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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求生手册

作者:风吹过的沙 | 分类:历史 | 字数:226.5万

第272章 南方来客

书名:三国求生手册 作者:风吹过的沙 字数:4265 更新时间:2024-11-25 22:43:28

建安五年十二月廿一,晴。

赵国中丘县到常山房子县的县道上,一行百余人正迤逦向北。

这行人里有老有小,大多数都是以家庭为单位,各自背着大包小包携家家带口而行。

有些个行李多的,则会推着一个独轮鹿车,上边堆着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器物,甚至还有淘气的小娃娃爬在车斗里。

在人群之中,还夹杂着几辆牛车,牛车上载着的都是各家各户里年迈的老人或是生病体弱的病人。

若是仔细去听,会发现这些人口音各不相同,有些操着陈留、济阴口音,有些操着济北、东郡口音,还有些操着河内口音,显然并不是来自一个地方。

人们的衣着虽然简陋,但还算是厚实,不会在寒冬之中冻着。

从神色上看,虽然一些成年人眼里偶有茫然之色,但老人眼里更多的是欣慰,儿童眼里则充满了对新奇事物的向往。

在队伍最前头,则有几辆相对华贵一些的马车,马车上的人衣着更体面一些,神情也更自若一些。

为首的两辆车里,分别各坐着两名男子,都在相对叙话。

第一辆车里两名男子作士人打扮,俱都是二十出头,正是常山主簿田灿与辛评之侄辛儒。

田灿自从随颜良去到常山之后,被任命为主簿,然后没待了多久就因为要游说盐铁酒之事而返回邺城。

成功推动专卖制度获得批准后,颜良又给他下了个新的任务,一开始是让他寻觅精通铸冶事的工匠,之后又扩大到了落魄儒生、精通农事、木器、泥瓦的工匠,最后更是连普通流民都一应收容。

田灿其人,虽然比起其父田丰的多谋能断而言要逊色不少,或者说还没经历太多的云谲波诡,还没成长起来。

不过田灿的脾气也与其父大不相同,田丰性情刚直,资历又老,素来不假颜色,但田灿却是标准世族子弟,颇长于交游,友朋遍及河北。

先前田丰入狱之后,田灿多方奔走,让田丰在狱中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他甚至还求到了刚刚从战场返回邺城的颜良府上,足可见其人也深知变通之道。

颜良把他放回邺城负责游说以及招募人才,倒也是人尽其才。

田灿也乐得在邺城交游上下,小日子过得如鱼得水,颇有些乐不思常山之态。

这一回田灿又在邺城收容了些落魄儒生、工匠、流民,准备组织起来一起送去常山。

原本田灿还不打算自己走一趟,打算过完了正旦之后再走,却被他老爹田丰一顿臭骂,说他整日里不务正业,身为常山主簿却天天停留在邺城诗酒唱酬。

田灿便只得灰溜溜地收拾行装北上,亲自护送这批人手去常山。

坐在对面的辛儒则情况不同,他与田灿年岁相仿,之前在邺城也经常打交道。

辛儒刚刚受族叔辛评所托,跑了一趟卢县,原本是想要在青州有所发展,却不料这一行并不太愉快。

回到邺城后,辛儒去找田灿,想要把张郃托付的胡铁匠一家交给田灿交差。

田灿是个人来熟,知道辛儒有才具却不得施展,便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他去常山看看。

田灿把常山与颜良说得花好稻好什么都好,且不少美职虚位以待,让辛儒颇为意动,恰巧先前辛评也提过让他可以去常山找另一个族叔辛毗,他便答应随田灿走一遭。

第二辆车上坐着的二人却年长得多,主位上的一人年约四十许,穿着一袭士人常着的便袍,虽略有风霜之色,但显得神完气足,正是青州刺史袁谭为了帮父亲袁绍治病而荐举来的名医樊阿。

樊阿甫一到邺城便指出袁绍之疾在于心,若心疾可除,身上治病自然而然会消除。

樊阿的话在情在理,很得冀州臣僚与袁家内室之人认可,袁刘氏重酬樊阿,并请他入住大将军府邸方便时时问诊。

他在邺城一待便是一个多月,期间为袁绍开了几剂汤剂条理,又逢上邺城捷报频传,袁绍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先前的诊断一一应验。

