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麻宝记
作者:南风三 | 分类:竞技 | 字数: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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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小十字之战
东风圈打完,双方所得番数已经相当悬殊。我爸和万伯被人给抹了光头,一番没有。梅老九这边呢,赢了差不多快300番了。南风圈起,我爸对万伯说:
“万哥,顺牌打就行,不必在意规则。”
万伯明白了我爸的意思,心想各自为阵就各自为阵吧。稳住了心绪,我爸和万伯的牌都渐渐有了转机。
“南风三,嘿嘿,你爸就赢了把金勾吊玉牌。”老爷子一脸得意。
“金勾吊玉牌你知道吧?”万伯问我。
“知道,九万吊胡白板,一百番的牌。”我的回答让他满意的点头。
“可是万伯,都说我爸是凭这把牌赢的梅老九,但照这么算起来,你们输了他300番,这一把牌也没能赢够啊。”
“你爸当然不是凭这把赢的梅老九,但是确是从这把牌之后开始翻的浪。”
自从我爸赢了那把一百番的牌以后,梅老九那边胡牌的节奏也被打断了,万伯也逐渐适应了这样的打法,跟我爸虽然各自为阵,但都各有进账。
打到西风底,梅老九一方还略赢十几番,北风圈也就是我爸和万伯最后的机会了。
“北风第一圈我胡了把杂龙,第二圈还是我胡的姊妹花。”
万伯边说我边在心里默算,杂龙5番,姊妹花10番,两把赢了15番。
“虽然赢的都是小牌,我想着只要能一直胡,十几番还是很容易反超的。当时其实已经追平了,只要再顺利胡下最后两把,不管胡什么,就能拿下了。谁知道北风三,我一心做自己的牌,没看住,一个幺筒扔下去,双龙抢宝,梅老九瞬时倒牌,我脑子就是嗡的一声。”
我脑子也嗡的一声,双龙抢宝啊我勒亲姑!一百番的牌!这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节奏啊。听到这儿心塞得我都傻了,看着万伯陷入沉思,或许是自责,我没有立马追问下去,只静静的坐在那儿等他老人家自己缓过来。
万伯给自己斟满酒,
“北风底起,那圈牌,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万伯一饮而尽。
可想大家都十分紧张,好不容易追平,眼看着本来能赢的局面,现在一下子输了一百番,这把牌要是万伯和我爸谁都没有拿到大牌,必输无疑。而梅老九呢,就算是只胡一个两番的小花,都可以轻松的将我爸他们置于死地。所以我爸和万伯需要拿好牌,需要时间做大牌,梅老九一方则只要快胡就能轻松解决战斗。
万伯说牌一拿完他看自己的牌一般般,就瞄了我爸一眼,却看见向来拿什么牌都面无表情的我爸眉头一皱,脸上的咬肌一鼓。万伯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心想这是拿了什么牌了,居然让我爸又是皱眉又是咬牙的。他没猜错,我爸的确拿了一手的烂牌,不成对儿也不成坎儿。想要做把漂亮的大牌,简直跟取西经没什么差别。想要扭头打个十三烂,可里面还有好几张是挨在一起的。梅老九倒是一脸春风得意,还说:
“可惜呀!差一点儿就能捡个天胡了。”
这意思,手里的牌差一口就胡了。虽然不知是真是假,可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方式给对手施加压力,明显对对方的情绪是一种扰乱。万伯就受到了这种扰乱,一是还没有从上一轮的自责中脱离出来,又听到了梅老九这样的话,本来就心神不宁,再加上看见我爸的表情,万伯说他最后一把精神已近崩溃的边缘。牌在手里,自己都已无从计划要如何去行牌。
那把牌对万伯来说真是煎熬,他每拿起一张牌心里都有负担,每打出去一张牌都像是在扔雷。老爷子说那种感觉真跟赌命一样,自己完全没有了方寸,只是机械的摸牌、打牌,脑子里嗡嗡的阵阵作响,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他浑浑噩噩的又打出去一张,然后抬头看着对坐的我爸,发现他仍然眉头紧锁。万伯那个烧心呐,真希望能看见我爸脸上的五官能松一松。我爸门前依然无有吃碰,万伯又一阵挠心,真想开口说,兄弟,牌不好就别自力更生了,吃一张碰一张也不会对你师傅不敬,再这么自己熬下去,不仅我们俩都完蛋,这怡清馆更是要落入别人之手了。
正在他心里言语之时,下家打了一张西风,梅老九一声“胡”,就跟一盆冰雪水似得浇得万伯从头到脚就是一抽。围观的人群里也发出了不少“啊”的声音,整个武馆好像被梅老九这一声“胡”给拖到了地府的大门口,阴郁无比。
梅老九自然又是笑又是嚷的,大喊着“愿赌服输啊各位”,张罗着就让他的小混混摆凳子要拆怡清馆的匾额。万伯一看大势已去,也将自家的牌倒下。
喧闹声中只听我爸一声:
“梅老九,愿赌服输可是你说的。”
梅老九一扭头看着我爸:
“是,是我说的,我认账。怎么,对我这把牌,你有异议?”
