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这件事。

在家中基本永远是榊原乐的任务。

记得是从老爸跑路，老妈开始出去兼职多份工作开始吧，他就主动承担下来了这些家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打扫的日子久了，也就成为了习惯。

“乐不累吗？”

距离假期快要结束的末尾，夏季的三伏天，榊原乐正在为家里忙着大扫除。

落地玻璃窗有些难清理，榊原乐就摆了一个水桶在身边。他站在小板凳上，伸手擦拭上方的污垢。

天海之雪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两边，侧着头，看着忙碌的榊原乐。

“明明好不容易到周六了，乐工作结束才放的假。”

“就是放假也不能闲着啊。”

榊原乐将擦脏了的抹布拧干，抬头看了眼这面被阳光照亮的落地玻璃窗。高楼外的城市被热浪扭曲着。

“这些东西要是不擦的话，积得久了，就会变成很难处理掉的霉斑。”

“乐，不累吗？”

“......”

“乐应该很累了才对的。”

榊原乐无奈叹气，“yuki啊，你这句话已经问过我五遍了！”

这会儿七月和琉璃她们还在打扫浴室和走廊。

之雪就是想要帮忙。

但她有些笨手笨脚，还总是把东西忘记搁在了哪里，越整理越乱。

榊原乐在刚才，就索性让她在客厅坐着休息。

这样是挺好的。

可...

接下来她都是用那副眼巴巴的状态看着自己，还不断问自己累不累。

这导致榊原乐都还有些内疚了。

自己这是不是在孤立她啊？让她一个人单独休息，还对她的请求熟视无睹。

这可不行。

榊原乐眼看客厅的玻璃擦拭得差不多了，便拧干净抹布，又去洗了个手，回来坐到天海之雪的身边。

“咳咳，yuki啊。”

“在呢。”

少女的米色长发披落在肩后，眼睛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样子安安静静又可可爱爱的。

自己手工做给她的那朵大白花，貌似已经成为了yuki每日必定会佩戴的饰品。

榊原乐伸手抓了一颗放在茶几上的巧克力糖，拆开包装喂进嘴里，笑着问道：

“yuki近期状态怎么样？”

“很好。”声音很小。

“病呢？还严不严重了？”

天海之雪摇摇头，“医生都说最近的状态很好，就是要让少运动一点，但是清扫我可以的！就让我和乐一起打扫卫生好了。”

榊原乐选择性地无视了她后面的一句话，“医生？...对哦，你还要定期去做检查的...都是铃陪你去的？”

天海之雪点点头。

面对她这张真诚的小脸蛋。

榊原乐忽然想起来了最近自己在七九身上所面临的问题...那就是对她俩都不够上心。

七九都不上心了。

yuki...不就更是如此了？

自己这是不是真的冷落她了啊。

导致自己连她要去医院检查的事情都给忘了。

等等...仔细算算日子，今天yuki也要去一趟医院吧？

......

yuki性格使然，喜欢安安静静的待着，大家说起话来，她都插不了嘴，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弄得她在大家之间都没什么存在感，很容易被冷落。

这一来二去，榊原乐此时面对她长时间的注视，多了一些心疼。

他伸手去摸了摸少女的头。

“yuki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练习音乐，还有制作视频，还有和琉璃姐姐七月姐姐一起打游戏，偶尔也会出去打打篮球。”

“...过得还好么？”

“很好！”

“......”

她话虽然是这么回答的，榊原乐却有点不太相信。

原因...就在于她看自己的目光。

爱慕、期待、喜欢...这些情绪都有吧...

yuki现在，内心在期待着什么，又在想着什么？榊原乐觉得，她一直在看自己的眼神，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

他无奈地笑着说道：“要不，我们一起继续把阳台打扫打扫？”

“好！”

天海之雪立刻站了起来，就像是等着他说这句话一般，她快速地去到她刚才放东西的地方，又是拿扫帚又是拿簸箕的。

“yuki你围裙忘拿了。”

“围裙...”

