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 分类:历史 | 字数:78.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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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请在此输入标题
如一梦推门而进,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东西一样不缺却觉得着实少了些什么,莫名感到一股寒气让背脊发凉,心不由颤了几颤。
仔细查看着每一个柜门与抽屉,当真一样不少――林忆琴她什么也没有带走。
忽暼见梳妆台之上搁了什么,快步走去,定睛一看,当下心冷了三分,怒气七分。
他说过他从不曾为女人做过簪子,这是他做的第一个簪子,也会是最后一个。
他为了做这个簪子,手都快被划烂了,她分明也心疼了许久,自己还暗自得意了很久。
怎么,如今这是还给他了?他的血就白流,肉就白破了?!
林忆琴!你当真不知好歹!
“哎呀表哥,我可是听说了呢,表嫂嫂不见了?”
一个女子的声音,轻快悦耳。
如一梦回首,几乎是下意识地瞪向柳如画,冷冷道:“还不是因为你!”
那双眸子阴沉得可怕,让柳如画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如此动怒,戾气纵生的如一梦。
惊吓也不过一刻,而后收敛,浅笑。
“表哥说哪里的话,怎么无端怨起我来了?”
“哼,不怪你?若不是因为你的存在,阿琴怎会逃走!”
“哎呀,表哥真是越说越过分。”
柳如画也不生气,目光微转,眼波流离,掩唇轻笑:“表嫂什么性子,我怎样的存在,表哥你又是什么态度,现在倒是怨起我来了?”
“你……”
如一梦竟是一时语噎,无言以对。
是了,他不能否认的,他想利用柳如画来看看林忆琴对自己到底有多在乎,而逃出了如家是他不曾想的……
这都让他不由地想,林忆琴的逃离不是因为柳如画,而是因为他……她在怕他?!
原来自始至终,她的梗根本就是他!
越想便是越颓废,他的脑子从来没像现在那么浆糊过,心也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慌乱过。
“罢了罢了……”
“罢了?呵,表哥,这可不像是如一梦会说的话。你不是我的表哥,你是谁?”
柳如画轻笑,眉眼轻盈,笑颜清浅,她如是说着。分明如青荷般的姑娘,那双如墨染白梅的眸子里却尽是冰冷的嗤笑。
“……你莫要打趣于我,烦得很!”
如一梦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道:“你帮我算算,你表嫂现在在哪?”
“让我算?表哥真是高看我了,卜算这种事情表哥应当去寻他。”
“……那个老怪物不是嫌我烦么,我也懒得叨劳他,我是让你用你那小聪明帮我忖度。”
“表哥说话真不客气,分明是有求于人而架势甚高。”
“柳如画你真是!”
如一梦本来就烦得不行,而柳如画又如是言语刻薄,也知柳如画分明是刻意为难于他,想趁机捞取好处――他这个重利的表妹!
“除非……呵呵,表哥应知晓我需要的是什么。”
“何须你说!”
如一梦微皱眉,觉实在逃不开这表妹精心为他布置的浑水——显然表妹还并未开始实行拉他下水的计划,林忆琴就“帮”她完成了!不需要任何麻烦……而林忆琴真的成了他最大的麻烦!
心乱如麻,烦得窒息。
“我答应你就是,你莫言其他!”
柳如画柳眉微扬,轻声细语道:“这可是表哥你说的,可会食言?”
“如霖近日采购的九幽灵芝可是听闻?我拿它做押!”
柳如画闻言眼角微挑,眉眼间皆是笑意,声音清朗:“成交!”
说罢便是站直身子,在屋子里转悠起来,漫不经心地询问:“表嫂嫂可是带走了何物?”
“除了她自己那几件初来的衣裳,她什么也没带走。”
不仅没带走,还给他多留下了一件东西!
如一梦思及此,不由又觉气闷,郁闷得不行,攥紧了手中那支发簪。
柳如画若有所思地轻点了点头,而后回首望向门口,扬声道:“小四进来坐呀,站那么久不累么?”
如一梦目光一滞,瞬间将目光扫向了门口,就见得风炟讪讪地从屋外走了进来,很是尴尬,不敢正视如一梦。
如一梦嘴角轻扬,目光幽幽,声音温润而气场自发,让风炟更想逃离这儿。
“你都听到了?”
