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7崛起南海
作者:零点浪漫 | 分类:历史 | 字数:1.2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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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1章
要在广州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到合适的地方开办书院,自然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是有福瑞丰从中帮忙,张金宝也没指望能够很快就找到各方面条件都很理想的房产。而实际情况也果然如此,这一天下来看了几处地方,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还没有出现那种能让张金宝见猎心喜的目标。
张金宝不得不承认,他的选择范围在很大程度上都受限于这些房产的价格,但凡条件好一点的地方,房价都是高得离谱,让他根本无力承受。而便宜的地方要嘛远离广州城,要嘛需要大规模地翻修,隐形费用也还是不少。
甘韦也看出张金宝的预算有限,如果换做别人,他会建议张金宝降低要求,选择条件稍微次一点的房子。但张金宝对书院的规模和结构都有一些特殊的要求,并不是用来自住,随便一套房子都能凑合用,因此甘韦能给他提供的目标也着实不多。
“张爷,不是小人抱怨什么,但您对房子的要求那么多,说实话这广州城估计也选不出几处能让您合意的地方,顶多再一两天,这广州城内外条件相当的房子可就看完了。”甘韦在这天结束与张金宝告别的时候,还是好意提醒了他一下。
张金宝向甘韦表示了感谢,心里却不怎么着急,他知道自己尚有退路,李奈之前便对他说过,如果在广州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可以考虑使用李家名下的房产。他虽然还没去做实地考察,但想到李奈之前到琼西书院做过实地考察,关于分院的选址要求,他们也做过多次沟通,想必李奈主动推荐的房产,条件应该也会比较适合开办分院的要求。
张金宝当然也不会让甘韦这一天白忙活,临走的时候还是打赏了对方两锭碎银,甘韦这才带着笑意千恩万谢地走了。
张金宝回到住处,却发现有客人登门拜访。来者是一名三十年来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颇为精干。张金宝正猜测对方是不是驻广办的人,那男子已经自行介绍了身份:“在下郭桓,是本地海汉银行分号的负责人,不请自来,还望张院长见谅!”
张金宝一听对方居然是银行的人,也是略微有点懵,不明白对方为何会主动登门拜访自己。不过他知道海汉银行实际上就是国有钱庄,实力十分雄厚,而能够在其中任职高级职位的人,几乎都是海汉高层官员手把手教出来的学徒,其身份可能比普通的官员还更受高层的信任。
张金宝不敢怠慢,将郭桓请到书房落座,让人上了热茶,这才婉转问起对方的来意。
郭桓倒也不作掩饰,开门见山地问道:“在下听闻张院长此次来广州,是要考察地方,在广州这边开设分院?”
“郭掌柜消息倒是灵通……的确如此,在下打算在广州开设分院,不过此事尚在筹备阶段。”张金宝也不清楚这郭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既然对方是半官方人士,说起来算是自己人,那也不必隐瞒此行的目的。
郭桓笑了笑道:“张院长或许会好奇在下从何处得来消息,其实说穿了半点不稀奇,在下的妹夫便是在儋州张市长手底下做事,所以对琼西书院的近况也有所了解。在下今天来拜访张院长,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开办广州分院一事,可有充足的资金?若是有什么在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张院长可千万不要客气。”
张金宝听他这么一解释,才明白了这事的来龙去脉,敢情这郭桓是上门推销贷款业务来了。
张金宝虽然缺钱,但之前却没有考虑向银行借款,因为借钱需要有抵押品,而他手上最值钱的东西就莫过于琼西书院了。张金宝认为以此为抵押借钱出来开分院,那要是中间出了什么差池,搞不好两头都没了,这种风险实在太大,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将贷款这个手段排除在计划之外,而是寻求与福瑞丰合作,指望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减少启动阶段的开支。
但没料想这银行的人还挺积极,居然收到消息就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了。这消息从儋州传到广州,说起来效率还挺高,张金宝估摸着应该是通过发电报的形式传送过来,才能让郭桓这么快就采取了行动。
“那可真是有劳郭掌柜了!”张金宝虽然心里对这事有些看法,但表面上可丝毫不会表露出来,仍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却没有提及自己是否要向银行借款。
郭桓接着说道:“张院长,要在广州开办书院,前期所需的费用颇高,如果您找到外人合作,无非就得拿书院的部分经营权来做交换,或许日后会影响到书院的稳定。与其如此,倒不如向海汉银行借款,只需支付极低的利息便可获得大量资金,而偿还时间可以根据书院的经营状况,拉大到十年八年也行。最关键的是,书院从头到尾都还是在您手上,不会因为当下的资金缺口而留下日后的隐患。您不妨好好考虑一下。”
不得不说张金宝在听了郭桓的话之后,还是微微有一些心动。他与李奈所谈的合作办学方案,当然需要福瑞丰方面承担一部分前期启动的成本,不管是直接出钱,还是出书院所需的房产,都会折价算做福瑞丰的股份。而作为回报,除了在广州分院开设一些福瑞丰所需的专业科目,为其定向培养人才之外,福瑞丰当然也能参与到书院的日常经营之中。
这种合作方式会不会影响到书院的归属和日常经营,张金宝其实也不敢百分百确定。如果李奈或者福瑞丰有意要进军文教事业,那与琼西书院的这个合作项目大概就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了,说不定日后直接再掏一笔钱把这个广州分院收归到福瑞丰名下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了,在这个项目的实施过程中,风险和利益是并存的。李奈不会向琼西书院索要抵押物,而他所投入的资金或不动产,也不需要琼西书院偿还。照此计算,张金宝至少能省下数万启动资金,而这笔钱极有可能已经相当于分院经营头几年的总收益了。
张金宝沉吟道:“那不知道在下如果要向银行借款,郭掌柜能给在下多大的额度?”
