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玉生
作者:糖里有毒 | 分类:历史 | 字数:78.8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五节 生者释然,死者安然
“漂亮!当真漂亮得很!无华,都是好身手呢!可惜了皆有软肋。”
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戏谑的语调,揶揄着。
“想当初我风华绝代的时候可也天不怕地不怕的爱打架,呀,这般算来,现在我有了卿,又有了君儿,我岂不是软肋甚多?”
众人皆怔愣于男子的声音——不,准确来说是诧异男子的突然出现。
而神情最激动的却莫过于站在若水身旁的白君帝。
紫衣男子嘴角噙着笑,缓步越过众人,走向白君帝。
白君帝就怔怔望着半蹲下身子在自己眼前的男子,一时没了反应。
紫衣男子伸手轻抚过白君帝的发顶,怜惜地揉了揉,轻声道:“可是我不后悔。”
“父亲……”
“君儿流了这么多血竟也不哭啼一声,当真不错。”
紫衣男子微笑着,抬过白君帝那受伤的小胳膊细细检查着,纵然噙着笑,眼眸深处却是染上了怒意。
被紫衣男子这般说了,白君帝却一点都不开心,不仅不开心,他就那么呆呆瞅着恍若天神般降临到自己身侧的男子,而下一刻,漂亮的眸子若小鹿一般,泪眼蒙蒙,小身子微颤着,猛然扑进了男子的怀抱中,大声哭泣着。
“呜啊啊啊!――”
紫衣男子被小少年这么一个猛扑倒是一愣,再低头瞅着怀中哭得毫无忌惮,歇斯底里的小少年,目光柔和了下来,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白君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小情绪,嘴里却是道。
“刚还夸你呢,怎么瞬间就哭哭啼啼像个女孩子一般?”
白君帝此刻才不要和自己的父亲犟面子什么的问题,他只知道自己很害怕,从被抓过来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害怕,那种不安与惶恐久久不散,就算是祁悠若他们来了也没有丝毫好转,直到自己的父亲出现,他才像找了彼岸,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有了依靠,扑到父亲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把那份恐惧与不安通通发泄了出来。
就像是个终于回到家的孩子。
然而他也的确只是个孩子啊。
偌大的祭祀台此刻十分安静,分明那般僵持着,却只能听到白君帝稀里哗啦的大哭声,以及紫衣男子安慰他的声音。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君儿乖哈,君儿最乖了,我们这就回家好不好?君儿的娘亲可是做好了炸小肉丸等着我们呢,君儿最爱吃娘亲做的炸小肉丸对不对?”
“呜呜,呜……”
“乖啊乖,擦擦眼泪,不哭不哭。”
紫衣男子耐心地安抚着白君帝的小情绪,笑颜清浅,那般柔和,倒也真像个当了爹的人。
突然的冷风袭面,紫衣男子眼眸一冷,抱起白君帝反身便躲了开来,看着袭向他的青竹,微笑。
“姑娘是不是认错了人,在下并不识姑娘,姑娘怎的对在下有如此重的杀气?”
“是你伤了锁云。”
青竹提剑指向紫衣男子,一脸淡漠,却不掩她对男子的杀意。
“锁云?哦,小杀胚呀,想起来了,你是掳走君儿的那位姑娘。怎的不见杀胚?”
紫衣男子兀自闲悠悠地说着,还当真四周瞧了瞧,果不见锁云的身影。
青竹目光微沉,身上杀气更重。
他还好意思说锁云在哪,锁云他正躺着养伤呢!
思罢,也懒得理会紫衣男子的自言自语,再次提剑袭向他。
紫衣男子抱着白君帝左右躲着,好不无奈。
他不过是来接他家小子回去,却是被这个姑娘挡住了去路,当真讨厌得很,他还没跟她算掳走君儿的这笔账呢!
“青竹回来,你打不过他的。”
天阑突然开口,止住了青竹的动作。
青竹敛眸,收起了手中的长剑,随之也敛去了她的杀意,退至天阑身侧。
杀气能收放自如,天阑身边的人不差嘛。
紫衣男子眨了眨眸子,暗自想着,低首瞧着怀里哭得不再惨烈,只剩微微抽泣的白君帝,微笑,继续轻拍着孩子的背,目光很柔和。
“尊主何故来此?”