风炟语噎,轻点头,而又急于辩解:“如家家主,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
“好啦表哥,你吓到小四了,小四可是我重要的客人。”
柳如画一个闪身,挡在了风炟面前,抬首笑着看向如一梦,下巴扬起一个狂傲的弧度,纵然带笑,她那如墨染的白梅的眸子里分明是高傲得不可一世——她在大胆地挑衅如一梦。
“……”
如一梦眼角微抽,看着像护犊子似护着风炟的柳如画,一时无语,摆了摆手:“消失消失,赶紧从我视线里走开,在我没发疯前。”
柳如画露齿微笑,拉过风炟的手就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表嫂嫂什么都不带也定是走不远的,表哥应当尽快锁城才是。”
“……”
如一梦长睫轻垂,掩去眸光,视线转向窗棂的雕花。
屋子中突然又沉寂下来,只觉寒气逼人。
许久,传来他幽幽的轻叹,如泣如诉。
“锁城……我会不知道么?”
——————
“今儿个运气真好,碰上了小四,又恰好碰上表嫂嫂出逃。”
柳如画嘴角微扬,转身看向风炟,头微斜,笑若青荷。
“小四,你说我今儿个是不是福神庇佑了?”
“……”
这些都是好事么……
风炟只觉自己实在不懂眼前这个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
“柳姑娘接下来的打算呢?”
“柳姑娘?”
柳如画一愣,轻笑着摇头表示不满意:“唤我如画便是,不然,和我阿姊一般唤我画儿?”
“如画就好!”
唤“画儿”……他胆子还没那么大!
“……”
柳如画睫羽扑闪,转回身轻声道:“去寻表嫂。”
“你知道林忆琴在哪?”
“表哥都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那你……”
“表嫂可没见过我这个表妹。”
柳如画径自在前面走着,脚步轻缓,十分恣意,阳光明媚,投下的温度恰好温暖了她柔顺的丝发。
“表嫂不愿见表哥,可没说不愿见我这表妹。”
风炟似懂非懂,好像懂得了柳如画接下来要做什么,而又不是很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的心思他真的难以揣度,还好还好,等她回家后……
等等!
柳如画前不久说要嫁给他来着!
柳如画现在又要开始找林忆琴!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风炟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
那些温存,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一般,历历在目。她坐在那儿,他就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耐心而温柔地教着她如何书写。
林忆琴羽睫轻颤。
他待她真的很不错。
可是待她太好了,她想什么他都知道,他这个充满了控制欲的家伙。
“我带你来这儿不是让你回忆的。小东西,太过沉湎于过去可不好。”
少女适时出声,打断了她的遐思。
林忆琴蓦然回神,回首看向恣意坐在软榻之上的白衣少女,垂眸轻点头:“是。”
过去?
已经成过去了么?分明是前不久的事情,他和她完婚,还没有超过半年呢。
林忆琴心下轻叹。
怕是现在阿一在翻了天似地找她吧,他会不会想到自己根本没有离开如家,躲到这儿了呢?
林忆琴也不敢耽误,顺着书架仔细搜寻着主需要的东西。
罗沙雪白的瞳眸留意着那个仔细替她搜罗的小女人,没有什么情绪。
白皙的手腕在窗棂投下的阳光中显得透明——她就是这样的存在,在温柔的阳光中好似要化了一般,整个人都融入了阳光中,纯洁得好似透明。
罗沙的目光落在林忆琴身上,而白霜雪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似才注意到白霜雪在看她,罗沙侧首,看向身旁的他,嘴角轻扬,带着点点笑意,整个人都显得温柔了许多。
“霜雪这般瞅着我做什么?”
“很美。”
“嗯?”