袁绍身体有所起色之后,樊阿便向袁绍告辞,意欲继续游方各地验证自己的医术。

袁绍对他十分感谢,又专门赏赐了不少财物,包括他现在所乘坐的这辆马车。

樊阿来到邺城为袁绍医治之事颜良自然也有所耳闻,他得知之后便命田灿无论如何也要请樊阿往常山一行,为此甚至许以郡中官职。

田灿得到这个任务后十分烦恼,樊阿可是专程来给袁大将军治病的,可不是谁人都能轻易请去。

田灿便借着些机会与樊阿扯近乎,虽然没提过请他去常山,但言语之间很是说了些黑山之中有诸多草药,苦无良医成方云云。

恰巧袁大将军的身体转好,樊阿请辞求去,田灿便适时地提出颜良请他去常山传播医术。

这年头专门行医的医者地位还不错,但要看和谁相比。

若是与匠籍、农人等相比,医者的地位自然算是不错,但若与正儿八经的世家大族相比,那就显得卑微得很了。

据说樊阿之师华佗本就是士人,但以医术为业,为此心中常有悔恨。

颜良以授以官职与传播医术相请,让樊阿也多有感慨,虽然樊阿与其师华佗一般喜欢游历各地精炼医术,对这等郡国掾吏也并不太感兴趣,但既然颜良能有这番态度,便很让人欣慰。

樊阿反正都要四处行走,去哪里都是去,便答应了颜良的邀请,与田灿同行。

因为颜良书信中对樊阿极为重视,田灿也不敢大意,一路上与樊阿的车驾始终一前一后同行,照应得十分妥帖。

樊阿车上的另一人满头华发显得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但脸上红光满面,显得气色极佳,正是张郃吩咐辛儒稍待去常山的胡铁匠。

胡铁匠一家老小一共五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各一。

因为是张郃特意吩咐送去常山的铁匠,故而田灿也为胡家准备了一辆马车,只不过胡家人多,一辆马车坐起来稍显拥挤。

胡铁匠的儿子坐在前边赶车,胡铁匠若是与儿媳坐在车中则显得有些尴尬,但若是胡铁匠去赶车,他那极为孝顺的儿子又死活不答应。

老于世故的樊阿便主动邀请胡铁匠与他同乘一车,成功帮胡家解除了尴尬局面。

胡铁匠和他儿子对樊阿自是万分感谢,得知樊阿是医者之后更为敬重。

从邺城去元氏的路长的很,加上又有诸多老弱同行,一天里至多也就走上三五十里路。

这一路上闲来无事,樊阿与胡铁匠便就聊开了。

樊阿原以为胡铁匠自是个不文的匠师,但交谈之下,发现胡铁匠见识不浅言之有物,绝非等闲工匠可比。

樊阿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听说胡家是从济北卢县而来,但听其口音却不似济北人氏。

详细探究才得知,胡家乃是从济南阳丘迁去卢县,其丈人更曾为东平陵铁官丞,堂堂四百石之吏,令樊阿亦肃然起敬。

此时队伍行经中丘县北边,将将要进入常山境内。

前些时日中丘遭遇贼患,在县道西边的几个村落便受过兵灾,众人经过的时候,还隐约能看到乡里的墙边上有好多处烟熏火燎的痕迹,明显是被贼人纵火焚烧过。

田灿对此战之事知之甚详,主动为一旁的辛儒介绍道:“此处新遭贼患,幸得贼人已经被尽数夷灭,百姓才得以恢复家业。”

辛儒道:“我亦知之,那日我返回邺城时,正看到校场上在行斩决。”

田灿不免又要为颜良吹嘘一番,说道:“此两股贼人一是出自常山国赞皇山的孙轻,一是出自赵国逢山的周麻脸,二人合兵之下足有四五千悍贼,足以啸聚一方。”

“可惜他二人此番遇上的却是讨逆营与赵国郡兵,且不提讨逆营是随颜府君出生入死的精锐之师,便是赵国郡兵如今的掌兵之人也是颜府君亲自简拔提携的下属。常山与赵国分头截击,将贼人或杀或俘,只有少数侥幸逃脱。”