紫衣男子瞥向天阑,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天阑,你掳走了我儿子,还要放他血,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
“尊主刚才提到了那位?”
天阑不管紫衣男子会不会在这儿,让他在意的是那位会不会在这儿!
“哦?”
紫衣男子也像是反应了过来,嘴角不由轻扬,朗声道:“是呀,你们家那位来了。”而转身,却瞧不见所谓“那位”的身影,紫衣男子眼角微抽,便开始大喊。
“无华!无华!你给我死出来啊!躲起来做什么啊!”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刚才没有听清,此刻却是听清楚了,紫衣男子叫的正是“无华”。
而心惊最大莫过于天阑与紫怜,尤其是——紫怜。
“哎,叫得这般大声做什么,你思儿心切跑得那么快,还不许我慢慢蹚过来?”
声音清朗,那般熟悉,就像是响在耳畔!紫怜尚未回神,便听得男子接着道:“发簪这般尖利,指着孩子的脖子可不好,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紫怜整个身子一颤,侧首,就看到男子站在自己的身旁,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手中的发钗取出,再轻柔地插回了她的发髻之中。
男子那双浅灰色的眸子无所波澜,他却在笑,笑得那般温和,哪怕他的双眸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曼儿还留着这支发簪,我很开心。”
紫怜刹那回神,狠狠拍开男子的手,拔下了发髻中的那支金累丝凤钗,随之将它折断,猛然扔出了祭祀台,凤羽间镶嵌的紫晶堪堪闪过一道柔和的光芒,遂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老早就应该将它扔了的!”
眼前这个人是谁?他们不知道,罗沙也不知道,但是她和天阑知道!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将她推入地狱忍受白眼与煎熬的就是这个人!
她有多恨他?
看到罗沙,她不过是会将手中的折扇给折断。
看到天阑,她不过是招招皆杀诉说她的怨气。
可是对于罗沙的厌恶,对于天阑的厌恶,都远不及对于眼前这个家伙的厌恶!
“你来做什么!”
无华静静看着暴怒的紫怜,看着她对他不掩的仇恨与厌恶,幽幽叹了一口气,取出一把折扇递于她,轻声道:“方才在下面拾得的,想来是曼儿的吧?”
紫怜定睛望去,确乎是她刚才扔了的那把折扇!
紫怜目光微沉,眼底闪过凛冽的杀气,伸手夺过那把折扇,打开来,转眼就用着锋利的扇刃袭向了无华!
那凛冽的杀气,出招之狠,比之刚才与天阑打斗的时候更甚。好似眼前之人真的是于她有刻骨的仇恨一般。
无华翻身躲过紫怜一招又一招毒辣的杀招,将紫怜引到祭祀台空阔的另一边,他担心紫怜此刻丝毫敌我不分的杀招会伤到云开他们。
——————
「夫君此次出行又需几日?定要早些回来,莫念我自私,我很是思念你」
柳芽刚长,还未绿荫。
他的妻子握着他的手,声声叮嘱着。
他不过嬉笑而言,道着是是是,心中还暗想她的多虑,伸手抚过她的发顶,在她额间轻留一吻便策马扬鞭而去,甚至连回头也不曾。
天阑思及过往,眼睫轻颤,掩不住的落寞与懊悔。
如果知道那次分离竟成了永别,他怎么也不会离开的!可是哪有如果!
他很思念她……
所以他不会让任何人来阻挡这次祭祀的,哪怕赌之性命也在所不惜!哪怕拦他的人是无华!
天阑放开了玉成,沉声道:“青竹,玉成,拦住那个家伙。”
他指的是紫衣男子。
而他……
天阑凝视向无华。
“欸?你们这对兄妹老是跟我作对是为的什么?欺负我带着个孩子啊。你们去打无华那个家伙呀,我保证不阻拦!”
紫衣男子抱着自家儿子,左躲右闪,好不无奈,更无奈的是青竹与玉成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地那手中长剑袭向他。
“父亲。”
白君帝此刻已收敛了情绪,眼泪与鼻涕也全抹在了紫衣男子的衣衫上,又是那张精致的小脸,眉宇间皆是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哦?做什么?”
紫衣男子低首看着怀中孩子,另一方面却还在躲着青竹与玉成的夹击,轻轻松松,浑然不将那两个人当一回事儿。
“君儿方才看天阑与那姑娘切磋,那架势好生凶猛,不像切磋……”
乖乖,那的确不是切磋呀。
“君儿忽想到了父亲。”
“哦?”