白霜雪伸手,轻抚她柔嫩的肌理,目光单纯,简单的对美的敬畏,轻叹:“小沙很美,很纯净的相貌。”
罗沙睫羽轻颤,不知在想什么,而蓦然戾气生,眸子很是阴沉:“他将我塑造成这般模样是在奢求什么?真是厌极了他的自以为是。”
“不好么?我很喜欢小沙温柔的模样。”
轻声说着,目光悠远,好似在回忆什么,让白霜雪整个人都看上去那般柔和。
罗沙一怔,戾气瞬间散去,目光闪躲,白瓷般的肌理竟是透出了淡淡的粉色,看上去真的好似一个陶瓷娃娃一般那么精致可爱。
林忆琴透过书架自是瞥到了罗沙与白霜雪,在看到罗沙那腼腆的可爱模样时,不由一怔——她的印象中还从来没见过这般可爱的主子。
对了,刚才也是,如果是以前,她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主子从来说一不二,就算是错了也不会改变主意,倔强,不容许任何人反驳。可是为什么,只要这个叫做白霜雪的男人一句话,主子立马服服帖帖,娇羞得真的像个小女人一般。
主子她变了呢,不过真好……
罗沙还在白霜雪莫名的温软言语中没有回神,忽地神色尽敛,只剩警惕,看向门扉,轻声道:“小东西,你可不能念着旧情而背叛了你的主子。”
“是。”
林忆琴微叹,看了眼门扉。
他还是找来了么?
——————
如一梦推开书阁的门扉,看着空无一人的书阁,觉得说不出的惆怅与别扭。
也不在这儿么?
低首径自坐到了窗棂旁的桌案前,仔细抚过桌上的每一件器物,而视线忽的落在了桌旁一本杂记之上——他记得这本书,很薄,里面记了不少好玩的奇闻异事,是小时候和柳如画最爱看的一本书。
怎么在这里?阿琴最近看的是这本书么?
信手拿过那本杂记,随意翻阅着,而忽的在某页停住,目光一滞,取出了书页中夹着的那张泛黄的纸,看清了内容,当下撕了柳如画的心都有了。
阿琴不是因为那些大家都知道的流言而忌惮表妹,是因为这个才忌惮的吧!
调笑令?
柳如画,你当真好本事!
如一梦捏紧了那张写着少女心事的词曲,脸色阴沉,心情很是不愉快。
而后轻叹,慢慢冷静下来,取出新纸,研磨好汁墨,掭好笔,提袖,信手写下几行字,待墨迹干了,又惆怅地轻抚纸张,最后将这张纸代替了柳如画曾写的那张,塞进了那本杂记中,捏着柳如画写的那张纸站起身来,准备找某人算账去了。
待如一梦离开,林忆琴才从暗处缓缓走出,看着那本如一梦放回去的杂记,心下微动,慢慢走了过去,轻轻翻阅开来,在某页停住,取出了如一梦刚写的纸张,而待看清了上面所写,当下脸色刷白,身子险些晃倒,手轻颤,只觉视线都被雾水遮掩,让她瞧不清字迹了。
看着林忆琴那么大的反应,罗沙不过轻扬眉,从她手中拿过了纸张,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而不过一首词,却让她心情大好,将纸张塞回了书中,看向林忆琴。
“小东西这下可是断了念想,愿意跟我走了?”
林忆琴抿唇,神色戚戚,轻点头,只觉心口很痛,已经难以呼吸了,很想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
白霜雪目光微闪,取过那张纸片一看,一时语塞。
如一梦你……
太倔强了。
这两个人都太倔强了,注定的隔阂不是?
一个本来就犹豫不定,优柔寡断的女人,本就戚戚哀怨,如今尽是写出这般容易让人误解的词句,可不就让她心灰意冷了?
白霜雪瞥了林忆琴一眼——是了,她此刻的模样,还真的是只能拿心灰意冷来形容了。
而女人就是女人,感情用事之时少了一份理性。
白霜雪又看向心情大好的罗沙,嘴角轻扬,眼中闪过笑意——他竟觉得迷迷糊糊,不够透析的小沙分为可爱呢。
罢了罢了,他不能驳了小沙的面子,何况如一梦和林忆琴的感情关系与他何干?他只要守好他家这个可爱的小迷糊就好了。
罗沙一个走神,竟是瞧见了白霜雪的浅笑,一怔。
霜雪这是在幸灾乐祸?
又瞥了整个人都被哀伤沉浸的林忆琴,一时语塞。
算了,她还是不说什么来刺激她这个小东西了。
——————
“柳如画!你给我出来!”
“表哥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呀!莫不是表嫂嫂遇到了什么不测?”
