底下自我调息的男子,同样的蒙面白衣,白衣如雪,却染上了烟尘。
“你懂什么!独孤月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的本事是不能当做女人来看的!”
男子收气,睁开眼睛,恼恨地瞪向幸灾乐祸的女子,心下依旧惊魂未定。
独孤月这个女人的本事,的确是不能当做个女人来看的,不过也还好,还好她是个女人,不然他真的不确定他现在还能不能活着坐在这里!
说来可笑,一个在战场滚打过来的女人,居然还是个女人……
“不说这个了,你呢,如何?将云雀杀了么?”
“云雀?原来那个小哥叫这个名字么?嘻嘻,真是可爱的名字呢!”
男子闻言微皱眉:“你不会没有杀了他吧!”
不应该啊,只要进入那个洞穴之中,再依靠她的身手,出其不意地杀掉云雀,不应该是件难事啊!
“小哥长得这般俊俏,我怎舍得杀了他呀!端哥哥,这人呢,我是看中了,所以也要护着了,你可千万别出卖我哦?”
“你!”
男子简直不敢置信,恼恨不已,只觉女子此行实在无理取闹!
“端哥哥莫不是吃醋了?”
女子嬉笑着,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抚过男子的脸庞,吃吃笑道:“端哥哥莫要生气,小哥是小哥,端哥哥是端哥哥,这还是有区别的,我是不会弃了端哥哥而去的。”
男子皱眉,严肃道:“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么!你错过了杀死云雀最好的机会,今后你也别想着能再有机会刺杀他了!你是在放虎归山!”
“哪有端哥哥说的这般严重,这人我能杀一次,也能杀第二次,我不过放过了杀他的第一次机会,何况,他现在还在那儿呢!”
“呵,你确定?”
男子冷笑,只觉女子是个不识大体的。
女子闻言神色微凝,蹙眉:“怎的,难道不是?”
“你猜独孤月将我打伤花了几招,多少时刻?”
“……”
“一招,一盏茶的功夫都不需要!”
女子闻言瞪大了眼,而后皱眉,一把拽过男子的衣领,很是不悦:“你什么意思!”
男子不过冷冷一笑,拿开女子的手,理了理衣领,神色淡漠:“你莫不是以为我故意让了独孤月?”
“难道不是?”
女子气愤地跺着脚,低喊着:“你们眼睛都是瞎的么!独孤月那个丑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我白影从没受过这样的辱!”
席上!小哥!现在连端木也!
席上那个魔鬼她管不了,小哥她可以不管,可是端木不行!绝对不行!
“谁让你受辱了?”
端木容只觉这个女人太可笑了,那可笑无聊的占有欲让他觉得好笑。
“席上!小哥!还有你!都是那个该死的丑女人!”
端木容嗤笑一声,而后站起身来,拂了拂衣上的烟尘,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真是个不称职的圣教徒,对席上不敬,对任务也三心二意。”
女子恼恨,又委屈下来,撒娇似地扑到端木容怀里:“我不管,不管!那个丑女人到底用了什么妖术把你们一个个都变成这样!”
端木容敛眸,低首看向这个显得矫柔做作的女子,轻声道:“白影,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来?放着好好的藩国公主不做,跑圣教来做什么?”
“……”
“这儿不是你的藩国,你这被惯出来的公主脾气能不能改一改?”
“……你又懂些什么!”
白影忽地大力推开端木容,目光毒辣,如火如炬。
端木容不在意地拂了拂衣裳,暼了眼紧握拳头,极力克制自己情绪的白影,淡淡道:“我是不懂些什么,至少不像你这般无理取闹。独孤月这个女人的实力如何,你与她交手便知。”
目光一转,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席上为什么要娶她,你我心知肚明。她身边的云雀为什么护着她,那还需要理由?还有白影,对女人下手,我可不以为耻,可是输了就是输了,我不是你,对于任务能如此亵渎!”
“……”
见白影不说话了,端木容更不以为意,不过冷哼一声,越过白影就径自要离开。
“你去哪!”
“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我们该回去复命了。”
“你……等等我!”
白影愤恨地跺了下脚,赶忙小跑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