“父亲是耍着花拳绣腿在过家家么?”
“!!”
此刻紫衣男子内心是凌乱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被鄙视了,还是被自家儿子给鄙视了!
“君儿,为父且问你,放你血的是谁?”
白君帝眨了眨眼眸,抬眼看向玉成:“这个穿白衣服的哥哥。”
哟,妹妹掳人,哥哥放血,很好,人都在眼前,齐了嘛!
紫衣男子忽然驻足,不再逗弄着青竹与玉成,而是慢条斯理地将白君帝放了下来。
“君儿且等片刻,待为父替君儿报了此仇,便带君儿回家。”
紫衣男子说罢便转身看向也突然驻步的青竹与玉成,灿烂一笑,纯粹干净。
青竹和玉成相视一眼,提剑,变得警惕起来。
白君帝就那么愣愣站在原地,视线始终落在自家父亲身上,而随着紫衣男子的动作,白君帝越看眼睛越亮,犹如星辰坠入其中一般,那眉宇间的凝重也全然化开了,变得神采奕奕,倒像个孩子了。
哦,他本就是个孩子。
直至紫衣男子以绝对优势压倒了青竹和玉成,白君帝撒开了小腿,欣喜地跑了过去。
只见得玉成此刻以相当狼狈的姿态被紫衣男子高傲地踩在了脚下——没错,确实是被踩在了脚下……
相当的耻辱地被踩着胸口压制在地上。
而青竹脖子上架着一把,不,应当是两把长剑——紫衣男子单手收过了青竹和玉成的长剑,合着架在了青竹的脖子上。
“哎,可惜我答应过卿不打女人的,那就让你的哥哥代罚好了。”
紫衣男子微笑着,反手将长剑在玉成的胳膊上划拉了两下,刹那鲜血染红了那两截子衣袖,因为是白衣,很是明显。
玉成闷哼了一声,眉头微皱,却不言一语。
青竹瞳孔赫缩,抿唇,死死盯着紫衣男子,目光毒辣。
“姑娘,你的杀气太明显了,啧啧,你瞧瞧你哥都没说什么呢。”
紫衣男子微笑着,好似伤人的并不是他一般,“我不过是替君儿划拉回来,断了他的手筋,可没有怨上加怨断了他的胳膊呢。”
话音刚落,紫衣男子便是感受到了一道凛冽的杀气朝自己袭来,怨念极深,已是不亚于紫怜对无华的怨气。
嘴角轻扬,紫衣男子那双如墨的眸子闪过一道流光,不慌不忙。
白君帝远远瞧着,还听不清自家父亲在说什么,正想再加快速度跑过去,却是被一个白衣男子拦住了,一愣,抬头望去,正是无华,下意识地他又望向他的父亲,心中一惊。
只见得紫怜突然扔开了无华朝着紫衣男子袭去了!
“父亲!”
白君帝惊呼,待看到紫衣男子以双剑相抵,安然躲开了才算松了口气。
紫衣男子看着突然扔开无华不管,直接袭向他的紫怜,又看了眼手中断掉的双剑,鄙夷地将双剑扔到一边了:“真是不中用呢,打一下就断掉了。”
抬眼看向赤目的紫怜,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你这小妮子,与你有过节的是无华,你怎的却突然杀向我了?刚才多危险,好在我反应快!”
紫衣男子好似真的不明白还被吓了一跳一般,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而后目光落到了紫怜身后被青竹扶起的玉成身上,嘴角微扬,脸上挂起恶劣的笑容,“哦,差点忘了,这个家伙是妮子你的姘头呢。”
“你敢伤我的人。”
紫怜盯着紫衣男子,又看了眼玉成被断了手筋的双手,满是心疼,看向紫衣男子更是杀气烈烈。
怪她,那时候满脑子全是对无华的怨念,以至于忽略了玉成,直到看到玉成居然被紫衣男子挑了手筋,才回过神,却是来不及!
“是呀,我伤了他,还废了他,怎么?”
毫无愧色,好似理所应当。
紫怜听得那是叫一个恨,咬牙切齿,挥扇斩去:“那我就废了你!”
