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合格的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哪怕没有亲眼看见，也绝对可以从枪炮声中判断出战场的变化。

“轰！轰！轰……”

就在第二道防线对第一道防线进行有力的火力支援时，小鬼子的炮弹落在了第二道防线上，瞬间就让第二道防线的火力几乎哑火。

这还只能体现出这支小鬼子援兵指挥官的眼光独到，更加体现出他果决的一面的是：他立马派出大批小鬼子，趁着第二道防线火力哑火的空挡，对第一道防线进行了决战似的狂攻……第二道防线虽然能对第一道防线进行有力的火力支援，可因为角度问题，加上怕误伤第一道防线上的战友，因而，火力的重点支援也只是打击小鬼子攻击队伍的中后部，对于已经冲到第一道防线前的小鬼子，无法给于火力打击。

但就是这样，还是有利的拖延了小鬼子后续部队的攻击，让其步兵无法形成有效的大规模的直接进攻。

现在，趁着这个空档，小鬼子的后续部队一下子就跟前锋相连，使其形成有利的连续进攻。

在第二道防线上指挥的三连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第一道防线守不住了……好在张青山给他们的命令并不是严防死守，大家也就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对于战士们，尤其是对新兵来说，并不影响士气，最少不会出现混乱：第一道守不住，那就看咱第二道防线。

果不其然，第一道防线上的指挥员一见这情况，立马指挥大家狠狠地给小鬼子最后来一下后，直接让大家按计划有序的撤退。

小鬼子指挥官也有意思。

见攻下了第一道防线，居然立即停止炮击。可刚刚停了不到十秒，居然又以更猛烈的炮击对第二道防线以及正在撤退的原第一道防线上的人进行炮击。

张青山一眼就看出这里面的问题，当下冷哼一声，接着又叹了口气，眼神也有些心痛和自责：小鬼子刚才的炮击突然停了下，然后又以更猛烈的炮击进行攻击，显然，下令停止炮击的是这股小鬼子的最高指挥官，而中途停了一下，显然是其身边的人对他说了点什么，让他立马就果断的下定决心再次炮击……看来，小鬼子指挥官不仅经验丰富，临战果敢，而且，其身边也有高素质的军事人才辅佐，这就注定在今后的对决中，小鬼子将会更加难斗。

而张青山心痛的自然是战士撤退时的损失，自责的是自己贸然出动炮兵连，当时觉得没什么，只想着二营在攻打魏家码头时能少点损失，现在看起来，自己当时做的决定有点莽撞了，与现在以及接下来可以预期的损失相比，二营当时就算出现损失，也绝对没有现在的大。

况且，只要炮兵连在，那么，埋伏在一旁，等小鬼子麻痹大意之下，绝对可以偷袭成功，一举将小鬼子的炮兵送回老家去。那样一来，小鬼子失去了赖以仰仗的炮兵没了后，别说攻打的精气神没了，甚至会自动崩溃，而自己只要趁势杀出，说不定还能就此结束此战……别的不说，就算是从损失度上看，也能极大的减少突击团的损失。可惜是可惜了，但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三连长的战场指挥经验很丰富，根本用不着张青山去指挥：第一次被小鬼子炮击时，他就命令大家三五成群的分散开来，这样，既可以尽最大能力的减少损失，还能继续掩护第一道防线上的战士们撤退……这个时候，就是顶着炮弹也得上，要不然，他们一躲避，自己是安全了，可正边打边撤退的第一道防线的战士们，那就要遭殃了。

小鬼子显然是想趁着第一道防线上撤退的士兵在撤退，而第二道防线上的又正在被炮击，短时间内无法予以他们有效的打击，因而要一鼓作气拿下第二道防线，所以，占领第一道防线后，他们毫不停留的立马继续向第二道防线冲锋。

“砰！砰！砰……”

“哒！哒！哒……”

“轰！轰！轰……”

第二道防线上的战士们立马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和对生命的威胁：不仅要掩护战友撤退，还得顶着炮弹的攻击，可以说，他们是在用生命来掩护战友。

爆炸声中，时不时的会有战士被炸伤半空，甚至会出现缺胳膊断腿的场面；枪声中，时不时的会有战士直接扑到，就此牺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担架队的同志总会拼命的跑到他身边……

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证明这场小到不足以引起太多人重视的局部战斗，是何等的惨烈。

况且，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是新兵，第一次上战场，能顶着这样的巨大压力，能冒着炮火来支援战友，而没有出现一个逃兵，各个都在奋勇作战……有这样的表现，已经很不容易，足以骄傲了。