“有。”
“有什么异议?”梅老九不屑的又回身到桌边。
“我是你的上家,我也胡这张西风。”说罢倒下自己的牌:“拦胡你。”
梅老九一看大惊失色,贵阳麻将没有一炮两响之说,所以上家截胡下家,自然是上家赢,下家的牌自动报废。围观的人群离桌面较远,人们一阵唏嘘,有人大喊“胡了什么?胡了什么?”这句问得关键,截胡,如果所胡不上一百番,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
梅老九和他同一桌的手下不言语,万伯也呆住了,人群中就有人喊“老万老万!什么牌呀是?” 这才让万伯回了神,他连忙转向众人似哭似笑的喊:“十三烂,十三烂!七星十三烂!”
他话音一落,连同警察在内,大家欢呼成一片。
七星十三烂,一百番。
梅老九和他的人僵在当场,大家欢呼一阵随即又安静下来望向馆内。我爸把梅老九胡牌时拿过去的那张西风又拿了回来,放在自己那把七星十三烂的牌尾,指着牌里的七个字说:
“天意啊,你要这张西风,我也要。它在我这儿凑成七星,在你哪儿又是什么?公侯将相文武百,仁、孝、忠、义、礼、止、合。”
我爸边说边将七星十三烂中“东、南、西、北、中、发、白”七张牌一一的推了出来,梅老九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爸。
“幺姑摘下熙保馆的牌子是为了保住梅爷的一世名节,黔中七宝馆里从此不再有熙保馆,这都是拜你所赐。今天你有什么脸面来要回这张西风?梅老九,仁、孝、忠、义,你又拿什么担得起这张西风?这把牌,这张西风不是幺姑从你们梅家抢走的,看清楚了,是梅爷他老人家今天执意要放在怡清馆的。”
我爸说完,围观人群又是一阵欢呼,不仅欢呼,还开始起梅老九的哄。警察也过来了,对梅老九说既然牌也打完了,就请赶紧离开吧。梅老九一气之下带着手下人快步离开小十字,过不几天便离开了贵阳,听说此后就一直在外地跑生意,很少再回贵阳了。
“其实那把牌细想起来我们并没有赢。”万伯回忆说。
“为什么?”
“论起番数来,顶多是打了个平手。都是你爸的功劳啊,我说是你爸把他给教训走的,你爸却说是他梅老九自己认的输。反正不管怎么样吧,梅老九走了,梅家再也没有后人经营武馆。唉……”
“梅老九走了好啊,以后就没人闹事儿了,您这是叹的什么呀?”我不解的问。
“你爸的本意并不是想把梅老九赶走,只是希望能制止他闹事,平息了这场风波,等幺姑回来再把他梅老九找来坐下来慢慢说。就像幺姑摘掉熙保馆的牌子,本意也不是要绝了梅家的武馆,是希望梅老九能有个样子,将来他亲自把牌子再挂回去。可是梅老九这么一走,离开贵阳了,于幺姑和你爸而言都成了心结,都觉得愧对梅老爷子。尤其你爸,仁、孝、忠、义、礼、止、合啊,止是什么意思?制止事端,可并不是要赶尽杀绝呀。所以你爸虽然面上是赢了,也保住了幺姑的馆子,但他心里认为自己违背了‘止’的原意,加上自觉愧对梅老爷子,所以小十字这一段其实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
我这才明白,老爸为什么从不愿意说起小十字一战,还对那些诸如“一战成名”,“将梅老九赶出小十字”之类的言辞表现出反感,对此事的经过闭口不谈。原来梅老九的离开对老爸来说不是“战绩”,反倒是一次“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