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直到热气冒上来了，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今晚要吃泡面。

但是味道好像还不错，有猪肉和胡椒的味道。

面用油纸来包装，包装上写着用高筋面粉和鸭蛋和面。比他以前见过的泡面都要粗一些，泡的时间也更长，但泡出来之后看着就相当筋道，还相当Q弹。

包装上写着“好吃肉蓉面”。但除了粉包和面之外什么都没有，根本看不到“肉蓉”在哪。但售价也只有1文5角——和其他的工业制成品一样，这玩意儿的售价相当便宜，比同样分量的一碗白米饭要便宜得多。

换而言之，要省钱的话最好别吃白米饭，吃这玩意儿才是最便宜的。除了肉蓉面之外，还有三鲜面、鸡蛋面之类的其他口味，来自不同的厂家，但大体都是这个价位，味道相差也不大。

“嗯”商洛尝了一口。

不得不说这面饼还是挺好吃的。泡了有一段时间了，还是相当筋道。包装上说更建议煮来吃，但泡着味道也不差。汤的味道就相当一般，毕竟那么一小包粉末也很难调和出什么复杂的味道。

这么一想，之前陆槐阳给他喝的那包速溶蛋花汤的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比这包乏善可陈的泡面要好吃得多。

但法厄同跟他有不一样的看法。

“滋溜滋溜滋溜.”她吃得极快。商洛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吃第二碗了。而且吃面的速度一点都没有降低，除了细微的“滋溜”声之外没有一点声音。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当饿死鬼也能如此“体面”。

“这个好吃吗？”

她从面碗里抬起头，先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了下去：

“不好吃。”

“那你吃这么快做什么？”

“因为爽。”

简单直接的回答，让商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多谢招待。”法厄同靠到了沙发的靠背上，整个人就像火炉旁边的猫一样瘫软。

桌面上留下了四个泡面袋子和四个碗。对面的商洛连第一碗还没吃掉。

“你你吃饱了吗？”

“没有。但是有点胀，等会再吃些。”

商洛开始庆幸今晚上没有出去吃，要不然这顿他要“请客”的饭搞不好破费。现在泡面一包只要1文5角钱，她再吃几包也不碍事。

“其实你可以吃点别的东西啊。干嘛吃什么泡面？吃三文钱的也不是吃不起。”

“你知道我平时吃什么，你就知道为什么我爱吃这个了。”

“什么？”

“石榴和橄榄，还有加了蜂蜜的葡萄汁。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能吃一点肉，可以吃肥膘和头肉。这些是神明的餐食，我必须严格按照这个标准来吃。”

“合着上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喝的是你的口粮？”

“是的。我给你喝了好几次，因为当时突然把你抓过去，我还挺抱歉的，所以就想请你多喝一点，因为我平时就喝这个。但是你也知道，虽然石榴、橄榄和葡萄汁的品质很不错，但我除了这些就不能吃别的了。”

商洛可以想象到那种境地：石榴和橄榄确实都很好吃。但是石榴全是籽，橄榄也只有一点点果肉。除了吃这些就只能吃葡萄酒，这简直就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餐风饮露”，比餐风饮露略好些罢了。

“所以那个泡面，虽然味道简单，但是非常直接，甚至不怎么需要咀嚼。只要滋溜滋溜往里面吸，啊，和所有其他的美丽事物一样，吃泡面也有这样简洁而优雅的吃法。我爱泡面，如果可以的话我天天都要吃。我现在已经受够了要吐果核的东西了，凡是要吐果核之类我一口也不吃。”

“那你买那么多瓜子儿干什么？”

“我想吃点果核里面的肉，尝尝是什么味道。因为石榴和橄榄都是只能吃皮。”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惨”

【有的吃就不错啦，至少石榴管够呢，我还没石榴吃.】

“诶？那你以前吃什么？”

【说漏嘴了.秘密啊！这是秘密，不许问。】她念叨了一句，就没再回话了。

“法厄同小姐，我想问你个问题。阿波罗尼娅平时吃的什么。”

“啊?她没告诉过你吗？这其实不算秘密。”

【啊！！！笨蛋！不要说啊！】

“她8个月之后就不吃饭了。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吧。”

两个人完全在两个频道上。阿波罗尼娅叫破了喉咙，但法厄同一句话都听不见。

“阿波罗尼娅是.皮提娅。”

一切安静了。真相大白后，阿波罗尼娅说什么也没用了。

“皮提娅？难道你说是，特尔斐的皮提娅？”

“是的。”法厄同点了点头，“阿波罗尼娅是从古典时代传承至今，这一代的皮提娅——不是现在神殿里面那个负责占卜，她才是真货。换而言之，她是作为整个希腊世界的‘圣子’而诞生的。从神秘学上说，她才是真正的月天子。如果在几千年前，她就是整个希腊世界的祭司王，是雅典、斯巴达和所有其他希腊城邦的领袖。”

“原来是这样那她原来叫什么？”

“她的名字就叫阿波罗尼娅，就像我的名字就叫法厄同一样，这都是披甲仪式的一部分。或者说，我的父亲能够登神为赫利俄斯，也离不开这个妹妹的帮助——嗯，不过阿波罗尼娅并没有选择的机会。灯塔计划开始的时候，她只有8个月大，是我父亲替她做的决定。作为真神，而非半神，她没有能够保留自己的身体。”

这确实有些残酷.一个还没能来得及做选择的孩童，在自己有意识之前就失去了身体。也难怪阿波罗尼娅会讨厌他。

“抱歉.我以后不拿这件事开你的玩笑了。你也不能吃饭吧？”

【不】阿波罗尼娅嘟囔了一句，【其实能够作为皮提娅出生，我还是挺荣幸的。以及登神这件事本身，现在的我也没什么意见。作为神明虽然有些孤独，但神力本身也让人欲罢不能。而且碰到你之后就全都是有趣的事了，除了还是不能吃饭以外。啊，我的人生要是也能吃上一口泡面，哪怕是石榴也好，就能更加美好了。】

她接着说道：

【不过这个仇我还是记下了。我自己觉得不错是一回事，他在没有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让我变成这样，这是另外一回事——他和我有几十岁的差距诶，年龄都能当我爹了诶。把这么小的妹妹当做工具，他还真是个大恶人。我不会原谅他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叫他哥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