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会游泳的黑衣人

段小三这边刚见情势平稳了一些，回头一看，又发现两个黑衣人已经沿着船首的攀天猴绳索到了小船。

小船乍然多了两个黑衣人的重量，刚刚平稳的船体再次剧烈摇晃起来。

室利挥起手中的长鞭，向黑衣人挥了过去。

可因为距离太近，长鞭根本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室利的长鞭一挥过去，立即被黑衣人用手抓住。黑衣人身后的另一个，越过同伴身体一侧，将手中长刀往室利身上就捅了过去。

段小三眼见室利危急，小船上又是极为局促，已不及伸手去救室利，连忙大声喊道：“抓住船帮。”

室利愣了一下，虽然她不明白段小三为何要让她抓住船帮，但现时已是没得选择，只能俯下身双手紧抓船帮。

段小三的话音未落，两只脚一脚各踏住小船一边的船帮，左一脚右一脚轮替发力。小船每一侧各自受到段小三的力量，摇晃更加剧烈。

黑衣人的长刀本已快接近了室利，可是因为小船的摇晃，连带着身体的不稳，最终导致长刀砍不下去，又因为长刀笨重，反过来影响他上身的不稳。黑衣人嘴里“唉唉”了两下，一屁股坐在船帮上。他屁股还没坐稳，手中长刀也落了下来，刀尖向下，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脚掌。他立时痛得蹦了起来，这时小船的船帮刚好位于摇晃最低点，他一脚越过船帮，上身往后一翻，顿时跌落进水。

可怜了这个落水的黑衣人，居然跟王玄策一样，也是一个旱鸭子。他举起双手拼命挣扎着，嘴里刚吐出“救命”两个字，立时被河水灌了下去。段小三拼命晃动小船，他的同伴，另一名黑衣人，脸色惨白，双手紧抓船帮，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工夫去救他？他身体在浑浊的河水刚开始还半沉半浮，就几句话的时间，便只能看见水面“咕咕”的水泡，再也不见他硕大的脑袋浮上来。

段小三踩住一侧船帮，两步跨到还在小船上被晃得发晕的黑衣人面前。他的横刀刀尖抵着黑衣人的胸口。他用手指了指河水，又用手在脖子上抹了抹。他的意思很明显，要不让黑衣人自己跳河里去，要不就一刀抹了脖子。

黑衣人呆呆地看了看段小三，又看了看刚刚吞噬同伴的河水，拼命晃动脑袋。

段小三刀尖又往前一寸，黑衣人痛得大声叫了出来。

段小三才不管他，这么一个敌人在小船上，就是一个祸害。

黑衣人一脸的无可奈何，指了指那根攀天猴，又指了指婆罗船。

段小三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他明白了黑衣人的意思。黑衣人是想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宁愿回去受罚，也不愿下水。难不成这个黑衣人又是一个旱鸭子？

他所不知道的是，天竺国地处多旱少雨地区，自然很少有人能习水性。身为金甲军的黑衣人也不例外。

段小三管他怎么消失在自己眼前，只要消失就行。他任由黑衣人沿着攀天猴的绳索爬了回去，接着一刀砍断了绳索。

那个黑衣人惨叫一声，也跌落水中。只不过他手里紧紧攥着绳索，并没有落得同伴的下场，被婆罗船上的另外同伴救了回去。

断了攀天猴的羁绊，小船又重新回归自由，向远离婆罗船的方向慢慢漂远。

段小三长吁了一口气，回头一看，却发现室利脸色惨白，双眉紧皱，倚坐在船帮，恨恨地看着自己。再看一边的王玄策，动作表情更是夸张。王玄策上身完全倚在船帮上，脑袋朝外，“哇哇”作呕。

“你们这是？”段小三实在没能搞明白，为何他们俩人为何这样痛苦。

王玄策吐完刚涌上嗓子眼的一口污物，反转过身，以背倚船帮，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对段小三哀怨道：“你没经历过晕船的痛苦吗？还明知故问？”

段小三这才恍然。刚才自己将小船摇得太厉害，把黑衣人摇下去的同时，也让自己这两位伙伴受尽了晕船的痛苦。

“可这晕船再痛苦，总比没了命要好吧。”段小三“嘿嘿”笑了两声，神情颇有些得意。他自幼在河边长大，这点小风小浪，自是难不了。

“你别得意太早。”室利瞪了段小三一眼，“那接下来就看你怎么表演。”她朝婆罗船方向努了努嘴。

“好，那就请你瞪大了眼睛瞧好……”段小三朝室利指示的方向望去，一个“好”字还未完全发出，嘎然而止。他看到那艘体型庞大的婆罗船，竟然扬帆起航，而船头正是小船的方向。

段小三的脸色一下变得雪白。他明白婆罗船的意图。大船撞小船，如同用石头砸鸡蛋，不费吹灰之力。他们的这条小船，在婆罗船眼里，或许连鸡蛋也不是。

不知是婆罗船的速度快，还是小船的速度慢，再加上两船之间距离本就不远，说话间，婆罗船又迎面撞了上来。

“卧倒。”段小三大喊一声，扑倒在身边的蒋师仁身上。室利和王玄策也连忙紧抓船帮。

只听得一声轰响，婆罗船体终于撞上了小船。幸而，由于两船距离并不远，所以婆罗船并没有获得很高的速度，冲击力自然也就小了许多。

小船船体半边淹没在河水中，并没有倾覆。段小三意识到，只要他们的小船紧紧贴在婆罗船边，就算婆罗船速度再快，船体再大，就不可能再次撞击他们。

他看到那根刚才被他砍断的攀天猴绳索，还飘荡在婆罗船边。他手一伸，便紧紧抓住了那根绳索，然后一头系在小船船头。

段小三忍不住自嘲。没想到时事反转如此之快，刚才还拼命要斩断攀天猴，现在却唯赖攀天猴以救性命。

小船系上绳索，便紧跟婆罗船一起运动，如同一个大人背上背了一个小孩。没了距离，大人再也无法打到小孩了。

段小三躺在小船中，仰头望着趴在船舷边观望的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们。黑衣人原本以为段小三等人早就被婆罗船压得粉身碎骨，消失在漫漫的河水之中，却没想到段小三居然如此的悠闲。

段小三朝黑衣人抬起了手，竖起了一根中指，哼起了小歌。他太熟悉水，太熟悉船了。在水上，远攻只有箭支。但箭支的攻击效果堪堪。要近攻，派人强行跳帮，是一种绝对有效的办法。但问题是，小船实在太小，大船上的人要跳过来，难度实在是太大。

当然，还有一种更加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弄沉小船。小船船体小，只要凿穿一两个洞，一定就能弄沉小船。只可惜的是，黑衣人当中没人会游泳啊。

一想到这，段小三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