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今日跟着文合到并州走了一趟，倒是解答了我心中读书时留下的许多疑惑！”

太原郡阳曲县郊区的一处小山丘上，陈群也是和秦谊漫步于此，他们一行前几日从河内离开，跟随秦谊前往老家原平，目前来到阳曲县这个太原郡最北端的县，离原平老家也是只有一步之遥。

按照秦谊打算，他这次回家路过阳曲县，还要去拜会一下阳曲郭家的郭缊。这郭缊是故雁门太守，秦谊的伯父秦升是他在雁门太守任上的时候被举为孝廉的，这份情谊足够老秦家铭记好几代人，秦谊这次回乡路过阳曲，不去看一下郭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就在阳曲境内休息的时候，陈群看到休息的小山丘上有一个庙，便要过来看看，而秦谊则是跟着一起上来看看。

对于愿意跟自己到雁门来看看的陈群，秦谊也是尽力巴结。秦谊也是有些明白荀彧在曹营之中地位为什么那么高，除了带资入股以外，荀彧本身的名气也是一种股本。

荀彧的女婿陈群，在秦谊心中的地位也是很重，基本上代表了士人对秦谊的认可，什么也没干，俨然已经成了秦谊这家小公司的二号股东，等将来秦氏企业被曹氏财团收购之后，恐怕陈群的发展比秦谊可能还要好，毕竟财团的二号人物可是他岳父啊！

“长文有什么所得？”秦谊也是赶紧对陈群捧哏道。

“原先读史读到秦赵长平之战那里，总是有些感慨赵国君臣的贪得无厌，被冯亭给稍微一诱惑，便代为受过，引发了秦赵长平之战。尤其是平原君赵胜，作为战国四公子之一的老牌政治家，竟然如此糊涂。不过这次路过上党，我倒是有些理解了赵胜的想法！”

周赧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62年），秦国攻打并占领了韩国野王（今河南沁阳），把韩国的上党郡与韩国本土的联系完全截断。

韩国上党太守冯亭不愿降秦，同上党郡的百姓谋划之后决定利用赵国力量抗秦，把上党郡的十七座城池献给赵国。

赵国的国君赵孝成王和平阳君赵豹商议此事，平阳君主张不接受上党郡，但是平原君赵胜却是力主接受上党，并且建议派出野战不如白起但是守城有余的廉颇来驻守长平，接下来便爆发了决定历史走向的长平之战。

“只有现实走了一遍后，我才发现，上党的位置原来是那么重要。赵国有了上党，那么秦国北上太原、东进邯郸，侧翼就会完全暴露，有上党作为前哨防御点，邯郸就可以安然无恙。而如果秦国占据上党高地，可以从容东进或北上。上党距离邯郸太近了，这里要是被秦国占领，赵国君臣全都会睡不好觉的！也不怪他们要把上党这个烫手的山芋给接过来！”

“我倒是觉得，赵国起先的规划是很好的，利用廉颇来守长平，只是随着两国变成倾国之战，赵国的国力跟不上，逼得赵国只能换人一搏，要是赵国粮草充足，赵孝成王也不会仓促换将。而且其他几个国家也是有问题，这么一场灭国大战，如果赵国输了谁还能阻挡秦军？怎么没见他们有所行动，直到邯郸之战的时候才仓促支援，真是想不明白！”秦谊也是随口说道，至于后世给赵括翻案的文章，听听就行了，毕竟菜就是原罪。

“看来这打仗还是国力的比拼，终归是有名将统帅，如果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援，这仗也是打不下去的，难怪高皇帝会把萧何列为首功！”

“对！战争只不过是政治的延续，想要在战场上取得胜利，首先得把内政给搞好，内政不修，即便是前方的军事统帅是白韩这样的顶级军事统帅，也是没法打胜仗……”

只是秦谊的话说了一半却是说不下去，因为靠近的缘故，秦谊终于看清楚这座小破庙的庙门牌匾上竟然写着“李牧庙”三个大字。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虽然赵国内部搞得一塌糊涂，但是面对着强大的秦国，李牧还是在灭国的边缘上连败秦军两次，当真是厉害到极点。

“对了，文合，我读《战国策》的时候，说是武安君李牧有病，手臂比别人短一截，被赵王赐死之时无法顺利自杀，于是只能以嘴含剑，将剑柄抵在柱子上自刺而死。这件事你知道真假吗？”陈群也是察觉到秦谊的尴尬，他平日里在颍川和朋友们闲聊之时，有时也是遇到某些人装逼被打脸的事情，所以也是习惯了，马上岔开了话题。

“应该不是真的，我们雁门人特别崇拜武安君，在我老家附近便有一座武安君庙，已经四百多年，到现在依然香火鼎盛，是当时广武君李左车协助淮阴侯平定赵国时所立，里面的武安君雕像是一个身体正常的健康人。广武君是武安君的孙子，想来应该不会把自家大父的塑像给弄错的！《战国策》虽然成书早于《史记》，但里面问题很多，我觉得这一段是某些文人瞎编的！”

听秦谊如此回答，陈群也是点了一下头：“武安君这样的大英雄，居然还要这样自裁，这是让人心痛！”

只是陈群这句话说完，秦谊却是无暇继续和他说话，而是扭头朝着西面的平地上望去，远处已经飘起了一阵尘土，按照秦谊在雁门成长的经历，这可至少是有上百匹马奔跑才能跑出这种阵势来。

“等到了原平咱们在一起去凭吊武安君吧！好像有大股骑兵正在接近！咱们快点儿下去吧，太原这地方最近好像也不太平！”

——我是不太平的分界线——

武安君北面再拜赐死，缩剑将自诛，乃曰：“人臣不得自杀宫中。”过司空马门，趣甚疾，出门也。右举剑将自诛，臂短，不能及，衔剑征之于柱以自刺。武安君死。五月赵亡。——《战国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