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涩往事
作者:穆扬 | 分类:军事 | 字数:20.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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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换命之交
没有人高喊胜利,战友们只是互相安静的包扎好伤口。然后安静的守在逝去的战友身边。
阳光彻底照亮了森林,照在战友们脸上暖洋洋的。由于阳光的照射,地面的湿气变成了蒸汽在向天空升腾。糟糟的雾气把战友们笼罩在一起了。秦朝想知道这些阵亡的士兵的灵魂会不会和蒸汽一起升上了天空。
战友们的衣服再一次的湿透了。战友们在这空地上坐了三个小时了,一直守着阵亡的战友。通讯兵把情况报告给了上级。上级命令战友们原地不动,看好俘虏,等待接援。
连长把上衣脱了下来,盖在了牺牲了的战友的脸上。秦朝和三喜儿也把军装盖在了另两位战友的脸上,闫斌把他的军装盖在了陈参谋的脸上。
秦朝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的脸被鲜血和污垢盖住了。秦朝想他的脸肯定都是惨白了,没有表情没有了动作,他和一块石头,草木没有了分别。一个战友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他的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或者是远方;在看着秦朝,三喜儿,闫斌,或者是他们看不到的东西。连长帮他把的眼睛闭上了。并对他说。
“兄弟,安息吧!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你的父母我们会照顾的......”
听了他的话,他的兵会安心了。如果躺在那的是自己,也会安心的走了的,随着雾气升上天空。
带队来的是营长,他是带着特务连来接应他们的。
营长带着向导找到了战友们。全连都出动了,他们来到了战友们的面前。连长让大家列队。十一个人全部集合,只是有四个躺在了地上,他们将永远休息下去。
营长看着大家眼中的血丝,身上的伤口,破碎的军装,全身的血污和泥土。又看了看在已经阵亡的四个兄弟。秦朝看到了他的喉结哽咽了一个。营长的大黑脸上多了些,**,凝重,与尊敬。命令全连在这个山坳里整齐列队。下了一个敬礼的长口令。
“敬...礼。”
两个字划过营长粗犷的喉咙,响彻在森林里。指导员,副连长,排长,班长,全连战士都对战友们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解放军军礼。
连长也随之下令,还礼。
七个站着的,被扶着走。四个躺着的被抬着走。敌军阵亡的士兵也被抬了回来,四名俘虏被绑着跟着队伍走。
连长和营长,指导员一起走着。连长在向营长询问,询问陈参谋的个人情况,和家庭住址和讲述着战斗情况。闫斌仔细的听着,陈参谋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闫斌说他会一生去报答,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很多年的时间里,闫斌都会从工资里拿出一部分给陈参谋的父母寄去,直到他的父母相继去世。
三喜儿的腿被手**的弹片打中了,有些失血过多。走了一会需要人抬着走。闫斌身上腰被手**炸起的一块土块打中了,走路一瘸一拐的,但就是死犟着不用别人抬。秦朝除了左肩膀的刀伤外其余并无大碍。其余兄弟都带着伤,轻重不同。连长只有轻微擦伤,只有他打人的份,没有人能伤的了他。
中午的时候特务连走出来森林,车在森林外等着大家。他们没有回团里,敌军的俘虏和死尸被车带走了。而秦朝闫斌他们被直接带到军医院。战友的遗体被医院送到了太平间。
秦朝他们了解到,陈参谋是个农村孩子,家乡的父母还在务农,他有一个大哥。这成了大家最庆幸的事,年迈的父母不至于没有人照顾,当然最关心这个事情的是闫斌。他是一个恩仇必报的人,况且救命之恩,以命换命呢!
