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搞了半天，他们是一家人？

这下子连柳道远，都觉得有些不好出手了，毕竟对方还是师叔的至亲。

“哦，我明白了……”程小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要跟你们利益挂钩，断了亲的人，也能说是一家人！”

断亲！

这两个字，又惹得人群一阵哗然。

这是他们这辈子，都不见得会遇到的事，断亲，可是非同小可！

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谁会走到断送亲这一步？

再结合之前听到的内容，他们不难想像，看似可怜又狼狈的这一家，曾经把自己的亲人，欺负得有多惨。

柳道远想起第一次，去师叔家看到的茅草屋，他终于明白，这些人就是，害师叔吃尽苦头的始作俑者。

“你们来我随安堂看病，我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不过，我开的是医馆，不是慈善堂，如果没有带够银子，就请改日再来。”他希望自己说的话，能刺激他们掏出更多的银子。

然后他的小师叔，应该能多抢，不对，是就能多收回一些。

“我……我们……”程大富不知道，他说出真话之后，有没有人相信。

因为那十两银子，是他们家目前所有的积蓄。

原本林氏让他全部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现在，一文也没有了！

都不知道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会被娘骂成什么样子。

回头一想，她现在已经哑了，说不出话。

突然又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玉丫头，以前是爷爷没管好他们，害你们受了委屈。”

“如今你奶奶重病，你拿走的那些银子，是她的救命钱。”

“我们老宅欠了你们家银子，自然是要还的。”

“但是能不能，先让咱们缓一缓，把病瞧好了，接下来继续还钱？”程老头这个人，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放大招啊！

他说得在情在理，语气又温和，态度也谦卑。

大众天生会有一种，同情弱者的心理，程老头这一示弱，许多人又站到了他这一边。

“如果我不给呢？”程小玉气势没有减弱半分，“你们又能奈我何？”

她不理会人群的唏嘘声，娓娓而谈，“当初我落水，刚捡回一条命的时候，林老太逼着要将我们家分出去，你怎么不劝她，先让我们家缓一缓？”

“那时我们家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爹半身不遂，卧病在床，我娘怀着身子，体弱无力。”

“三个哥哥与我，都没有一点养家活口的本事。”

“你们将我们家分出去，可是什么也没给，哪怕一分田地，都没给我们留的！”

听到她说的这些，看热闹的人又开始讨论起来，从来没听过分家的时候，什么也没分到的人。

这哪是分家，这是被净身出户啊！

都说血浓于水，但这些人趁着分家，却是把人往绝路上逼……

“也是老天有眼，分家后咱们家屡有贵人相助。”

“不仅爹爹重新站起来了，我们家的日子，也开始好转。”

“刚缓过来一口气，程大贵这个赌徒，盗用我爹爹身份，欠了赌债，就带人上收银子。”

“还了第一次的几百两还不够，前几天又要了五千两！”

“我不知道，你们以前过的是多么富贵的日子，会觉得五千两就像谁家养的小狗一样，唤一声就来了。”

“可是为了这五千两，我求爹爹告奶奶的，才好不容易借来，以债抵债。”

“将我们逼迫至此，断亲是我们家唯一能自保的选择。”

“可是，你们总能阴魂不散，就想要逼死我们一家！”

“陌生的人，都会对我们家生出同情之心。”

“唯有你们，这些曾经的家人，但凡有一点利益的时候，就会不顾我们一家的死活！”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此刻小小的人儿，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面前，平静的诉说着她们家的遭遇。

越是没有情绪的起伏，却越让人觉得她内心，对这些不要脸的家人的绝望。

如此美好的人儿，这些人怎么能忍心如此对待她？

“哼，这种黑心黑肺，只顾自己利益，不管他人死活的人，也配活着？”

人群里有一个大婶，高喊出心中不满，其他人也开始附和。

“原来他们这几个人，伤的伤，残的残，都是报应呀！”

“果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做恶太多，老天爷会降惩罚的。”

“唉……活得久了，真是什么样的事，都能见到呢。”

诸如此类的声讨，陆续传出，让程老头一行人，如过街老鼠一般，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样的情况，如果是发生在村里，他们家还能狡辩一下。

可惜战斗力最强的林氏，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了，对于众人的指责，他们只能生生受着。

“我随安堂打开大门，是为了做生意，不是给你们家搭的戏台子。”

“要唱戏，请到戏园子去，别挡了我的大门！”柳道远声音高亢，义正言辞。

“滚，快滚！”

人群发出如潮水般的驱赶声，将狼狈不堪的几人，清理出现场。

“各位街坊邻居，为感念你们都是明白事理的正义之士，随安堂准备了，特制的冻疮膏。”

“如果现在有备受冻疮困扰的人，欢迎你们到我随安堂免费试用药膏。”

不得不说，柳道远还是颇具经商潜质，趁着人多，还不忘记推荐师叔的生意。

程小玉向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跟自己师兄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和父亲驾着马车离去。

父女两人一同坐在车头，程大川赶着车，程小玉坐在他的身旁，两只小脚吊在半空晃来晃去，好不悠哉。

“玉儿，这是刚才收到的十两银子，你收好。”程大川突然想起这个事，赶紧把银子交给女儿。

在她们家，谁的身上都有些银子，唯独程大川没有。

开始的时候是因为，他整日躺在床上，也用不到银子。

后来程小玉有点担心，他会孝心泛滥，有了钱会去照顾老宅，所以也没让他像其他家人一样，有自己的小金库。

经过这几次和老宅打交道，她现在对父亲是绝对的放心。

“爹爹，你收起来吧，怎么说你的身上也得有点银子，做啥都方便些。”

程大川从不质疑女儿的安排，小心的将银子收好。

心里乐滋滋的想着，这样真好，以后女儿出嫁的时候，他也能为女儿添些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