柳如画看着怒气冲冲推开门扉的如一梦,也不过一瞬的诧异,而后恢复常态。
“不许胡说!”
如一梦瞪了柳如画一眼,将手中的那张纸扔在了桌案上,咬牙切齿,又实在无奈:“你没事写这种东西做什么?写了就算了,还夹在我书阁的书里面,你诚心来气我的是不是?”
柳如画不解,默默瞥了眼桌案上那熟悉的纸张,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一愣。
都快把它给忘了呢。
柳如画轻笑:“是是是,是表妹我的不是,留了不该留的东西,让表嫂嫂误会了,也确乎是表妹我的过失呢。”
见柳如画承认了,如一梦也懒得追问什么,轻扬声:“你以为我来是听你说这些没用的?”
“哦?那么表妹愚钝,还请表哥明示。”
如一梦摆了摆手,无奈道:“你快收拾东西,跟我去趟习泱都城。”
柳如画闻言眼睛一亮,心思在打着小算盘,而口中却是道:“去习泱都城做什么,莫不是表嫂嫂在那儿?”
正愁不知用什么方法调开百里拟倩呢,这下好了,表哥出面,这事儿就容易多了。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在那儿……”
如一梦一瞬的黯然,而后收敛,微扬下巴,一派高傲:“叫你收拾就收拾,别那么多废话,我这就叫如霖准备车马和食粮,半个时辰后去大门,过时不候!”
“欸,表哥!”
柳如画赶忙叫住转身就要走的如一梦。
“做什么?”
如一梦回首。
“拟倩她……”
“我帮你打发了!”
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柳如画顿时便笑逐颜开了,轻声道:“表哥真是善解人意呢。”
“少给我油嘴滑舌!快收拾!”
“是是是,这就收拾!”
柳如画忙不迭地应答着,目送着如一梦离开,只觉今儿个真是运气太好,果然是福神保佑了嘛!
“这是什么?”
风炟嘟喃着,拾起桌案上如一梦扔下的纸张,上面娟秀的楷书,写了一行行词句。
柳如画一愣,下意识想阻止,却惊讶自己的紧张,见风炟还是看到了上面写的东西,索性也就不阻止了。
上面写了什么?
对,就是《调笑令》,也就是林忆琴无意中翻到的那张让她想起了传言的旧纸。
而心塞的只有林忆琴?
画柳,画柳,南亭碧水长流。
花新花清影离,里寻外寻梦迷。
迷梦,迷梦,踏歌欲意乘风。
(调笑令)
未婚妻……柳如画。
在梦里寻找自己的心上人,而因为被梦给迷住了,寻不得,便是恨不得自己能踏着清风去寻他。
“都是不懂事的玩意儿,小四莫要当真了去。”
柳如画浅笑着,一脸的不甚在意,背在身后的手却微握。
“啊?哦……”
风炟回神,将手中的纸张递于柳如画,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这让柳如画松了一口气。
她还担心小四会不会因为这个而生她的气,便毁约了呢,看来小四不是个小气的人儿嘛!
柳如画伸手接过风炟递过来的纸张,随手便是将它撕毁,放入了香炉之中,看它慢慢成了灰烬。
“接下来的打算呢,真的去习泱国都?”
“这是自然,也正巧姐姐和姐夫在那儿不是?”
“……”
也就是说,这趟他一去,就是要娶了柳如画的意思么……他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
“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
柳如画笑颜灿烂,轻点头。
她哪需要收拾东西呀,该用的该带的,她表哥还能不都准备好?她呀,只要带上小四就行了!
“那就走吧。”
如一梦轻叹,而忽意识到什么,赶忙转身,瞪向微笑着的柳如画,手指向她牵着的风炟,咬牙切齿:“你不会要把他也带上吧?!”
“不行么?”
柳如画扑闪着眼眸,很是无辜:“若是不能带上小四,那表妹我也不去了!”
“松手松手,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大庭广众地牵着个陌生男人的手,像什么样子!”
如一梦无奈扶额,轻叹气:“我答应带上他就是,赶紧松手!”
柳如画哦了一声,松开了牵住风炟的手,还得意地瞥了眼咋舌而叹的风炟,好似在说:看吧,就得这样!
“好了好了,快上马车赶紧出发,你那个陌生的朋友也一同上来吧!”
