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世砺行
作者:西新桥 | 分类:历史 | 字数:105.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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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图穷
不过两日,于谨再来探视裴果时,神情大是放松,呵呵道:“司徒(元彧)机智,言萧宝寅之叛,本为前朝(元诩朝)事,萧氏既已身死,无得再行追究。陛下当殿准之。”
裴果一点就通:“既是萧宝寅之叛都不追究了,尔朱一党自然也就不能再拿驼牛署一事来说李尚书。”
“然也。”于谨甚是开怀:“对了孝宽,我瞧你也已经大好,到底躺得久了,可别忘了活动活动手脚。”
“哈哈,不瞒思敬兄,早几日我便已至园中盘弄石锁,气力恢复得甚快。料想再过几日,便可不输往日。”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待你痊愈,我两个少不得大醉一场。”
“那是自然。”
。。。。。。
两个本已约好,三日后喝上一场好酒,不醉无归。
不想三日之后,情势陡变。于谨回来建阳里家中,双眼通红,悲恸之色,溢于言表。
裴果吃了一惊,问是为何时,于谨失声痛哭:“李尚书。。。李尚书遇害了。。。”原来今早上朝,李神轨才从家中出发没多久,长街上忽然窜出一伙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将李神轨乱刀捅死,更扬长而去。城中禁军、捕差四处追寻,却报杳无贼人踪迹。
满朝皆惊,皇帝元子攸大发雷霆,结果尔朱党人却在殿上冷言冷语:“多半是因着李尚书与叛贼萧宝寅交好,引得萧宝寅仇家生怨,这才寻仇来了。”
皇党被这么一呛,竟至语塞。
裴果皱起眉头:“此必尔朱荣恼羞成怒,指使人害了李尚书的性命。。。哎,尔朱一系真可谓穷凶极恶,无法无天矣!”
也不消裴果来说,明眼人一望即知,李神轨必为尔朱一系所害,可一时又到哪里去说理?于谨既是心伤李神轨之死,又想到尔朱一系猖狂至斯,全没了顾忌,怎不忧心忡忡?
酒是喝不得了,两个各自回屋安歇,心情郁郁。
。。。。。。
再过得数日,于谨回来家中时,越发阴郁。
裴果旁敲侧击,才知尔朱荣亲自上表,奏请擢司马子如为吏部尚书。皇帝元子攸稍是犹豫,元天穆带头,一干尔朱党人于太极殿上叫嚣不止,定要逼着元子攸答应下来。
皇党纷纷出言争驳,结果御史中尉孙腾当即跳将出来,指摘皇党人士“朝会失礼”,至于尔朱党人分明也在大吵大闹,他是全然无视。殿中尚书斛斯椿见状,趁机指使殿中武士揪拿皇党官员,甚而当场殴打。
闹得不可开交,皇帝元子攸无奈之下,只得准了尔朱荣所奏,太极殿上才得重归安宁。此一役里,皇党折了李神轨,又失了吏部尚书之位,元气大伤。
“图穷匕见,图穷匕见呵。”于谨失魂落魄,喃喃不止:“尔朱一系竟已明目张胆若斯,恐。。。恐尔朱荣不久就要行那僭越之事呵。”
裴果长长叹息:“关中平靖,本是天下间的大好事,孰料却也引得尔朱荣野心重张。如今四方皆平,真是。。。真是没甚再能阻止此獠了。。。”
“人心惶惶啊。”于谨黯然不已:“今日尔朱荣能杀李尚书,明日便能杀我于谨。今儿个散朝时,中书侍郎刑子才偷偷与我说,他不忍日后家中老小受了牵连,心中实在惶恐,说不得就要辞官不做。。。”
刑子才先前就被崔暹弹劾过,侥幸逃过一劫,已是心有余悸,此番再见李神轨惨死之状,心生恐惧,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他身为皇党中坚,竟也起了动摇之意,由此可见,朝中局势已然败坏到了何等地步。
裴果有心劝慰于谨,又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乃恨恨道:“当街杀人,这等手笔,多半又是斛斯椿干的好事。不如我现身说法,奏他斛斯椿杀害同僚,若得成功,好歹先去了尔朱氏一臂,杀一杀尔朱氏的威风。说不得,朝中人心也能稍稳。”
于谨摇了摇头:“仅凭你一面之词,十之九八济不得事。”唉声叹气,一脸痛苦,全没了往日睿智洒脱的模样。
裴果看不下去,一腔火实在压不住,脱口而出:“偏他尔朱氏想杀人就杀人,我等却做不得么?大不了,我寻个机会,一刀刺死了斛斯椿,也算报了他害我之仇。反正我本就‘失踪无影',待刺死了斛斯椿,我便远远逃离这洛阳城,又有谁人想得到是我?”
大约就因为忧郁过甚,于谨竟也失了方寸,忽听裴果此言,居然眼睛一亮:“孝宽果有此意?就不怕他斛斯椿护卫成群,难以下手?”
“思敬兄可还记得‘一骑戏千敌'?”裴果哈哈大笑:“我的本事,思敬兄你再清楚不过。恰好斛斯椿城中别院、城外别庄我都曾去过,当时便特意留了心,谙知他家院庄地形。我只需蹲守几日,待斛斯椿到时,趁他不备,取他性命,当易如反掌!”
“如此。。。未尝不可。”于谨脸上浮起一层煞气:“孝宽莫急,待我与诸公商量过后,再告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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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隔日,裴果尚在院中舞弄刀剑以为练手,于谨便匆匆赶来,拉着裴果到了密室,急道:“斛斯椿,杀不得!”
裴果大是惊讶:“为何?”
“譬如崔暹,弄死了他还有孙腾刘贵;你若杀了斛斯椿,也必有尔朱氏其他人替上。说到底,杀他一个斛斯椿,济不得事,反而打草惊蛇。”
“那便甚么也不做么?”裴果有些怨怒:“实在不行,我便去刺杀元天穆与尔朱世隆,如何?”
“为今之计,自然不是坐以待毙。”于谨摆了摆手,坐正身形,缓缓道:“孝宽你也知道,如今尔朱氏挟平靖关中之功,声威无两。眼见得他等进逼日甚,我等估计,尔朱荣多半已是压抑不住心中所思,就快行那僭越之事。。。”
“都是明摆着的事。”
“所以若要保住大魏社稷,为今之计,唯有。。。”
“唯有甚么?”
“唯有诛杀贼首尔朱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