辛儒自然是听说过颜良种种事迹,再加上如今孙轻等贼首的头颅还悬挂在邺城四门之上示众,眼下看到刀兵痕迹,也颇以为然道:“乱世之时,确需颜府君这般善用兵之人。”

由于今天天气晴朗,亦无甚寒风,所以车上都把顶篷掀开晒太阳,看上去一辆辆的都是“敞篷车”。

田灿与辛儒说话之时也未压低了声音,后边车上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樊阿或许是因为四方行医的缘故,更加悲天悯人,感慨道:“贼人是夷灭了,可叹这死去的民人,焚毁的屋宇,踩踏的良田,却无法回复旧观。”

与樊阿同车的胡铁匠刚刚经受过一场战乱,所居的卢县处于河北军与曹军的争夺之中,他一家人也被迫再度迁徙,此刻见到这场面更能感同身受,也叹道:“哎……!从光和年间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这世道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太平下来。”

他们能听到前边的交谈,田灿他们自也能听到他们的话,田灿回过头来道:“若是贼人不灭,便会有更多的民人被迫害,更多的屋宇被焚毁,更多的良田被踩踏,所以颜府君才决意要彻底解除这滋扰冀并之地十余年的黑山之患。”

“颜府君常言,这太平岁月靠等是等不来的,只有靠我等身体力行努力创造,先解除了贼患,再讨灭朝中奸佞,方才能使宇内清平,天下安康。”

不得不说,田灿的口舌十分便给,且主观能动性十分充足,无时无刻不在为常山与颜良美言。

换成后世的流行用语,应该就是标准的“常山吹”或者“颜吹”。

颜良在解救田丰之事上出了不小的力气,此事田丰一开始还以为是沮授所为,事后才从沮授口中知晓竟然是颜良一手策划,且颜良丝毫没有在田丰面前邀功的意思,让田丰对颜良观感大好,这点从田丰安排田灿去常山为吏就可以看出。

田灿从父亲那边知道了内情,自然对颜良心存感激,所以才心甘情愿成为了一枚“颜吹”。

这一路上众人可没少听田灿开吹,早就习惯了这等场面。

但他们仔细想来发现田灿吹得还真有些道理,令人难以反驳,实在是因为颜良的战绩太过优秀,值得大吹特吹。

而其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也印证了田灿吹得毫不违和,简称没毛病。

队伍在赵国中丘的一个亭舍内稍事休息,便进入了常山国房子县境内。

不料队伍刚刚走上几里路,还没进入房子境内第一个亭舍,迎面就跑来了一队士卒。

那队士卒正是房子与高邑县附近的驻兵,为首之人乃是颜良短兵出身的李三,如今正在此处任屯长。

李三快马上前,高声喊道:“前边可是田主簿一行?”

田灿起身答道:“正是田灿,来者何人?”

李三道:“标下乃房子驻兵屯长李三,特奉讨逆将军之命前来郡界相迎,护送主簿及诸位贵客往赴元氏。”

田灿带着这么多人,自然不会孤身上路,队伍前后左右各也有十来个颜良专门派去的士卒看护。

如今房子县附近最大的贼人孙轻已经伏诛,可以说安全得很,所以李三这番表现纯是凸显颜良对来人的重视。

李三一行人数不多,才五十人,正正好好是一个骑兵屯的数额,不过人皆枭锐马皆骐骥,装备统一队列整齐,给人的感觉就非同一般。

其他人不过是外行看热闹,但辛儒刚刚从卢县战场归来,还曾亲上前线为将士们擂鼓助威,见识过袁谭手下的青州兵与张郃手下的将士,不免在心中暗暗比拟。

辛儒认为这支骑兵远胜青州兵,或许与张郃手下的精兵相当。

辛儒问道:“伯然,此可是颜府君在官渡战场中赖以冲阵无往不利的的精锐骑卒?”

田灿对军事上却并不熟悉,也不妄自揣度,喊来李三相问。

李三闻言后却略有些尴尬地笑道:“两位却是抬举在下了,在下的确从征官渡,但手下这些人马却只有一半是参加过官渡的老卒,其他都是其后新募的士卒。要说将军麾下的精锐骑卒当属隗司马所部,或者仇军候所部,在下却万万排不上号的。”

李三寥寥数语却让辛儒心中大惊,连这等人马都排不上号,那讨逆营的军威当有何等之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