说罢,如一梦也懒得理会柳如画他们,径自上了马车。
“表哥,小四不是什么陌生的朋友,他是表妹我的未婚夫嘞!”
柳如画故意扬声道,拉着一旁完全凌乱的风炟就要上马车,目光恰巧便是扫到了刚从大门出来的百里拟倩,嘴角微扬,而后驻足,转身看向正盯着风炟,脸色阴沉的百里拟倩。
“拟倩,你要回去了?”
百里拟倩回神,冲柳如画恭敬作揖,轻声答话。
“是。”
“父亲那边你就告诉他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是。”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咯!”
“二小姐!”
“拟倩还有事情?”
“……不,二小姐,要珍重!”
“自然。”
柳如画微扬眉,再次牵过呆在一旁的风炟的手,拉着他一起上了马车。
看着马蹄扬尘,车轮滚滚,他们渐行渐远。
百里拟倩收敛了眸光,目光微沉,一脸的凝重,迟迟没有迈开一步。
“百里姑娘?”
如霖看着迟迟未走的百里拟倩,无奈,不由唤了一声。
百里拟倩回神,看向如霖,冲他一作揖,而后转身便是离开了。
瞧着百里拟倩几个起落便是没了身影,如霖不由咋舌而叹。
“是个会真功夫的呢,也不知道表小姐为什么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要……啧,想来也是,太危险的资源,还是不要的好……”
也就这么自言自语着,如霖摇头摆脑地转身往府里走了,吩咐仆人们关上那朱漆大门。
——————
阳光透过林叶,层层叠叠,投下斑驳树荫,而马蹄声阵阵,如闷雷一般,由远及近,晃动了林叶,摇动了树荫。
骑者大约二十来人,皆着白衣,白纱蒙面。
领头之人忽瞥见了前方道路竟是被一排排栅栏所阻隔,不由眉头一皱,一个挥手,众人停下。
一阵马蹄扬尘,马儿的嘶鸣声。
栅栏当中有个着浅蓝衣裳的男子,懒懒侧倚着那栅栏,双臂环抱,似在等着什么,一副快睡着了的模样。
不待领头之人开口,他身后之人已经开始质问。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阻我们去路!”
似才睡醒一般,男子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面向那群人,抬头,笑颜灿烂,一双桃花眼弯弯就似月牙儿一般。
他轻扬声,语调欢快,声音温和。
“杨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领头之人这才看清了男子的相貌,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旧识之人,微扬眉,看向男子,轻声询问。
“苏五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嘿嘿,这得感谢我那不一般的侄婿呀,他正巧要回去,我呢,就搭了个顺便的车,哈哈!”
那双惑人桃花眼,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以及那嬉皮笑脸的态度,都是一个人家伙的标签。
这个穿浅蓝衣裳的男子是谁?
苏五少爷?
没错,苏家五少爷,苏泽贯!
杨息轻叹气,也懒得深究苏泽贯的话,直接道:“我还赶着回去复命,改日再叙旧吧,泽贯,你把道让开。”
依旧微笑着,眉眼弯弯似月牙,而目光闪过锋芒,苏泽贯他轻声道。
“要是我说不呢。”
“最好快些让开,我还要……”似才听清了苏泽贯说的什么,杨息一怔,反问,“你刚才说什么!”
苏泽贯懒懒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刀,直接插在了地上,微扬下巴,睨视着错愕的杨息,再次说道。
“杨息,要是我说,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从这儿再前进一步呢?”
杨息眼眸微眯,不悦了。
“苏泽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
“你可知你此番行为是在与我圣教作对!你是在拿你的命开玩笑!”
“呵,我的命和永安城上上下下几千人的命相比算什么?杨息,你在引起兵火之灾!滥杀无辜,这也是你们的主所教导你们的么!”
在他得到第一消息的时候,他惊愣了好久,让颜朔辛带他来习泱只是为了证实一件事情,他希望在这条路上等到的人不是杨息,可……造化弄人啊。
为什么会是杨息呢?
“你懂什么!没有一场红莲业火,哪来的净琉璃世界!我是在帮那些愚蠢庸俗的人脱离苦难!”