秦朝在医院住了五天。连长回来的当天在医院简单处理了伤口就会连队了。另外有两名战友伤的比较重,一个子弹穿透了胸膛,所幸脱离了危险。还有一个脑袋来了瓢,缝了十几针才脑袋上的皮肤又缝到了一起。秦朝的肩膀和三喜儿的腿伤差不多重,留院观察怕回去感染。排长胳膊上有个弹孔,贯穿伤也是怕感染就也让他和秦朝一起留院观察了。
闫斌的腰有些错位,骨科大夫给他复了位,本来就没什么事了,但是这哥们又捡起老本行了,装病。就在医院赖着,还对秦朝他们说对医院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不过医院的床确实比连队的舒服多了。那天到了医院给秦朝缝完伤口,让秦朝到病房休息。秦朝粘上枕头没有5秒钟,就打起来呼噜,其余人也是一样。后来秦朝算了算,自己差不多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又激烈战斗了一次,到了医院才知道累。
但是秦朝该是幸运的,他还知道累,还知道痛。睡着了还能够醒来。但是那四个兄弟只能在太平间和冰冷为伴。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团烈火,直到他们成为灰烬。然后永远与黑夜并存。
秦朝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有没有轮回转世之类的东西。此刻秦朝多么希望有,多么希望来世还能碰到他们,还能与他们为伴。要是来世还能并肩战斗的话,那么下次换自己。秦朝心里想。
一排长叫于长林。是个河北人,个子不高,皮肤有些黑,身体还偏瘦但是那双眼睛总是炯炯有神。可以说他在丛林里的表现只稍逊陈参谋,陈参谋特长是偷袭和隐蔽。一排长特点是速度快,且刀法精湛。据一个战友回忆,在后来的一场战役中,他见到一排长刚刚割了一个敌人的喉,那个敌人还没有倒地,几秒钟不远处第二个敌人的鲜血也飞溅了起来。他的行动和刀法之快可见一斑。刀也可以称之为匕首,在部队这两样东西是不做具体区分的。
第五天下午一排长找到了秦朝仨,问他们要不要去见见陈参谋和其他三个兄弟。明天他们就要火化了。
“去,一定得去啊”
秦朝说。
他们来到了医院的太平间。那时候的太平间没有现在的设备好。冷冻尸体不是在冷冻柜里。而是把整个屋子都冷冻起来,就像一个冰窖。然后把每个尸体编号贴在柜子上以作分辨。
四人走到了冰冷的太平间,秦朝和三喜儿在前,于排长和闫斌在后。四人打开了一个战友的柜子。这个战友叫刘大志。刘大志静静的躺在这冰冷的铁床上,他胸膛前的刀伤,枪伤,足有五六处。一个子弹穿过了他的心脏,让他丧了命。四人脸色凝重,没有人说话,秦朝只有先开口。
“大志,放心走吧!你爸妈地址我都打听清楚了。我要是不和你一起走,我肯定回去看二老的。你抚恤金连队会给你父母寄去的。那天你老乡来看我们。说指导员还找他问你家里的具体地址呢!我知道你还欠你老乡钱呢,我替你还了,他死活不要。但是我还是给了。我就是要替你给,你们是老乡,可咱们是生死兄弟啊......”
秦朝的声音在哽咽,但是没有泪水流出来。秦朝旁边的三喜儿却泪如雨下。三喜儿和刘大志的关系也是不错的。三喜儿一个劲的哭,一个劲的流泪。喊着大志的名字。
秦朝不知道为什么三喜儿会哭的这么惨烈,为什么在森林里没哭,现在却泪流不止。也许战斗刚刚结束时候大家都不是一个单纯的人了,而是一个个掠夺生命的机器,机器是没有悲伤的。现在三喜儿和他们又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他们知道了悲伤。
谁也无法否认三喜儿在森林里的表现。至少三喜儿表现的不比秦朝差。每个和三喜儿一起战斗过的人都得承认战场上三喜儿是个硬汉。
秦朝想他哭的不仅是刘大志,还有他自己。或者还有活着的人,今天是大志躺在这,明天会是谁?秦朝还是闫斌或者排长。
秦朝把三喜儿拉到了墙角,闫斌和于排长拉来了陈参谋的柜子。不,不对。是闫斌和于排长拉开了装着陈参谋遗体的柜子。
“咱俩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你就救了我的命。如果你没死该多好。我真想和你喝次酒。放心!你用你的命换了我的命,那我就得把你那份活出来。只要我不死你爸妈就是我爸妈。真想叫你声大哥,可是叫了你也听不见了。大哥,下辈子见......”
闫斌和陈参谋说着话,秦朝的泪水不知不觉也流了出来。一排长表情很是悲伤,痛苦。但是他没有落泪,闫斌也没有。平静的说着话,但是声音不时哽咽,只是哽咽。秦朝承认他比自己坚强,他始终没有落泪。
...........
陈参谋,1968年参军,服役C军某师某团。于历任战士,副班长,班长,1962年提干任职排长,副连长,作战参谋。曾在国内某边防团服役,丛林作战经验丰富。1978后调入C军某师某3服役。后赴边境驻防,在执行特殊任务中牺牲。享年28岁。后军区授于烈士称号,追授一等功。
杨大志,1975年入伍。上等兵军衔。服役C军某师3团。后随团赴边境驻防,在执行特殊任务中牺牲。享年23岁。后军区授于烈士称号,追授一等功。
董海, 1976年入伍。中等兵军衔。服役C军某师某团。后随团赴边境驻防,在执行特殊任务中牺牲。享年21岁。后军区授于烈士称号,追授一等功。
李孟起,1973年入伍。入伍五年,第二年志愿兵。 服役C军某师某团。后随团赴边境驻防,在执行特殊任务中牺牲。享年25岁。后军区授于烈士称号,追授一等功。
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和共和国千千万万的士兵一样。但是他们用行动履行了自己的诺言,他们的代价是生命。秦朝会为此感到悲伤,但是秦朝不会感到羞愧。因为秦朝活着只是因为他有这样一群,敢于用自己的生命,换其他战友的生命的战友兄弟。他现在仍然活着,他只感谢他们和运气。
秦朝要感谢他们,特务连要感谢他们,全团战士都要感谢他们,祖国和人民会感谢他们。也许大多数人会忘记他们。但是祖国和人民不会忘记那群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利益不惜奉献出生命的人,他们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军人!!!
这只是一场小的不能再小的战役,也许都不曾有过记载。秦朝有个不严肃的比喻,如果把这场遭遇战比喻成一盘锅包肉的话,那么后面还有满汉全席等待着他们呢!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