郭桓道:“像张院长这样在国内有资产的人士,额度肯定好商量,就看您需要借多少了!”
张金宝见他说得轻松,当下便试探着问道:“十万二十万也能借?”
“数目更多也能借的。”郭桓很肯定地应道:“张院长,您可不要小看了自己的信用,福瑞丰愿意跟您合作,其实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您和琼西书院所拥有的良好信誉。当然了,这也是在下主动来拜会您的原因。”
张金宝道:“但信誉不能直接当钱花啊!若是要向银行借款,口说无凭,那也得拿其他的东西来作为抵押吧?”
郭桓点点头道:“这是银行的规矩,相信张院长也能理解。”
张金宝道:“可在下除了琼西书院之外,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财物了,但要把琼西书院抵押出去,说实话在下还真不敢冒这个风险。”
郭桓道:“张院长,您只要把琼西书院这块招牌继续经营下去,就不用担心有什么风险。刚才已经说了,利息,可以给您压到最低,钱,可以慢慢的还,不用急。十年八年之后,说不定您已经又开了好几处分院了,琼西书院早已身价百倍,这一点借款又算得了什么。”
张金宝要说自己毫不心动那肯定是骗人的,郭桓的建议其实很有诱惑力,他当然也希望琼西书院自始至终都在自己手上,完全由自己说了算,但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一些顾忌。
张金宝道:“郭掌柜,请恕我直言,如果在下以琼西书院的名义向银行借了这笔款,对您个人有什么好处吗?在下的意思是……金钱之外的好处。”
张金宝看郭桓如此努力地要促成此事,总觉得对方应该是有所图,而且不仅仅是为了从这笔业务中获得提成而已。既然眼下没有第三人在场,他便索性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这个疑问如果得不到解答,那他始终会觉得向银行借款这事有点不太妥当。
郭桓闻言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权衡该如何回应这个问题。张金宝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郭桓终于开口道:“听说琼西书院中也开设有近年才兴起的金融学科,那想必张院长对银行的运作应该略知一二。银行要获利,就得把手里的钱借出去才行,这其中的原理,就无需在下多作解释了吧?”
张金宝微微点头,示意对郭桓的话表示认可。海汉银行的运作其实跟过去的钱庄大同小异,都是靠放款吃利息来实现盈利,这个道理基本上算是尽人皆知了。
郭桓接着说道:“海汉银行的用户,当然主要都是我国商人,但他们来广州从事贸易活动,却极少会在这边进行大笔投资,顶多就是存存取取以便于结算货款,而这对于银行来说,是不会产生多大收益的。金库里的钱借不出去,银行就是在亏本经营。如果一直亏钱,那就是在下经营不善了。张院长如果想知道原因,那这应该就是最主要的原因了。”
张金宝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明白了郭桓的处境。说白了就是海汉银行在广州所开设的分号平时没拿到多少贷款业务,银行没法盈利,而郭桓作为负责人自然难辞其咎。他要改变这种现状,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是设法联系客户到银行来贷款,而相较于本地的明商,显然来自海汉的商人会更容易说服一些。
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要先确认目标对象会有在广州投资,进行长期经营的意向。其实有这种意向的海汉商人为数不少,在广州买房的开店的,每年都在增加。但问题是这些跨海到广州来做买卖的商人大多实力雄厚,并不需要借钱经营,因此郭桓想要找到合适的对象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这次他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提前获知张金宝打算来广州开办书院的事,便敏锐地感觉到这可能会是一个潜在的客户。这个时代的书院本来就是投入大产出低的行当,而琼西书院据说还主动联系了福瑞丰寻求合作,这显然就是缺钱的信号。
大项目,缺钱,来自海汉本土,这几个要素合在一起,在郭桓看来便是再合适不过的目标了。于是他还特地提前安排了人在珠江江岸盯着福瑞丰的码头,就等着张金宝到来。待确认了张金宝的住处之后,郭桓便主动登门拜访来了。
张金宝道:“但即便在下从郭掌柜这边借钱,终究数目有限,恐怕也不足以改变广州分号的经营状况。”
郭桓道:“张院长借多少是其次,主要还是得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范例,这样才便于向更多的人推广银行的借款业务。琼西书院在国内一向口碑不错,在下今后要向其他商人介绍,也不用多作解释,只要把书院这招牌一亮出来,大家自然便知这种借款方式的可靠。”
郭桓这话里话外还隐隐捧了琼西书院一下,也是让张金宝听得心头舒服,如果能被海汉银行当作了海汉商人在海外经营的榜样,那对于书院来说其实也是一个极好的宣传渠道。而且张金宝也明白,这种事的确是越早参与收益越大,等今后这广州分号的业务慢慢好起来了,那可能就没有跟郭桓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张金宝思忖片刻才应道:“郭掌柜所说之事的确在理,但在下先前便与福瑞丰这边商议了合作办学的方案,如今要是从银行借款,那岂不是就相当于把福瑞丰一脚踢开了?这于情于理,在下都不好向对方做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