杨息抿唇,剑眉一竖,目光灼灼逼人,他大声反驳着。
苏泽贯一怔,嗤笑:“杨息,你疯了么!这是谁给你下的命令,席上六白?还是圣主大人!”
杨息目光微沉,握紧了手中弯刀,扬声道。
“苏泽贯,你让开,不然休怪我刀不认人!”
“哼,还请赐教!”
说罢,苏泽贯已是抢先一步,拔起了地上那把大刀,直接飞身过去,冲杨息砍去。
杨息暗呼不妙,赶忙从马背上飞身而开,往林子中退去。
砰砰砰!
刀光夺目,双刀相击,声音如闷雷,如金属。
杨息手下的人为自己的头暗着急,都想上前去助杨息一臂之力,拿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杨息一个手势阻止了他们,他们便是面面相觑,呆在了原地,皆紧张地注视着林中那一白一蓝交战的身影,而难分上下!
他们不曾注意的是,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背后,亦有一个人同他们一样紧张。
女子穿着翠绿的衣裳,绿色的纱巾掩去了半边容颜,只留出一双风韵灵动的眸子,那里面写满了担忧。
“苏泽贯你这个笨蛋,又乱来!”
女子愤愤地低骂一声,正是苏家大管家,苏清音。
不要好奇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她就是跟着苏泽贯一起来的。
理由相当简单——要是现在的苏家没了主力五少爷,那苏家就要玩完了!
所以,她还真是担心他才跟过来的。
苏清音默默掐算着时间,看着还很精神的白衣蒙面人们,心下懊恼——这药效怎么那么慢!
默默地从袖中取出一支细小的竹管,数了下白衣蒙面人的人数,又清点了下手中银针的数量,上针,瞄准,取下纱巾,嘴角轻扬。
怎么说她也在苏家呆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呆的!
——————
看着苏泽贯愈发凛冽的刀法,杨息有些吃不消了,更讽刺的是,苏泽贯这个家伙居然拿他教他的刀法来对付他!
“苏泽贯,你来真的!”
“骗你干嘛!”
“你!”
杨息只觉郁卒,做梦也想不到,前来拦他去路的居然是苏泽贯!
“苏泽贯,你会后悔今日所为的!只要我一声令下,你是寡不敌众的!”
“哦?你说的是那些已经被小音弄昏的家伙?”
“什么?!”
杨息一怔,用力推开苏泽贯,转身望向队伍,只见得一个个人仰马翻,晕倒在地,其间有个着青绿衣裳的女子正在回收着什么……
杨息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刚想质问苏泽贯,却是一个眩晕劲儿上脑,险些站不住脚,愤怒地瞪向慢慢悠悠走过来的苏泽贯。
“苏泽贯你!呃……”
脖颈间一阵刺痛,杨息瞬间失去了意识,轰然倒地。
苏泽贯瞅着杨息脖颈间那一枚亮闪闪的银针,又看向正收起竹管子的苏清音,当下裂开嘴,笑颜灿烂。
“小音,他都快晕了,你还非得给他扎那么一针,啧啧,估计杨兄会睡很久呢。”
“少给我废话,过来帮忙!”
苏清音不客气地白了苏泽贯一眼,继续从那些晕倒的白衣蒙面人身上回收她刚刚用了的银针。
“来嘞!”
苏泽贯嬉皮笑脸着,赶忙撇下了晕倒的杨息不管,往苏清音身边凑,开始将那些个人一个个的五花大绑,嘴里还不忘调侃着苏清音。
“嘛,等我再耗上那么一会儿,药效发作,他们自然会睡过去的,哪用得着小音这番大费周折?”
“你是在说我多此一举咯?”
“不敢不敢!小音担心我太累嘛,变数什么的还真不好说,嘿嘿,小音是担心我!”
“哼……”
“不过小音,你这小嘴还真厉害呢!”
苏清音一愣,似回忆起了什么,脸颊微红,嗔怒地瞪了不正经地苏泽贯一眼,低骂:“下流!”
“欸,我又怎么了?实话嘛,夸你呢!”
就好似真不明白一般,苏泽贯无辜地眨了眨眼,瞅着已经不打算理自己了的苏清音,忽然笑了。
他才没有错过小音刚才的表情呢,真是迷死人了!
嘛,口是心非的小女人,他家的小音最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