天海之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赶紧回去找围裙。

等她回来的时候，围裙已经穿在了她的身上，就是后面的绳结系得不太行。

榊原乐让她转个身，给她重新系好围裙的系带，又给她扎了个丸子头。

“乐，现在可以一起打扫了吧！”

“打扫个卫生而已，这么期待做什么？”

“因为可以和乐一起。”

天海之雪说着说着就干劲满满地提着扫帚、拿着簸箕，带着榊原乐去到了阳台。

热情到让榊原乐觉得有点不像是她。

第463章 天海之雪想要和七月妈妈一起

......

客厅外的阳台比较大，还有以前榊原乐抱回来的花花草草放在那附近，这还有个小水槽。

那些花盆下方已经有了很多青苔，青苔延伸出来的地方也有些许霉斑，清理起来比较麻烦。

天海之雪除着墙角的污垢，扫着地...榊原乐在一旁就拿着抹布擦拭着阳台，偶尔看到她的手脚笨脚的拿防水砂纸擦水槽，就笑了笑，去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才能省力。

两个人一起，效率倒是高了不少。

做到一半，榊原乐发现天海七明月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客厅的里面，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两人。

七月？

榊原乐有些好奇此时七月的视线，他回头看了一下认真状态的天海之雪，然后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到了里面。

“浴室洗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姐姐在喷清洁剂，还必须等一个小时再继续打扫。”

榊原乐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蛋上多停留了几秒，今天大扫除她也把头发扎了起来，同样的丸子头。

他捕捉到了一点七月的异样。

“...刚才，七月在看什么？”

“看之雪。”天海七明月回答得很果断。

榊原乐又回头看了下之雪，不理解，“怎么了。”

“看她认真的样子。”

天海七明月没有多少话，可她那看yuki的眼神，分明有着许多话在心里还没有说出口来。

安静片刻后，她忽然叹了口气道：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知道兄长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之雪的关系比之过去，已经淡了许多。”

“没办法的事情。”榊原乐说道。

天海七明月摇摇头，“如果是双方面的还好，问题就在于...之雪对我还是过去的好与喜欢，并且还怀揣着对我有愧疚...她对你的感情就更是微小到谨慎...”

“七月你也感觉到了啊...”榊原乐看着她那双天蓝色的眼眸。

“现在不正好能看到？仅仅是因为你能陪她一起打扫卫生，就开心不已，热情不已。我又如何能不明白？这段时间你对谁的冷落都有，我和姐姐都能感受得到...我和姐姐尚且能够得到一些回应，而yuki...仅仅只需要你陪她一会儿就好。”

“......”

七月这段话说得让人听见...蛮心痛的...

之雪的情感已经微小到仅仅是陪她打扫会儿卫生，就能开心许久的地步。

而她的心，永远是赤忱的，真挚的...毫无杂念的。

榊原乐是沉默了。

天海七明月也闭起了眼，“很矛盾...我明明难以接受你的感情被分担，却又对yuki的现状而感到揪心...我想起了你之前所说的话，你说的对，过去的我和现在的yuki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我期望她获得幸福的想法也来源于此...”

“......”

榊原乐不好接上七月的这段话。

七月过去很矛盾...

她明明很想救过去的“七月”，但又因为对自己的感情过于深刻，导致两个想法出现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她既无法容忍自己的背叛，也难以忍心看到之雪永远难受。

...果然呐，人永远是复杂的，永远是多面的。

榊原乐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要不，七月下午你带着yuki去做一趟检查吧？正好今天她要去医院复查一趟。”

天海七明月明白他的意思，看了过去，“你要明白之雪最渴望陪她去检查的是你...以前我也在之雪生病的时候探望过她...可她即便是刚做完手术，还处于麻醉昏迷的状态，但喊的还是你的名字。”

说到这里，天海七明月看到外面还努力擦拭水槽的天海之雪，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yuki母亲的日记？”

“记得。”

“奶奶她那段时间最挂念的就是还未出生的yuki，担心她会不会因为没有母亲而少获得许多情感...并叮嘱爷爷以后yuki出生，一定要对她好一点......后来的结果你也知道的，奶奶去世，家里人或多或少迁怒什么都不知道的之雪。”

“...这倒是。yuki自闭的性格多少也是她的姐姐们嫌弃出来的吧？”

天海七明月默认了这个回答，“可以说，对之雪而言，前半生关心她的就只有她母亲留下来的日记里的只言片语，这也是她把母亲留给她的吉他和日记看得那么重要的原因。”

“之雪喜欢吉他也是来源于此......”