紫衣男子瞧着来势汹汹,全然不顾的紫怜,笑容僵了一下,慌忙看向那抹白影,却见得后者只是微微一笑,抱着他的儿子,全然是看戏的态度。
心下暗骂了无华好几句,对于紫怜的进攻竟是认真了起来。
天阑只觉得自己要吐血,失算于紫怜的敌我不分,虽然知道紫怜见到无华的状态的确是立马切入敌我不分,可是他哪里料到竟是这样的敌我不分!
被紫怜打就算了,哪里猜的到无华也是趁机打了他,结果就是他被打趴了。
也才知道紫怜疯狂起来到底有多疯狂。
心下微叹,看向那浸了一半血的法阵,目光幽幽,抿唇,暗咬牙。
他不甘!
“出手重了些,可还好?”
忽的一双白净的手伸向了他,天阑一怔,抬眼望去,果然是无华。
别开视线,他不打算理他。
见天阑不理自己,无华也只是微微一笑,径自将天阑扶起,一只手却搭上了天阑的脉搏,手心泛着柔白的光泽。
天阑诧异,错愕地看向无华。
“既然是我打伤的你,定由我来还你个交代。”
无华轻轻说着,面色柔和,真的瞧不出丝毫的恶意。
天阑敛眸,也任由无华为自己疗伤了。
哦,他差点都忘了,无华就是这样的人,从来那么圣洁,看着那么温和,是所有人心中的神。
而忽然天阑挥开了无华的手,抬眼看着无华,目光微灼,他说:“你当知我很是思念她的,你不是万物的造物主么,你告诉我,我怎样才能让她活过来啊!我不要你救赎,拿我的命换她的命也可以,你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做!”
无华不过轻叹了一口气,手再次抚上天阑的脉搏,手心散发着柔白的光芒,他说:“罗阑,你当知道死者不能复生的道理,何况初雪她的魂魄散去很久了。”
天阑闻言瞬间颓然,低首喃喃着:“果然是需要日月祭才可以么……”
“罗阑,我不允许你再用禁术来残害他人生命!初雪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么?拿三个人的命换一人的命,这种事我绝不允许!你身上还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这满城的孤魂厉鬼皆是死在你的刀下,你如今竟还敢做这等腌臜之事!”
无华忽然严肃起来,掐着天阑的手腕,满是不赞同,不怒自威。
“他们该死!初雪有何罪过!被绞死再悬尸三日啊,你让我怎么不恨,怎么不恨!”
“那你也不该做出屠城这等血腥之事!”
纵然满腔怨念,此刻天阑也不想再与无华口舌争辩什么,他不过木木看着前方偌大的法阵,只是幽幽重复着:“听闻‘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你收了我的命,还初雪的命给我好不好……”
无华长睫轻垂,浅灰色的眸子无所波澜,他轻声道:“复活是不可能的,不过如果你想再见她一面的话……”
——————
“喂,没事吧,要不要叫无华来给你也疗疗伤?”
径自就坐在了正自我疗伤的清洛旁边,视线却落在了还和紫怜苦战的苦逼的紫衣男子身上。
“小伤不碍事,我自己可以。”
清洛侧首看向身旁的人儿,目光痴痴,忽的就攥住了她的手。
“喂!放手!攥着我做什么!”
若水对着清洛,怒目而视,就想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受了伤的清洛力气也比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要大。
“小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莫要与我置气,我们单独找个地方,把话说开好不好?”
“好啊,现在就说开咯,我什么都不欠你了,我们已经两清了,再也别见吧,放手!”
“你在怨我!你还在怨我!”
“放手放手!你也听到了,小然答应了我可以跟她一起回去,从此我就跟着小然混了,你别再来烦我!”
“你明明知道她已经不再是子然了的!”
清洛郁闷,清洛委屈,清洛心里苦,清洛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吃过醋!对方还是个女人!
“那又怎么样!就当重新认识,她有着小然的性子,她就是小然!”
若水美目圆瞪,瞪着清洛,看着这般绝情,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中乱窜得彷徨不定,百般纠结。
“那我们也可以重新认识!你忘了我对你的无情,记着我的性子,我们重新开始不就好了!”
“我就是讨厌你的破性子!快放手!”
清洛却也突然听话地松了手,若水一怔,收回手,而后又转头瞪了清洛一眼,径自站起身,朝祁悠若走去,身后却是多了一个人跟着,正是清洛。
“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用你管,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不可理喻!”
“你的伤怎么样了?”
