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先生和姐姐说的，都是对的

“喂！你站住！”

云辉气喘吁吁追上落荒而逃的云宝，一把将人拉住：

“你这两日怎么没来读书？是不是课业做不出来怕了？”

云宝背对着云辉，感受到手腕处传来的温度，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滋味。

“怎么不说话？你……你怎么了？谁打的？”

见云宝不说话，云辉情急之下绕到他面前，这才看见云宝脸上的伤痕。

云宝紧抿着唇，越发觉得难为情：

“不用你管！”

撂下一句话云宝抬起腿再次跑开。

然而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腿上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来，没几步就又被云辉追上了。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我可是你师兄！说！是谁欺负你了？咱们找他算账去！”

这要是从前，云辉定然说不出这样找人算账的话，可这些日子云暖的做法他都看在眼里，便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你越是畏缩，别人越是欺负你。收到欺负只有勇敢的打回去才不被人看轻，柿子总是捡软的捏，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做软柿子。

至于云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护着他。

云宝垂下的睫毛颤了颤，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哽咽难言。

到底年龄小，竟忍不住哇哇哭了起来。

这下子云辉更着急了，哄小孩儿这事他也没做过啊。

“你……你别哭啊！姐姐说了，哭是最无能的表现。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不问了行不？”

泪水像是打开了闸门，云宝索性借着哭声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困惑和憋闷都发泄出来。

见他这样，云辉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靠在云宝身边将他肉乎乎的脑袋靠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上。

明明比云宝还要大一岁，却比他矮了一头。

云辉心中憋闷，一张小脸紧绷着，语气也满是郁闷：

“衣服是外婆新做的，你可别把鼻涕擦上去了啊！”

先前慌乱之下云宝竟跑到了村子外面，此刻四周寂静无人，面前只有一条小河静静流淌。

因为没吃饭，不多时云宝就哭累了，抽抽搭搭拿袖子擦干眼泪，别扭的背对云辉站着。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云宝窘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噗嗤！”

云辉破涕而笑：

“行了，快跟我回去，昨天先生讲的内容你还没学过呢。”

云宝试图将云辉的手甩开，没能成功：

“我不去，我以后都不去你家读书了。”

云辉吃惊的张大嘴巴：

“什么？你不要读书了？你不是说要跟我比比谁能考上状元的吗？你不会是这么快就认输了吧？”

云宝皱眉：

“我才没有认输！”

“那不就得了！快回去了，外面冷死了！”

云辉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经他这么一说，云宝越发觉得又冷又饿，半推半就跟着回了老房子。

老房子虽破，却比云家暖和许多。

张老太看见云辉扯着云宝进来只看了云宝一眼，便去倒了热水：

“过来洗把脸，脏兮兮的泥猴子似的。”

云宝只觉得鼻尖酸酸的，娘都很久没这样好好跟自己说话了。

自打云暖他们搬走之后，家里就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爹打娘，娘打他，姐姐成天躲在屋子里不出门……

热气氤氲中，被风抽的生疼的脸总算舒服了许多，云宝吸了吸鼻涕哗哗洗干净脸。

才刚擦掉脸上的水渍，一张香喷喷的大饼就递了过来：

“还没吃饭呢吧？云辉怕你来了肚子饿，一早就把饼子煨在炕上了，快吃了跟着云辉去念书吧。”

张老太沟壑纵横的脸他从前看来是如此讨厌，此刻竟觉得再没有比这更亲近的人了。

还有云辉……

老房子这里是有炕的，底下烧的暖呼呼的，坐在上面根本就不想动弹。

云家……没有人捡柴火，也没有人垒炕，爹嫌废银子，娘嫌废柴。

云宝沉默着将饼子塞进嘴里，咬一口嘎嘣脆，上面的芝麻烤的焦黄，香的人直流口水。

要往常云宝早就三两口吃个精光跳上炕去了。

可今日他却怎么都吃不下，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又看了看火炕上铺的崭新的褥子，他心里越发胆怯起来。

“怎么还愣着？冻着了吧？这是外婆刚给你做的新衣，昨儿就打算给你换上的，你没来，快来穿上吧。”

张老太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身棉衣，扯着他要替他换。

那棉衣厚实软和，自己身上这套虽然也是娘今年新买的，比起这件却不知薄了多少。

云宝突然想起从前在自己家，云辉和云暖别提穿上一件棉衣，连蒲草衣都是奢侈。

没年冬天他们都冻的缩着脖子，那时候他就会抄着手骂他们是乌龟，拿石子投他们，还把他们好不容易捡来的柴踢倒，让娘去骂他们。

此时的云辉正板正的坐在炕桌上，面前文房四宝摆的整整齐齐，这样姿态从容的样子是他从前并没有见过的。

“刚好合身！快换了裤子去念书吧，外婆中午给你们擀面条。”

张老太的声音将云辉的思绪换回，云辉艰涩的开口：

“外……外婆，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娘说外婆是只会浪费粮食的死老太婆，娘说外婆多活一天就会多拖累他们一天，娘说……

这些他从前深信不疑的话，如今看来竟是如此恶毒可笑。

张老太脸上的笑容更盛，乐呵呵的往灶房里去了。

“师弟，读书人最忌讳半途而废，你若想在这上面取得成就，需得笔耕不辍才行。我可是五更就起床了，如今已经背下整本千字文，你可得努力追赶才行啊！”

云辉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脸上满是自豪：

“而且，姐姐说了，读书使人明理，你要是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多读书就行了，书里什么都有。”

“先生说，书中自由言……言……哎呀！别管什么言，总之，以后你可不能再偷懒了！”

读书明理？

云宝眨巴眨巴眼睛：

“真的吗？”

云辉：……啊？哪句？

嗨呀！别管是哪句，只要是先生和姐姐说的，就都是对的！

“嗯！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