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带老太太出门并不顺利。

外边石头垒起建筑如山般高，楼宇方正成密林，路边人那古怪的服饰，路面上快到看不见影的铁兽。

这里是地狱吗？

她到底来了个什么可怕的地方？

王西楼一出门就退了回去，腿都还在哆嗦着，说什么也不肯踏出去一步了。

“走啊，不是说要出去吃点东西吗？”

“我，我有点怕。”

风无理还是第一次见这样娇滴滴的王西楼，蹙着眉头，眼里带着水光，梨花带雨的。

“不用怕，我不是跟你一起吗？”

她瞪大了眼睛：“真，真厉害。”

最后一张是自己圈着他脖子，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真是不检点！

她看得脸红红的，迅速合上，瞄了一眼旁边的人，对方并没有说什么。

“我有这个千里传讯的法器，就算在很远的地方，也能获得联系。”

忽然也觉得挺好玩的。

所以她暂时遗忘了成为僵尸时的记忆。

风无理带她上楼，去她房间有一个很厚的相册，她第一次看到照片这种东西时惊为天人，以为是把人变成了一张纸，但是想到这里是八百年后，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震惊。

如果是别人，肯定会觉得她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改色，是个办大事的。

王西楼瞪大眼睛：“为什么回不去？你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回去吗？”

风无理扬了扬手机，“刚刚用别的方法，问到了，青帝大人分析了一下，说这应该是正常。”

她小心翼翼问了一声旁边的男子，缩着脖子弱弱问：“徒，徒弟？”

“啊？”王西楼脑袋向右一歪。

“算了，你也不会用现在的灶台。”

“你现在会做饭吗？”风无理问她。

“没，没了？为什么没了？”

“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吧，你会害怕，是我没照顾好你，等你不害怕了咱们再出去。”他实在不会照顾人，只能一步步摸索着。

还阳第一阶段，要骗过规则，让规则承认自己是人的身份，要骗过神，就需要自己先相信自己是是人。

“你刚刚骗了我。”

风无理看了她一眼。

“我很想说我是你师父，但是事实就是，我是你徒弟，你十二年前收养我，然后一直照顾我，所以这里其实是我家，也是你家。”

“啊？”王西楼脑袋向左一歪。

青帝大人也不清楚。

“回不去了，你回不去了。”

“……”风无理：“师徒。”

“我们那么有钱吗？还有人专门送饭过来。”

风无理忍不住笑。

“我们很熟吗？”她带着哭腔。

她很喜欢。

“外卖是什么？”

并且告诉她，她当年踏上了修行，不再是凡人，追逐长生，一直活了八百多岁，她现在在进行一次很重要的修行，可能出了点岔子，她一下子不记得关于修行的一切，只记得自己是凡人时的记忆。

风无理很有耐心，以问答的方式，和她交谈了大概半个小时，他说这里离她生活的时代距离八百四十多年。

“我知道，今晚咱们吃外卖吧。”

“你没骗我？”

“会，会做。”她点头捣蒜。

“原来我是师父啊。”

他看了一眼坐得端端正正，像小学生一样的王西楼，对方看自己望过来，立刻绷紧坐得更加乖巧。

“……”

“……”

“我做饭很好吃的。”她强调道。

王西楼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答道：“淳熙十三……不对，十四年？”

随后她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哦……”她想了想，问：“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但还是希望她快点记起来。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我想回老牛坪……”她弱弱道。

哦豁，我好漂亮的嘞！

这个相册里几百张照片，她自己一个人的照片只占了十分之一。

但是她毕竟还是黄花大闺女，做不出不规矩的行为。

“错了，现在不是淳熙十四年，也不是十五年，十六年，现在是公元2017年，是淳熙十四年的八百多年后。”风无理很认真地跟她道：

“淳熙十四年，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了。”

“对不起……”王西楼选择低头道歉，她隐隐察觉，自己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风无理挠了挠头，有点难受。

什么叫她觉得？

难道她又记错了？

王西楼憨憨地点点头。

随着往后掀，她的模样一直没有改变，倒是男孩一天天变高，掀到四分三的时候已经比她高了。

王西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她现在除了不安还多了迷茫。

“快点想起来吧，不然还得我照顾你。”

王西楼看到一院子的花，那是很漂亮的。

这幅模样的王西楼，好像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可爱兮兮的。

头疼。

“我不骗你。”

“那现在不用去了吗？”

具体什么时候想起来。

“我刚刚骗你的，应天府离这里有几千公里远，你走的话要走好几个月，就算你走了回去，你也发现老牛坪已经没有了，应天府也没了。”

“抱歉，我刚刚其实是想带你去看一位德高望重的仙人家里看看，问清楚你现在的情况。”

王西楼已经很相信了，她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她看了这些照片后，再看这个男子，莫名有种亲近感，想去摸一摸他，问问他怎么一下子长那么大了。

她理解不了什么叫来到了八百年后。

“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吗？怎么问到的？”

只有风无理知道。

风无理点点头。

王西楼不肯出去，她又有点害怕这个男人会强迫拉她走，但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在院子里坐了下来。

这女人没有一惊一乍，也没有直呼不可能，说他一派胡言，表现出一脸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在骗她，而是听完他的话后变得异常沉着冷静。

风无理又点了点头。

剩下一半是自己和一个小男生的合照，一半则是那个男生一个人的独照，她每一张都笑得很开心，男生则总是板着脸。

王大娘纯粹是没听明白。

“别人做饭然后给我们送过来。”

风无理没答，直接问：“我问你，现在是哪年？”

“你觉得现在是淳熙十四年是吗？”

很好，她已经开始说我们了，这是她不再抗拒自己的一大进步，风无理解释道：“要付钱的。”

“咱们钱够吗？我衣服里缝了一点……”她刚想说身上还有点钱，突然意识到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那套了。

“够钱。”

“哦。”王西楼选择听刚认的徒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