“被无华治好了。”
“给我看看。”
“啊,你、你放手!干嘛又拉着我!”
而清洛与若水正在争执着,有一袭玄衣走向了他们。
清洛瞥到了,回神,赶忙将若水护在了身后,看着来人的眼神很不善。
“我寻魔君有点事……”
——————
“月明月明,你醒啦!太好了!女人你看,月明醒了!”
云开开心地看着被祁悠若扶着悠悠转醒的月明。
“行了行了,人醒了就好,你声音轻点,吵到小姑娘了。”
祁悠若很不客气地白了眼像个孩子般一样激动的云开,他已是浑然不见平时那严肃的小模样。
咦?小鬼他也确乎还是个孩子来着……
“哦哦。”
云开闻言立马噤声,看向月明,关切地询问道:“月明,你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月明意识渐渐收回,发现自己正躺在别人怀里,一愣,赶忙坐起身准备离开,却又是一阵眩晕,倒回了那个人的怀里,耳边却是传来那人温柔的声音。
“小姑娘倒是心急得很,刚刚意识苏醒就强迫自己的肢体也跟着苏醒,又晕了不是?”
听到是女子的声音,月明才算松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躺在祁悠若怀里,看向一直担忧着她的云开,浅浅微笑着,希望云开放心:“云开我没事,你不要太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我刚才怎么叫你怎么摇你,你都不醒,直到、直到无华大人过来给你瞧了瞧,你方才醒来……我都快被吓死了!”
云开心有余悸地说着。
他真的很害怕月明醒不过来了,很害怕很害怕!
“无华大人?”
月明闻言一怔,“无华大人来了?”
“嗯,哝,在那边呢。”
月明顺着云开指的方向瞧着,首先入目的却是还在打着苦战的苦逼的紫衣男子,越过他们方才瞧见了无华——无华抱着那个之前同他们一起的小少年。
而忽的一袭玄衣挡住了视线,月明又是一愣,抬眼望去,耳畔已经听到了云开的怒斥声。
“你这个家伙又过来做什么!”
充耳不闻云开的斥责,天阑的目光只是落在祁悠若怀中的月明身上,那双黛蓝色的眸子干净漂亮,好似夏日的夜空。
“我寻祁姑娘与月姑娘有点事……”
——————
“圣主大人。”
“小君儿唤我舅舅便好。”
“……无华大人。”
“哎。”
无华无奈地轻拍了拍怀中孩子的小脑袋,“罢了。”
“小君儿可是后悔刚才答应罗阑的?”
白君帝轻摇头,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个了,既然圣主大人告诉他不会死,那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现在担心的是:“父亲要与那位姐姐打到什么时候?君儿想娘亲了,君儿想回家。”
无华这才将视线落到苦逼的紫衣男子身上。
其实他能频频收到来自紫衣男子幽怨的目光,不过他会假装瞧不见。
无华又看了看愈发明显的地面裂痕。
看来差不多了,再打下去这个台子可就真的要塌了。
——————
事情至此,也差不多有了个交代。
无华告诉天阑,复活初雪是不可能的,不过若是想再见初雪一面倒也未尝不可。而若想如此,需要日,需要月,需要媒介,需要莲玉的主人。
所以他征求白君帝的同意,征求若水的同意,征求月明的同意以及祁悠若的同意。
庆幸在于他们都同意了。
初雪现身的时间很短,没人知道天阑和初雪说了什么,只知初雪消失的那一刻,天阑刹那白头,那双黛蓝色的眸子却终是有了波澜,他身上所有的戾气都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迟迟不肯回神,就似站成了一个木桩。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华事后便离开了,他治愈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地走了,就像从没有来过一样。
紫衣男子自是带着自家的儿子回去了,却是一路碎碎念,不停骂着无华的卑鄙与无耻。
这荒诞的事情结束已有几日,突然有一天,在某个小客栈……
“可恶!小然又弃我不顾,扔下我和弄影那厮跑了!啊!!”
柜台前传来一声怒吼,只见得一个红衣女子此刻正愤恨地瞪着告诉她消息的掌柜——掌柜说祁悠若和溟殇已经退房离开了。
女子生得漂亮,本就有不少路人偷偷注视着,而女子忽的大吼更是引来了不少旁人观望。没有听清楚女子话的人会开始揣测女子的愤怒是否与她身旁那个俊秀的公子有关,由是各种猜想,看八卦的好奇心愈发强烈。
“你看,子然并不在乎你嘛,你倒不如回头瞅瞅我,别理她了,跟我走吧。”
有人哀愁有人欢喜,反正清洛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只有两个字——开心!
