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静一顿，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回头一看，贺宁停在了她的身后，他垂着眼神情令人看不真切，周身却萦绕着一股子沉郁的意味。

贺静一下读懂他的想法——

他想程仪了。

他一定希望这通电话是程仪打过来的。

可惜不太可能是。

定了定心神，贺静将号码拨了出去。

嘟——

嘟——

通了。

贺宁伸手，在座机上按下了免提。

贺静对着话筒轻轻喊了一声：「喂？」

话筒那边停滞了三秒，接着火山喷发式的爆出一阵高亢的尖利的女音，分贝大得几乎掀破屋顶：「好你个贺静，你敢在学校欺负小仪！我没把你赶出银高，是看在我们多年母女情的份儿上，你居然趁我不备欺负我亲生女儿！」

贺静从没想过老式电话还能拥有喇叭似的功能，她「啪——」地一下捂住了话筒，减少了噪音污染，听那边一派鸡飞狗跳：

「事情还没弄清楚，淑萍你先不要把话说得太难听了。」

「小仪回来哭成那样，你还替一个假女儿说话，程岳你有没有心。」

「可是，小仪也说了不关静静的事，我们不要误会了静静。」

「除了她，还有哪个敢欺负我程家的千金，小仪善良怕我们伤心才替她推诿，这种话你也信！」

……

话筒里陷入一片沉默。

随后，中年男人的声音放大了些：「喂，静静。」

贺静这才将手从话筒上拿开，拿起电话凑到耳边，应了一声：「程叔叔。」

养父程岳在那边略带有一丝痛心疾首地道：「静静，爸爸疼了你这么多年，把你宠成了一副娇惯的性子，一直都没怎么后悔，爸爸一直觉得你娇惯归娇惯，还是能够明事理懂是非，爸爸觉得你本性不坏，除了平时有一点点任性之外，可是这次……你让爸爸太失望了，小仪她回来以后哭得很伤心……」

哪怕哭得那么伤心，她还一直为她开脱，说她针对她一定都是无心的。

贺静再怎么气他们把程仪换回程家，也不该把气撒到程仪身上，她这么多年已经够苦了。

贺静简直被逗乐了，甚至乐到笑出了声，她直接问：「程仪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叶淑萍抢过话筒，对着话筒厉声道：「小仪没说你半句不好，你别想把脏水泼到她身上。」

贺静道：「那不如把她叫过来当面对质？」

叶淑萍冷然：「小仪哭累了，已经睡了，今天作业都没写，不管事实怎么样，我警告你以后少在学校里欺负小仪，不然我就让银高将你开除。」

说完，电话「啪——」地一下挂断，余下一阵忙音。

贺静放下电话回过身，只见贺宁目光淡漠，刚从房间里找了衣服准备洗澡的贺随站在房间门口一脸难看，就连吃零食的贺小果也不吃了，将吮的手指从嘴里拔了出来，皱着一张包子脸。

她心中一沉，由蹲地的姿势平静而缓慢地起身。

贺随盯着她，冷冷质问：「你对小仪做了什么？」

放学回家那一路温情在这一刻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