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应文刚被扶起身，又听到父亲说：“应文，快拜见你师叔祖。”

从小只知道他有一个很是高傲的师祖，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师叔祖啊！

刚才一进门只注意父亲额头上的伤，便带了情绪向师祖行了跪拜礼，没注意还有其他人。

他迷茫的眼神环顾四周，才发现主位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

她生得白白嫩嫩，穿的虽然算是乡下人当中顶好的衣裳，可也就是一个乡下小丫头而已。

为何她能跟师祖同坐主位？

只怕是乡下人不懂规矩，师祖和父亲又不太好说她罢。

“应文好生无礼，怎可这样直视你师叔祖！”柳道远看着儿子越来越放肆，急忙出言提醒。

他们家可永远不允许，不尊重师门的存在。

师叔祖？

这个乡下小丫头就是他的师叔祖！

柳应文当场被雷得外焦里嫩，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他相信一向恪守礼教的父亲，不可能会做荒唐事。

而且主位上的小丫头坐得跟师祖一样，有板有眼的样子，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天地君亲师，师的份量等同于父母，他理应跪拜。

“徒孙柳应文，拜见师叔祖！”

跪也跪了，话也说了，只是他心中很难平衡。

自己从记事开始，就跟着父亲学习医术，药理。

连师祖都夸他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日后是有大造化之人。

这个乡下丫头一看，就是师祖代太师祖收看徒弟。

她有什么可取之处？

恐怕连大字都不识得一个！

程小玉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郎，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这种感觉不错，我就喜欢你对我不服气，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哼，哼哼……”程小玉假装喉咙不舒服，干哼几声，“刚才说了那许多话，倒是有些口渴了。”

廖正衡：对不省心的小辈，就得多拿捏。

不能让这小子，因为有点天赋，被我多夸过几句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柳道远多年练就的恭顺性子，又怎会不知师叔的意思。

麻利的倒了一杯茶，交到柳应文的手中。

“师叔祖请喝茶！”再有万般不愿，可是人家辈份在那压着，他也只能顺从。

慢吞吞把茶喝完，空杯子还放回他的手中，这才悠悠开口：“嗯，起来吧，别跪着了。

略一抬头，看着柳道远说：“应文这孩子，是个好的。”

她这一句话，吓得柳道远弯腰低头，“师叔缪赞，这孩子小的时候尚可，现在大些了，脾气越来越不好。”

“都是师侄疏于管教，日后定会对他严加看管。”

程小玉想到爹爹的病情，调转话头，“今日抓的药等我爹吃完之后，便要配合针灸治疗，到时恐怕要麻烦师兄，或者是师侄了。”

“师妹，我就在望山镇不走了，你随时找我，我都在的！”本来只是因为一位老友，他来到这边陲小镇。

顺便看看自己这个没出息的大徒弟，没想到竟然收获了宝贝小师妹，这样比天还大的一个惊喜！

“师叔有事尽管吩咐，需要什么药材，来随安堂取走便是，千万别跟师侄生分了。”柳道远当即也表明了态度。

他们都希望能够多跟着程小玉学习，有了天行十三针的加持，必定让他们的医术更进一步。

学无止境，学到老活到老。

“那行，今日我便告辞了，以后我每日来随安堂学习医术半日。”什么时候教他们天行十三针，时间当然得由着她安排。

对外也能做做学习的样子，日后怎么展现医术，都说得过去了。

柳应文心里嗤笑一声，暗想这个师叔祖也真会摆谱。

什么也不懂都算了，还不努力用功，竟然只用半日的时间学习医术。

如果是读书认字方面的学习都算了，可是治病救人是能开玩笑的吗？

一个极小的失误或者一次大意疏忽，轻则加重病痛，重则夺人性命！

恐怕，她以后只能是个庸医，令师门蒙羞。

程小玉没有让人送她出门，送出来免不了又要说上一阵啰哩八嗦的话。

……

当行至随安堂后院时，她听到院外传来女子的呜咽声。

或许是她有空间的特殊原故，她的听觉异常灵敏，这才会听到这么细小的声音。

为什么会有女子在这里哭泣？

她还听出来哭的不止一个人，而且都是既伤心又压抑的。

在八卦特性的驱使下，她从后门溜了出去……

“小姐，你和姑爷都还年轻，肯定还有机会的。”一个丫头装扮的人，哭得梨花带雨。

年轻美貌的女人也是满脸泪痕，声音凄凄然的，“云儿，我与他成亲已经四年，却如何都怀不上孩子。”

“现在可以说年轻，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可是再过几年之后，依然没有变化呢？我如何向夫君的列祖列宗交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夫君家本就人丁单薄，他早已经看过许多大夫，都说他的身体没有问题。”

“既然不是他的原因，那肯定是……”她也希望不是自己身体的问题，可是否认的话她又说不出来。

“小姐，你可千万别这样想，云儿跟在小姐身边多年，小姐不是那样没福气的人。”

云儿生怕她的小姐走进死胡同，陷入无边的自责。

“我确实偷偷找大夫瞧过，可是大夫也说不出我有什么问题，偏生就是怀不上孩子，你让我如何不着急？”

“好云儿，我知道你不答应的原因，可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与其让他纳别的女人做妾，还不如叫他收了你。”

素采儿说到这里，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与夫君感情极好，夫君也给过她永不纳妾的承诺。

可是成亲四年，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无论怎么努力，用了多少方子，都是徒劳。

小叔的年纪又还小，等他来延续香火还要好几年。

更何况那是不一样的，始终不是夫君的孩子啊。

特别是夫君从来都没有怪过她，甚至很多时候还反过来安慰她。

越是如此，越让她觉得自己对不住夫君，对不住她早亡的公婆！

程小玉躲在转角听了这些，总算知道她们为什么事而哭。

就是这小姐怀不上孩子，忍痛让自己丈夫纳她的丫鬟为妾，让他圆了生孩子的梦。

而这个叫云儿的丫鬟之所以哭着拒绝，想来是自家小姐和姑爷的感情极好，她不想做那个破坏他们感情的人。

可是，在古代，收了妻子的陪嫁丫鬟，不是很正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