若水回头剜了他一眼,甩手就离开客栈:“我不管,这次追也要追回来,小然甩不掉我的!”
“你!哼,不可理喻!”
清洛只觉郁卒,忿忿地跟了上去。
“你老跟着我做什么!”
“我说了,今后你去哪我就去哪,你甩不掉我的!”
“……不可理喻!”
清洛也不管若水同意不同意,反正自个儿乐得开心,瞧着眼前气呼呼的女子却觉分外可爱,恍惚他又想起了上次她的话。
「我一生有多腌臜,我背信,弃义,又杀过多少生灵?我是妖,得不到圣主的眷顾,了此一生也罢了。罢了……我便是这般想着,生无可恋,想来活着也没有意思。可是你看,小然还是在乎我的,我的伤也是圣主给治愈的,我也并非生无可恋,那就让我用我的余生来赎罪吧,从还天阑一个愿开始」
纵然没听到关于他的,但是知道若水释怀了,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这也就足够了,来日方长……
“我呢,你并非生无可恋的理由中,没有我么?”
“你?你和我什么关系!你……哼!”
——————
“月明月明,你接下来又要去哪?”
“雪灵山吧。”
“好,那我也去!小枝,小蓝,告诉那家伙和老祖宗,我不回去了,我要和月明去雪灵山!”
“少主三思!”
“三思什么,要么你们跟我走,要么你们回圣阳,反正我要跟月明走!”
点蓝只觉汗颜,他差点都快被少主突然的失踪给吓死了,枝枝也差点准备回圣阳启奏了,这好不容易少主回来了,他们松了一口气,如今少主却又提出要到别处去蹦跶,这不是玩他的心跳么!可是他能如何?跟紧呗,这次绝不能和上次一样出那么大的纰漏!
「月明你干嘛要答应那个歹人,你被那女鬼附身那一刻我差点又要被吓死了!」
「生者释然,死者安然。如果这样做能让天阑放下执念得到释然的话,也没有什么。何况,那位姐姐真的很温柔」
——————
“醒啦。”
看着怀中的女子悠悠转醒,玉成浅笑,伸手抚过她耳鬓的秀发。
“玉成,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那个家伙了……”
紫怜目光悠悠,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种感觉很清晰,跟真的一般呢。
玉成低首,轻吻紫怜的额间,喃喃着:“不是梦。”
紫怜闻言瞳孔赫缩,赶忙起身拉过玉成的手臂查看着,却是完好无损,灵气也很正常,松了口气:“就是梦嘛,还骗我……”
玉成长睫轻垂,微笑着从一旁取过一个木盒子,打开来,里面陈放着一支金累丝凤钗,凤羽间缀着一颗紫色晶石,泛着柔和的光泽,
。
紫怜目光微闪,却是别开头去,不去看那支发钗:“你怎的将我的发钗装盒子里去了?”
“那支被你折断了,这是无华转手给我的另一支,一模一样呢不是?”
紫怜抿唇,瞪向那支发钗——那不是梦,那果然不是梦!她打不过无华,这个事实让她不甘,也很挫败!
“扔掉!我不要!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东西!”
玉成不过微笑着,取出发钗,将它别在了紫怜的发髻上,看着身体僵硬,明显不自然的紫怜,轻叹了口气:“扔掉做什么,很好看的,就当是他医好我的费用——他说他医好我,我让你继续戴着这个发钗。”
紫怜敛眸,长睫轻颤着,蓦然坐起身抱过玉成,哽咽着:“我会变得更强大的,足以、足以保护好你,我不允许再有人伤害你!我再也不准你受伤了!”
随着紫怜低低的抽泣与哽咽声,玉成不由吓了一跳,回抱紫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满是爱怜,只觉得心头最柔软的部分化开了,他轻叹:“你已经很强大了,是我太过弱小,没能保护好自己呢,好了,别再提,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么?”
一晌沉默,紫怜静静拥着他,目光微敛,她突然唤道。
“玉成。”
“嗯?”
“玉成。”
“我在。”
“玉成。”
“……做什么?”
“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