榊原乐听出来了七月一些语气不对劲，“七月你忽然说这些做什么？”

天海七明月叹气道：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一些什么影响，近期我一直在做有关于‘母亲’的梦。”

“......”

这算是七月她...想当妈妈了？

“我梦到了柏莎，也梦到了没有见过面的奶奶。我母亲就不必多说了，对奶奶的印象，我是在之雪的那本日记里看来的。你也知道我和之雪年龄一致，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们还没有长大，所以对我来说，奶奶更多的是一个母亲的形象。”

榊原乐：“...留给yuki的那本，绝笔日记？”

天海七明月点点头：

“那日记里写的都是奶奶在怀孕的时候，想对之雪说的话。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不在了，所以把提前对小女儿的祝福，写在日记里...她告诉她要勇敢，希望她这个世界上能够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即便不在了，母亲也会一直都在天上笑着看着她长大...”

“然后呢...？这和七月你的梦，有什么关系么？”

天海七明月继续说道：

“回忆起这些母亲关心孩子的话语，我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奶奶她在天上，一直都在看之雪...可是这里面却没有一点点的笑容...她看她一个人成长...看她孤孤单单的成长、看家里人对她不关心、看爷爷对她不关注、看她浑浑噩噩到了活现如今的年龄......看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真正在生活上照顾她、关心的人，这个人...却还是不得不离她而去。”

榊原乐没有开口，耐心倾听。

“这个梦，一直都在向我传达着一个画面——要是兄长你也彻底离开，奶奶就会重新看到以前的之雪，那她...应该有多难受......”

......

耐心听完了七月的这番话，榊原乐不好回答。

“所以，七月你想要做的是什么？”

天海七明月很自然地回复道：

“...我想既然是已经接受了yuki的现状，我也不该再拿出那时候的态度来对待她了...明明之前对她那么好，却因为那些事情或多或少对她有些冷落。我想...再怎么样，也必须让yuki对我的愧疚消失才行。”

几人之间的关系着实尴尬。

弯弯绕绕缠着的东西和情感太多了。

但不论怎么说，七月现在有了这份心，就说明她和yuki回到以前的状态，是有希望的。

......

榊原乐又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七月你有没有觉得之雪没有事情做什么的...”

“你指的是规划？”

“都高中生了，难道应该对未来没有一点规划么？我还记得高二分班的时候，不是向学校提交了份志愿么，大家都写了，唯独之雪没有写。”

天海七明月仔细思索，“这倒是。但yuki不是很喜欢打篮球？”

“打篮球她只是当做业余爱好，对此又没有毕生的追求。”

“音乐？”

榊原乐笑了起来，“这说对了，其实上次我们的乐队就挺不错的...但是这有个问题，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忙，这段时间压根没空陪之雪弄这个乐队。”

天海七明月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想说，既然没空陪她，不如就让她自己找点相关的事情来做？”

“就是这样。我的想法是和铃有关，正好铃不是近期一直当着偶像练习生么，我们顺路带着yuki过去看看怎么样？”

与音乐相关，同时又符合yuki这个小孤独喜欢很多人关注的特点。

嗯...的确可行。

对了...说起阿铃的偶像，一直没看她怎么样了。

正好抽空去看看阿铃的表现如何。

榊原乐随后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天海之雪，天海之雪自然是呆呆的点了点头。

然后听到今天的检查是七月要陪她一起去。

她眼里都多了一份高兴。

这份心情榊原乐在旁边看得明明白白，yuki的这个眼神，不就是在说她一直想和七月一起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