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聿回家之后，进门就看到汪欣玥坐在自家客厅。

像是在等着自己。

章聿环顾四周问：“你那小男友呐？”

汪欣玥说：“被我赶去楼下了，我说有话要和你说。”

章聿眼眸微眯，带着挑衅的语气问：“这他也肯？”

汪欣玥说：“我和他说了你家的事情……你帮了我那么多，现在你家出事了，我关心一下也很正常吧。”

章聿说：“你家没什么事了吧，我后来也顾不上了。”

汪欣玥说：“我后来又打给谢偲珫了，我爸脱离危险了你放心吧！”

章聿勉强一笑，道：“那就好。你爸和我爸总算抢救过来一个……”

汪欣玥觉得鼻头有点酸，眼睛忍不住发胀。

但是被她努力压下去了。

汪欣玥说：“你还好吗？”

章聿扯了扯自己生硬的嘴角，说：“其实我和我爸感情很淡的。”

“从小他好像就不太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面对我永远都是一个表情，我甚至怀疑过我大概不是他亲生的，他才会那么待我。”

“东亚父子相处一直都很矛盾的，相互都不会表达。”

“谢偲珫和我爸也奇奇怪怪的，平时没什么话聊。你别瞎想了。”

汪欣玥也只能拿自己家的事举例，希望能安慰到章聿。

章聿说：“我印象特别深的有一件事，我小时候其实特别爱吃西瓜。”

“但我只吃中间，他就很严肃地问我说，那旁边的要给谁吃？”

“因为他一般也不和我说话。那句话我就印象特别深刻。”

“之后我就不太敢表达自己特别喜欢吃什么……”

“甚至不太吃水果……”

“很怕让人家觉得我是一个不好的小孩，特别贪婪。”

“那之后好东西我都是让人家先吃，我最后才吃。到如今都是这么个习惯。”

汪欣玥说：“比如一堆苹果，假如有一部分已经开始发烂，以前的我是选择从有点烂的开始吃的。”

“从小养成的习惯吧，比较悲观，到哪也都要看人脸色，未雨绸缪。”

“后来有一个人告诉我，这样有好有坏。”

“好处是每吃到的下一个可能都会比上一个好一些。”

“而坏处是，吃到最后，最好的那个可能也是坏的了。”

“所以那以后，我都是直接吃最好的，坏的就直接扔掉。”

“以保证自己吃到的都是最好的。”

“整个人都乐观了起来。”

“又不是吃不起！你要向我学习，知道吗？”

章聿说：“所以那个人是谁？”

汪欣玥哈哈一笑：“顾寅劼……”

…………

章聿表情有点难受：“你知道吗？我追悼会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是我其实还蛮难过的。”

“甚至比想象的要悲伤很多。”

“我本来觉得，他走了，我只是失去了以后可以叫爸爸的机会。”

“到他真的火化，捧出来一个骨灰盒，那一刻，父亲和王根良的身份重合了。我才深刻意识到，我是真的彻底失去这个人了。”

汪欣玥拥上去，顺了顺章聿的背。

这回木质的香气尤为明显，不知道是不是刚参加了追悼会的缘故。

章聿把手搭在汪欣玥肩上：“你这是撸猫还是撸狗呐？”

汪欣玥哈哈大笑，“你有没有好些啦？”

章聿说：“此刻我感觉我是一艘船，而你就是压仓的货，风雨欲来，没有你，船就成了风的玩具，很容易倾覆。”

汪欣玥品了一下她这句话，脸色有点为难：“压仓货这个身份，是不是你妈用比较合适？”

章聿直接笑出声：“你见过我妈啊？”

汪欣玥说：“谢偲珫给我形容过，有点胖，很强势……”

章聿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今天谢谢你啦，说出来我好受多了。”

****

汪欣玥回去没多久，钱钰霖就回来了。

小心谨慎，一副很忐忑的样子。

大概生怕章聿一个不如意，会直接把他赶出去。

章聿觉得有点好笑，开口道：“要不要喝一杯？”

“你会不会果调？

钱钰霖说：“会倒是会，你工具都有吗？”

章聿说：“柜子里自己找。我喜欢喝酸的，别给我太甜！”

不多时，钱钰霖拿来一杯底色绿绿的东西，分了三个层，挂壁那层还有个西柚色，颜色还挺好看的。

章聿浅呡一口道：“有点天赋的嘛！”

钱钰霖说：“我在日本的时候，打了很多工，也做过一段时间的bartender。”

章聿说：“这么巧，我打工的时候也干过。”

钱钰霖说：“你知道吗？其实我最近觉得，可能你比我更适合汪欣玥……”

“就比如她家发生那点事情，我一点忙都帮不上！”

“而你家发生了事情，好像也只有她能给你一些安慰。”

章聿眼珠一转说：“所以你准备退出了吗？”

钱钰霖贱兮兮地说：“你想得美！”

章聿扔了个抱枕过去：“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我今天心情可真的很糟糕！”

钱钰霖说：“你不会的。我现在对你也算是有点了解了。”

“也能理解谢偲珫和汪欣玥为啥都和你那么好了。”

“说实话，我也挺喜欢你的。”

“如果你不是和我喜欢同一个女人就好了！”

章聿翻了个白眼，道：“我不需要你喜欢我，你也最好别想着和我当朋友。”

“解封后马上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钱钰霖说：“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吧，也不用太久的。”

章聿懒得再和他废话，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汪欣玥下楼之后，陈逸舟在客厅等她。

看她回来，马上问：“章聿怎么样啊？我都不敢上去怕打扰他。”

汪欣玥说：“还可以。本来挺压抑的，后来都说出来了，我看他整个人好像都舒展开了。”

陈逸舟思忖了片刻道：“主要这种事情搁谁身上，一下子都接受不了吧。”

“不管和家里人感情怎么样，猝死都会很遗憾的，之前没有花更多时间来好好相处……”

汪欣玥点了点头道：“我以后要更加珍惜和家里人在一起的时光。”

陈逸舟说：“刚钱钰霖问我，章聿是不是比他更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