可第三道防线上的张青山却对此很是愤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雄狮，却被关在笼子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跟敌人厮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还得为了大局而时不时用理智去克制冲动的欲望，他就悲愤的想仰天长啸。尤其是看到手下战士们一个一个地牺牲，这种愤懑的悲愤，让他感觉到胸腔都要被怒气撑爆了，恨不能冲下去，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但作为团长，作为此次战役的最高指挥官，他又只能克制……

狠狠地一拳打在身边的树干上，手背的皮破了点，鲜血流出，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倒是让心里的愤懑之感稍稍好了点。

“团长……”

一旁的孙炳成惊叫一声，赶紧山前，就要拿急救包去给张青山包扎，却被张青山一把推开。

“小孙，你立即亲自跑到团指挥部，让通讯兵给四营二连打旗语，让他们派人去问问，一营、二营和三营都到哪了？并告诉这三个营，他们每早到一分钟，早一分钟投入战场，就能早一分钟挽救一个同志……快去！”

“是！”

等孙炳成撒腿跑开后，张青山用嘴吸了下手背上的小伤口，然后对着小鬼子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这就算是给自己伤口消毒了。

“来人！”

“到！”

“你去告诉三连长，掩护完战友撤退后，就放弃第二道防线，大家一起全力防守第三道防线。”

“是！”

计划是完美的，可现实很骨感！

此时此刻，张青山就算想让前两道防线上的士兵撤退，也无法撤退，因为小鬼子大概是猜到会这样，所以，一路上咬的很死，几乎是追着第一道防线上撤退下来的战士们，要不是第二道防线上的战士拼死掩护，尤其是第一批撤退到第二道防线上的那挺轻机枪，加上第二道防线上的两挺轻机枪，三挺轻机枪的机枪手，冒死一起开火，给小鬼子以巨大的打击，说不定，小鬼子还真就追着撤退人员的屁股给冲上来了。

可就算如此，小鬼子那种不怕死的顽强拼搏武士道精神，还真的让人惊愕：别说那些正在追击的小鬼子，就是面对机枪的扫射，他们居然哇啦哇啦地大叫中，前仆后继的一头撞了上去，绝对的悍不畏死。

强大的火力，悍不畏死的精神，再加上炮击对第二道防线的巨大打击。哪怕第二道防线上有三挺轻机枪一起开火，可也仅仅是阻扰了小鬼子的冲锋速度，却无法打退小鬼子的进攻。

说的难听点，就连三连长自己都觉得：第二道防线绝对守不住。甚至，他都有点为第三道防线担忧了。

好在张青山的命令来的十分及时，可问题是，小鬼子追着第一道防线的突击团战士冲了过来，这就是说，他们想顺顺利利地撤退是不可能的……一个不好，甚至反而有被小鬼子利用他们撤退的空挡机会而给顺利冲上来，让双方陷入白刃战的可能，到那时，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除非有人留下殿后，为主力的撤退赢得时间……此时此刻，说是殿后，其实就是留下死战，绝对的九死一生。

“啪！啪！”

一等第一道防线的战士基本上撤退到第二条防线上后，三连长对下面正在冲锋的小鬼子打了两枪后，感觉到枪里没子弹了，边赶紧换**边大声的叫道：“二排一班的跟我留下，其余的赶紧撤退。”

恰好二排一班班长就在他身边，听到这话，赶紧对小鬼子打了一枪，边拉枪栓边扭头对三连长叫道：“连长，你还是带着大家先撤，我和同志们殿后。”

“嗖~！”

“轰！”

“哪他妈的来这么多废话，赶紧给老子……”一听到炮弹落下的声音，三连长左手一把压住一班长的头。等爆炸过后，他一把揪住一班长的衣领，大叫：“快给老子通知其他同志，让他们赶紧撤退。”

一班长扭头就对身边一个战士下令，等那个战士顺着战壕跑去传令后，他对下面小鬼子开了一枪，这次运气不错，看着瞄准的那个小鬼子直接仰倒，他满意的边拉枪栓边回过头来对三连长叫道：“连长，你快走，这里有我顶着。”

“走个屁！要死一起死，正好在黄泉路上有伴。”

这可不行，你是连长，怎么能轻易的牺牲？咱们三连还得靠你了……这是一班长的想法。可他更清楚三连长的倔脾气，知道这么劝下去，三连长绝对不会走，而且还瞎耽误工夫。

一班长突然瞪大眼睛，指着右边，厉声大叫：“连长，你快看那边。”

三连长还以为右边出现什么不好的情况，赶紧的顺着一班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没什么异常，正要回头，却感觉到脖子一痛，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倒前，耳中隐隐出来一班长的声音“连长，对不住了，下辈子我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