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比马的等待

水波动的声音，渐行渐至。

段小三不再犹豫，微微弯腰，捡起刚才踩到的那根火把。室利在他身边，明白段小三意图，一双手紧紧抓着段小三的肩膀，不敢动弹。

段小三静静伫立，鼻中似乎也闻到对方的气息。他一只手紧攥着火把木棒，另一只手悄悄抽出了腰中的横刀。

他还要等。只有天竺武士到了足够近的距离，他才会将手中的木棒往远处扔过去。这样，他既可以轻松宰杀天竺武士，又可以不暴露自己的位置。但时机如果掌握不好，此举亦可让他完全暴露在天竺武士的攻击范围之下。如果就他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但此刻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室利。

但这样的冒险是值得，毕竟比困在灵石渊要好太多。

他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倾听对方用脚轻轻拨动水面的声音。他感觉靠在他肩膀的室利的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他不知道室利是因为紧张还是寒冷而发的抖。但不管什么原因，他现在都无法去帮她，除非他有第三只手。室利如果不支而倒下的话，那他的计划将会前功尽弃。而一旦让对方知道这一点，他们要不就被困死，要不就被他们杀死。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快点，一、二、三……段小三在心里默念着，计算着天竺武士的脚步声。在漆黑的灵石渊，他根本看不见对方在哪里。但他对灵石渊的地形极为熟悉，知道从石阶到他现在的位置有几步远。

只差两步了。段小三暗思道，只差一步，他的横刀距离就够了。只差一步，他就可以将手里的火把往远处扔去。

他几乎听见近在咫尺的对方的脚，在轻轻地抽离水面时，带起的水珠滴落水面的滴答声。

可就在此时，对方似乎也闻到危险的气息，停止向前的脚步。

不能再等了。段小三立下决心，左手手腕一转，火把棒子随之旋转着，朝休息室的墙壁上飞去。也就在那一瞬间，他身子一斜，右手的横刀也悄无声息地朝天竺武士递了过去。

“咚”，火把木棍与墙壁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天竺武士如同发现猎物的苍鹰，张开双翅，朝火把方向扑了过去。也就在同时，横刀的刀尖刚好抹过他的脖颈，割开了他的大动脉。他那一双原本发现猎物后闪烁着喜悦的眼睛，快速蒙上了一层惊恐的阴影。他扔掉手中的弯刀，紧紧捂住如喷泉一般的伤口，张着满是血沫的大嘴，想要发出警告，这时，划过他致命动脉的横刀又刺了过来，从他手背上穿过，再次准确无误地刺中了他的喉咙。

“啊……”他生命中最后的声音，被生生憋在喉头之中，再也无法叫喊出来。

他的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他倒在了刚没脚踝的浅水中，发出阵阵水波荡漾的声音。

也就在这一时刻，段小三拉着室利，迅速朝石阶移动了二步。

死去天竺武士倒在水中的声音，掩盖了段小三脚步移动的声音。

可在石阶上的比马，却是从纷杂嘈乱的声音中辨别出了不一样的声音，听出了他手下人的危险。

他脸色大变，心知在错误的时机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立时明白，刚才派出的两个天竺武士凶多吉少。他的双眼精光暴射，寒意更甚，杀意更浓。但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也没有采取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将右手轻轻地移到腰间。

在他的腰间，有一件他最擅长的武器，随时可以取人性命的武器。

派出的另一个天竺武士动作很快，两三步便赶到段小三扔出火把掉落的地方。他举起弯刀，狠狠地朝声音的方向砍去。

“叮”一声脆响。弯刀砍在墙壁之上，飞溅起两三块碎石。弯刀反弹。

天竺武士感觉握刀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他也马上感觉到了不对劲。这时他听到了同伴的身体倒在水中的声音。

上当了。他再也控制不住喉头肌肉的颤抖，发出一声惊恐的呼救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这一声惊叫，更是放大了他心中的恐惧。

他慌不迭地往回跑，试图回到石阶，回到比马身边。

可这黑暗中，他又因为内心极大的恐惧，失去了方向感，竟往段小三的方向跑去。

段小三手里握着横刀，刚刚站好位置，却冷不丁那个倒霉鬼直接撞到了他的刀口。

刀尖锋利，“扑哧”一声，不偏不倚，刚好穿过天竺武士的心口。

那个天竺武士瞪大着眼睛，似乎到死也想不明白，敌人是怎么杀死了他。

段小三也很是无奈，我本不想杀你，你却偏偏撞到我的刀口，再怎么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吧。

段小三一只手紧紧拉着室利，另一只手紧握横刀。他不得不用脚踢开那个濒临死亡的天竺武士。

倒霉的天竺武士挣扎了一下，终于也倒在了水中。

灵石渊的水虽然浅了些，但毕竟也是积水。任何重物倒落在积水中，一定就会发出声音。天竺武士身体倒下的一瞬间，段小三就有些后悔。

他本想跟刚才一样，朝石阶方向再移动两步，但他现在这个位置，离石阶已经很近了。再近的话，难免不会被比马发现。

他也不可能朝远处移动，不然的话，刚才就白忙活一场。

所以，他伸出脚，欲勾住天竺武士的尸身，让他慢慢入水，可他犹豫了一下，时机已然错过。

天竺武士的尸身一下倒在水中，发出“哗”一声轻响。

可偏偏这时，段小三还不能再移动。他和石阶离得太近了，如果一动，石阶的比马立时就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这下完蛋了。段小三极其郁闷地暗呼一声。这个倒霉鬼，什么时候不死，偏偏要在自己面前死。

他屏气凝神，手中紧握着横刀，随时应对一切可能。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

段小三却没有等来比马的进攻。

在黑暗中的比马，何尝没有听到手下的惨呼声？但他因为刚才错误的决定，不敢再派手下去寻找段小三，哪怕他可以猜测到对手就在眼前，他也不敢妄动。此时，跟在他身边的，就剩下一个手下了。本来，他以为对手力量不强，所以就只带了几个人。可一转眼之间，就死了一大半。二比二的格局，在不知对方实力的情况下，胜算难测。可就算如此，他依然占据着现场的主动。因为他们占着石阶。只要守着石阶，守住入口，谅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插翅也难逃。

更何况，在灵石渊的外头，他还有一支五个人的增援小队。只要约定的时间一到，那增援小队就会赶来，他就可以再次从容布局，到时再进入灵石渊搜捕，岂不更是十拿九稳？

所以，比马决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