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麻宝记
作者:南风三 | 分类:竞技 | 字数:5.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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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不是川麻不是贵麻
在小饭馆门口跟万伯道别,他提出要加我的微信,说是等我问出个子午卯酉来要第一时间告诉他。我给老爷子打了个车,临走的时候我问他,能不能把今天他告诉我的事儿都写下来,他反问我写给谁看。我说不是为了要给谁看,只是觉得应该留下来,老爷子一叹气,摆摆手,上车走了。也不知道他这摆手是跟我再见呐,还是说这些事即便是写下来了也没人愿意去看。
这一天接收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回家的路上一直反复琢磨。走到家楼下,老妈来信息说让买个西瓜,还特意叮嘱了不要外地瓜,要本地的榕江西瓜。于是本来进了小区的我又转身回到了街面儿上,走到了老妈时常买水果的那家,选好了西瓜,可是店里没人。这时隔壁超市门口有人朝我喊:
“美女,买瓜啊,甜着呢,挑好了喊一声啊!”
我一扭头,看见个胖子一边盯着我这边,一边盯着自己的牌局。想来也是太晚了生意少,卖水果的无聊,跑到隔壁超市打麻将去了。
我挑好了瓜,喊老板过来称,胖子跨过超市门口的几个箱子来到水果店,娴熟的擦瓜称瓜,还一直叨叨着本地瓜就是比外地的甜等等。隔壁的人嫌胖子太慢,催促了起来,然后有人喊了句:
“三万,三万你要不要啊?”
“要要要!”胖子一脸兴奋,扔了个塑料袋给我:
“美女你自己装啊,我去收钱马上回来。”说罢一步跨到超市门口,把自己的牌一倒:
“当然要!胡了!哈哈哈!”
原来是胡牌了呀,胖子瞬间变成了猴子,伸手敏捷。我自己装着瓜,拿出钱来准备待会儿付给胖子。一低头,看见了一个麻将盒,里面装着打川麻不需要的字牌和花牌,这时听见那边几个人算牌的声音:
“一鸡一豆,各走哦哈。”
“各走”就是两清的意思,听起来是放炮给胖子胡的那位。看来胖子胡的也不是什么大牌,应该是有一个豆(杠牌),然后平胡了。既然被“各走”了,那就是个“转弯豆”(别人打来杠的,算一个筹码,谁打的谁负责给)。
“哎呀,胖子这把白辛苦。”我心想。
“我家三个豆加一只冲锋鸡。”(“冲锋鸡”就是本局打出来的第一张幺鸡)
“我家两只鸡、一个闷豆。”(“闷豆”就是自己摸牌开杠的,算两个筹码,每家都得给这两个筹码。)
我一听,心里一算,胖子这回惨了。这把虽然是他胡的,但是算上本局的鸡(胡牌后的下一张该摸的牌,翻出来加一,就是那局的鸡,手里有几个,每家就得多给他几个筹码),还有金鸡(幺鸡天生值钱,谁拿到归谁,最后每家也得按幺鸡的个数加倍给持有金鸡的人筹码),还有闷豆、转弯豆。胖子这把还不如白干呢,赢了牌面一个子儿没有,反倒输了不少钱。
过不一会儿胖子整理着手里的零钱慢吞吞的从超市回来,我把买西瓜的钱递给他,他小声的抱怨:
“胡尼玛个铲铲!早知道打黄,胡一把输了快一张钱,卖多少瓜才回得来哟。”
看胖子这么丧气,我顺口说了句:
“回去胡他们个清大对呗。”
胖子一听乐了:
“借你吉言啊美女!自己拿个苹果吃,老子回去缴统啊儿些(“他们大家”的意思)!”
说罢,胖子拿上我给他的瓜钱又一个大步夸回了超市。
我没有拿苹果,走的时候看了一眼麻将盒子里的字牌。我爸常说如今贵阳人打的“川麻”不是川麻,是“强盗牌”。以前的贵阳麻将,放炮的给钱,**的大家都负责,没放炮的或者是打黄了庄就不用出钱。现在的“川麻”则不然,几乎每一把你都得掏钱。甚至像胖子这样,明明胡了,却输了不少的情况经常出现。每次升级规则的时候玩家们都美其名曰的说这样“机会更均等了”,其实没有,规矩变多,钱流动得更快。牌打胡了会输钱,没胡牌的反倒拿钱,好好的经营一把牌直到胡已经不是目的了。只要扣住幺鸡,扣住相同的牌争取开杠,抓紧听牌,哪怕听的牌都打绝了,坐等别人胡下,自己有鸡有杠的也坐收钱。只要倒牌,桌上的人无一幸免,不是收钱就是给钱,没有白打的,就活像强盗一样在圈钱。
就在那一刻我明白了老爸提起“川麻”时常语气强烈的原因,没有了字牌,没有了“东南西北中发白”,没有了七宝馆选出的宝牌,麻将就剩赌了。更别指望人们还能在麻将桌上守什么“仁、孝、忠、义、礼、止、合”了,赌起麻将来桌上不分老幼,赌着赌着就吵闹起来的事儿常有。我爸说得没错,贵阳人现在打的不是贵阳麻将,更不是川麻。谢家的扇面幺鸡,印着宝牌印的信,这些我从没见过的东西居然历历在目,那样的四川精武馆又怎么会打现在这样的所谓“川麻”。贵阳人好打麻将,却打着与黔中七宝馆馆旨相违背的麻将,前辈们那份儿于国于民都仁孝忠义的心没传下来,至少在麻将里一点儿影儿都没有了。这才是我爸不愿意提起过往,宁愿不打牌也不打“川麻”的原因。
回头再看卖水果的胖子和那桌麻将,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尤其那些躺在麻将盒里很久都不用的字牌,看着它们,我竟然心生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