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活着吗？”

随着一阵咳嗽，童昂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因为之前在与鲜卑人中的战斗中受伤实在太重，潜意识里边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只是身体上面三处伤痛，却是明白无误得告诉童昂自己活了下来。

“他醒过来了！真是阿什么来……阿弥陀佛！”

紧接着一句熟悉的雁门话传到了童昂耳中，借助着昏暗的油灯，童昂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置身在营帐之中，而且还是汉军制式的营帐。

又仔细想了一下，童昂又想起来了，自己最后是被大股鲜卑骑兵给逼得决一死战，并被鲜卑人给砍下了马，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被马给踩死，或是被鲜卑人给补刀死，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捡了一条命。

“童大哥，你终于……醒了！”伴随着那个矮胖的中年男子的阿弥陀佛，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个声音童昂知道，是自己麾下边军士兵韩刚的，他和自己一样，都在面对着当好几倍的鲜卑骑兵，没想到和自己一样活了下来。

“我……们怎么了？”身体有些发虚的童昂也是向韩刚问道。

“当时我们和鲜卑人打的时候，远处五里远正好有一支二百人的汉军骑兵，战斗力很强，鲜卑人为了追击我们也是消耗颇大，竟然被这一支汉军给打跑了！我们这才捡了一条命！”

听了韩刚的话，童昂也是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这支雁门边军都很熟悉的，韩刚却没报救人的是谁，也就不是王泽手下的边军，多半是附近长城上的民夫，哪怕是因为追击和战斗，那支千人的鲜卑军有所损耗，能把他们打跑，这战斗力绝对强悍至极。

“我们……活了几个人！”

“现在还剩了六个，不过听医工说，应该都无大碍了！李大嘴落马后被鲜卑人的马把腿给踩断了，现在在隔壁已经睡着了；老王、老三受伤不重，简单包扎了下向王府君去汇报情况了；李匠户最惨，肚子被划开了，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我落马的时候把胳膊摔断了，也没法上战场，就在这边照顾你们吧！”说着韩刚也是挥舞了一下自己打着夹板的右臂给童昂看了一眼。

“这个都伯受伤挺重的，就不要说话了！现在能够醒过来，就有着活下来的可能！”也就在这个时候，之前那个矮胖的医工也是打断了韩刚的话。

“我知道了，李神医！”被医工说了一句，韩刚也是赶紧点头道，对这个李神医的本事，韩刚是心服口服的，童昂受的伤太重了，肚子都被捅破了，还有半个手掌被砍掉，韩刚本来也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被救回来，也是让韩刚有一种莫名的信心。

救了童昂几个人的，就是从善无县出发前往中陵支援王泽的秦谊部。原来自从魁头南下中陵后，秦谊也是和手下将士商量了一下，准备支援一下南边。

首先，秦谊想要得到太原王氏的友谊，那就要在这次的鲜卑入侵行动中多做点儿事情，这样才能得到王泽父子的好感。

其次，现在整个定襄的战局是一体的，如果被鲜卑突破到了广武，那么原平肯定也会受影响，让百废待兴的新原平也会受到牵连，这不是秦谊想看到的。

最后，就是魁头的那次攻击，证明秦谊修筑的善无长城还是很坚固的，魁头一般是不会再从这边发起攻击。

于是秦谊也是做主，带兵南下支援中陵来了，而秦谊所带的人可是着实不少，足足有五百人，其中骑兵有二百，反正在善无守城也派不上用处，由秦谊和黄忠带着先行南下，还有三百步兵则由陈到带着顺长城南下中陵。剩下继续待在善无，由秦谊的长辈秦刚带着守卫长城，以免魁头杀个回马枪。

结果秦谊手下的斥候恰好碰到了童昂他们与鲜卑人的决战。二百打退了一千，固然是因为黄忠带队作战勇猛，打了鲜卑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秦谊也是施展了一个小诡计，带着十几骑在后面拖着树枝扬起了一阵尘土，摸不清状况的鲜卑人不敢恋战，提前脱离了战场，让秦谊从他们手中救下了童昂等十几人，不过很多都已经是重伤不治，最终还剩了他们六个。

接触过大股鲜卑骑兵后，秦谊一行人也不敢在贸然行动，不过那帮鲜卑人也是不敢恋战，紧接着也是向魁头坐镇的无名长城撤去。

确保安全后，这几个救回来的伤号便全都交到了原平军医李非手中，这段时间李非跟着秦谊，也是学到后世的很多医疗知识，别的不说，已经做过好几次缝合手术，就这本事后来也能混个青史留名。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秦谊配备的蒸馏酒已经用得差不多了，酿酒本来就浪费粮食，更不用说还是高纯度的蒸馏酒，而一场战争下来，就把秦谊的库存给消耗得差不多，秦谊只留了一点儿给自己、黄忠等重要的人士留着。而因为童昂等人，秦谊这最后的蒸馏酒也是用没了。

“李神医，秦明廷找您！”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传令兵过来找李非，向他传达了秦谊的命令。

秦谊在原平民夫，现在甚至可以说是原平军中的称呼一直很混乱，有的叫他阿谊，有的叫他秦家少爷，还有的叫他秦文合，不过最近也是统一了称呼，用了一个很官本位的叫法“秦明廷”，毕竟秦谊也是有着沾县令的职务，尊称一声“明廷”不过分。

而听到秦谊叫自己，李非也是不敢大意，马上便跑了过去，只是却只是在秦谊的营帐里看到了十几具鲜卑人的尸体，都是在救童昂时捡回来的阵亡的鲜卑人尸体。

“不知明廷找李非来有什么事情？”守着这么多的尸体，李非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我想你也是明白了一些动脉和静脉的区别了吧？”

“明白了一些！”这次的战斗中，因为有着大量出血的案例，秦谊也是教给了李非静脉和动脉的知识，也是靠着这个知识，李非在救助伤员的过程中止血更加高效。

“我这里给你弄了一些鲜卑人的尸体，你解剖了仔细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人体的动脉和静脉彻底搞清楚！”

“这个……传出去我该怎么做人啊？”而听了秦谊的命令之后，李非整个人的脸都在抽搐，解剖死者这事，哪怕解剖的是鲜卑人的尸体，李非也是有些接受不了，因为这和中国古代传统的伦理道德是相违背的。听了秦谊的命令后，李非整张脸也是迅速变得非常难看。都快抽搐起来。

“你放心，周围的人也比较可靠，绝对不会外传的！即便是传出去了，也有我给你担着，绝对不会怪到你的身上！”作为一个领导，这点儿为手下担责任的心秦谊还是有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我这是给你机会，你难倒就想当一辈子的庸医，不想着成为开门立派的一代神医，被后世子孙铭记？这次解剖尸体，你可给我仔细看好了，说不准除了动脉和静脉以外，还能找到其他什么别的发现！”

“我想，但是……”

“我看你这几天也是和贾石关系挺好的，经常听他讲一些佛经，你难倒不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你现在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能够更好得救人，连人体结构都弄不清楚，又何来救人之说？”

“李非受命！”又被秦谊抢白了一番，李非知道秦谊交给自己的任务是推脱不了，也是把牙一咬，接下了秦谊的这个命令。

——我是踏上一条不归路的分界线——

“有动静二脉，根于心，遍布全身。”——汉·李非《蒙古医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