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这是辞职后第二次到水州殡仪馆，上次是帮黄帆处理她爸爸黄中安的后事，今天是帮俞水俞丽娜处理陶先旺的后事。

世事难料，才短短两个多月时间里就经手两个人的后事。

这两个人在水州名气都不小，最后又都选择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懦弱？畏惧？逃避？

对于逝去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已无关紧要，也不必过多去追究他们选择这种方式离去的原因。

关键是活着的人应该从中得到警示：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可以让自己活得问心无愧？什么只能让自己自绝于世或者遗憾终身？

庄严站在告别厅外的空地上，思绪万千。

今年的秋老虎比任何一年要猛烈，但早晚的气温相比中午还是要相差十几度，夜风吹过，寒意阵阵，庄严不自觉地将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他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

“哥……”

随着一声亲切的呼唤，一件外衣轻柔地披到庄严身上。

“林溪，你怎么来了呀？”

“哥，大妈妈和清姐、瑄姐、小袁她们都来了呢。”

“妈，你怎么也来了啊？清姐，你身体能吃的消吗？”

庄严没有想到林道琴和俞清也赶到了殡仪馆。

“小严，你水姐她情况怎么样？”

“大妈妈，我没事，谢谢你过来看我。外面凉，进去里面吧。”

俞水俞丽娜过来问候林道琴。

“小水，不要想太多，先处理陶老板的后事要紧。”

林道琴拉起俞水俞丽娜的双手走进告别厅。

“小水，小金子的情况怎么样？”

俞清在赵瑄和小袁的搀扶下随林道琴一起走进告别厅，她担心陶金，接下去一个人怎么办？

“姐，黄帆刚才来过电话，说情况不是很乐观，精神分裂的程度比较严重，连火焱都不认识。”

“火焱过去那边了吗？”

“黄帆叫火焱过去想刺激一下小金子，结果无济于事。医生说，小金子以前沉迷于电脑游戏太久，虽然近段时间有所好转，但大脑神经始终处于崩溃边缘，所以他总是表现出大喜或者大悲。”

“难怪他追林溪的时候一天到晚堵在宿舍门口，追火焱的时候一惊一乍，两个极端。”

“年轻轻的难道就这样毁了吗？总得想想办法医治他，唉……”

林道琴叹了口气。

“妈，习俗上的一些程序水姐和我都不懂，你来的正好，由你操持一下。”

“这个没有问题，我过来也是这个想法。只是陶家应该有亲戚吧？有些程序和仪式还是得由他们作主。”

“大妈妈，陶家兴旺的时候亲戚数不清，连半夜三更也有根本没有听说过名字的亲戚打来电话要便宜买房，绿叶豪庭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房子都是被老陶的那些所谓亲戚便宜买去。老陶死去到现在，一个亲戚也没有露过面。”

“唉，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啊？人情薄如纸，太现实了吧？”

正当大家感叹世态炎凉的时候，进来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女孩。

“阿旺哥，阿旺嫂，英英。”

庄严见在水河江堤上开夜排档的阿旺夫妻带着女儿进来，忙迎上前去。

“庄记者，我们来祭奠陶老板。俞老板，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阿旺掏出一个布包递到俞丽娜的手上。

“你们是？”

俞丽娜并不认识阿旺夫妻。

“俞老板，你和陶老板救过我女儿的命，我们开夜排档的钱也是你们资助，现在陶老板故去，我们必须前来送他最后一程。”

“哦，你们好，谢谢你们前来祭奠老陶，这礼我可不能收。”

“俞老板，我们只是一点小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你们平时隔三差五送吃的过来，我们已经不好意思，怎么还可以再收你们的礼？”

“俞老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们救的是我女儿的命和我们一家的生计。你如果不收，我就跪在陶老板面前不起来。”

阿旺说完跪到陶先旺冰棺前面磕了三个响头，阿旺妻子和女儿英英也跪下磕头谢恩。

“小水，收下吧，难得阿旺一片真情。唉，有些有钱有势的人还不是一个摆夜排档的普通人呢。阿旺，你快起来，否则英英也要陪你一直跪在这里。”

林道琴一边劝慰俞丽娜一边过去扶起英英。

“谢谢你，阿旺兄弟，也谢谢嫂子和英英。”

这是俞丽娜自从陶先旺死后公开收到的第一份慰问礼。

庄严、林道琴、俞清这些亲人以另外一种方式表达慰问，庄严主动支付了殡仪馆和后事的所有费用，俞清给她卡里打了一万块钱，林道琴刚才悄悄地将五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塞给她，分别是庄然、庄肃、庄重、林喜珍和林德生的心意。

俞丽娜心中感激，这段时间她确实没有钱。

阿旺这个平时将做好的饭菜往别墅门口一放不声不响就走的夜排档摊主，俞丽娜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顶多在吃那些饭菜的时候说一声：“嗯，做的还真不错！”

自从传出绿叶集团破产的消息后，阿旺一直坚持每天给陶先旺一家送饭菜。只是这几天俞丽娜在外面忙，陶金又懒得出门拿，阿旺送的那些饭菜都被那些讨债的人拿去吃个精光。

“大妈妈，你好吗？”

阿旺从地上起来向林道琴问好。

“好好好，阿旺，国庆节你们一家到我们清水湾来玩，小严叫了水剧团到村里唱戏。”

林道琴从心底里喜欢阿旺这样重情重义的汉子。

“大妈妈，国庆节假期估计我的夜排档应该会忙，等忙完这一阵，我一定去看望大爸爸和庄爷爷、庄奶奶。”

“那到时候让英英去我们那里玩几天，我叫小严和小溪来带她。”

“这个好，英英，快叫奶奶。”

“奶奶！”

“哎，我有孙女了哦！”

林道琴俯下身子搂英英到怀中。

“英英，等你放假林老师来带你，好不好？”

“好，谢谢奶奶，谢谢林老师，谢谢各位叔叔阿姨！”

英英从林道琴怀中跑到林溪面前。

“看你这小嘴，真甜！到了清水湾村，不知道要甜死多少爷爷奶奶呢！”

林道琴忍不住又过去摸了一把英英的小脸蛋。

“大妈妈，你那么喜欢孩子，叫庄记者和林老师抓紧成家，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阿旺哥，这孙子可不是说生就能生的呀？”

“庄记者，我是让你抓紧和林老师成家，成家后林老师会给大妈妈生大胖孙子的呀。”

庄严和林溪的脸同时通红。

“瞧你这张嘴，能不能说点正事？”

阿旺妻子的手轻轻地捅了一下阿旺的腰。

“庄记者，俞老板，我还真有件正事要和你们说，明天你们可得小心一些。”

“是吗？”

“今天晚上有几个在我们那里吃饭的人小声咬耳朵，说明天陶老板出殡的时候他们要上来闹事。”

“庄严，肯定是那些要债的人，怎么办？”俞丽娜有些紧张。

“水姐，不要急，我早就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庄严显得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