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进攻！对，我再重复一遍！拉夫里，继续进攻！”

“攻势不能停下，距离天黑只剩下两个多小时了，不能让这帮德国佬苟延残喘到明天！一夜过去你不知道他们会刨出来多深多复杂的阵地，留给他们时间就是拿我们自己的命开玩笑，再拖下去连德国佬的援军都会过来捣乱！”

“库尔巴洛夫，加紧攻势！德国佬那些破车已经快拼光了，只剩下步兵根本不值一提！让你手下的坦克把步兵们送上去，送进德国佬的防线我们就能彻底搅碎他们！顶住反坦克火力往前冲，我们现在是在跟时间赛跑！对，进攻就是唯一的命令！”

马拉申科不光要指挥自己这边的战斗，还得同时给拉夫里年科和库尔巴洛夫那边下达命令，甚至还要协调指挥自己的车组下达命令，这让从未体验过这种“四线指挥”的马拉申科一时间“大呼过瘾、好不快活”。

但纵使是战斗指挥再怎么复杂，马拉申科最在乎的事其实并不在于此，而是在当下德军这出乎预料又有些不大正常的莫大变化上。

要是让咱老马同志自己来说，之前已经被暴揍到这么惨、拖家带口牵着一堆疲兵残兵被追在屁股后面打了这么久，一路上丢盔弃甲到处都是被随意抛下的装备与被毁车辆的残骸，这样一支德国佬部队纵使是精锐也早该没啥战斗意志和战斗力了。

士气的行将崩溃是可以预料到的，这从库尔巴洛夫刚刚和这伙大德意志师残兵交手时的反馈情况就能看得出来。

库尔巴洛夫直接在无线电里形容他面前的敌人“慌乱不堪，反应迟缓”，一举一动之中都透露着疲惫不堪与士气低沉，仿佛一通炮炸之后不消个把小时就能将其全部吃掉。

这确实是正常情况，马拉申科也认为德棍这样才算实属正常，你要被打到这地步还像厕所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那才叫离谱，就算是那帮党卫军疯子的精锐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极限。

但也不知是怎么的，就像是原本快要垂死挂掉的人，突然给扎了一针鸡血似的。

等到马拉申科率部赶到战场的时候，库尔巴洛夫这边居然就像不久前的拉夫里年科那样，在德军阵前陷入了一种“我还能继续进攻，但却饱受苦战”的状态。

大德意志师的顽强抵抗极尽疯狂，甚至都让马拉申科有种“重回斯大林格勒昔日”的感觉。

借着己方坦克的掩护，以标准步坦协同杀入了德军防线、刚刚稳住阵脚。

那些脑袋里大概打满了鸡血的大德意志师步兵，紧接着就能发起反攻，要么是以排为单位、要么就是整连地投入战斗，但却不是一股脑地猪突往前冲，而是照例与往常一样分成多个战斗小组、协同掩护。

笨重的IS6重型坦克即使有着强大的直射火力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至多只能盯住一个方向上的德军进攻、阻止其移动靠近。而其他那些分散开来的德军战斗小组则像不怕死的土拨鼠一样，明明战友不断被乱枪扫倒却依旧在前赴后继有序进攻，以生命为代价拉近距离。

防线内的德军人数占多，攻进来刚刚站稳阵脚的苏军人数偏少。

战斗的时间一长很难不出现倾斜变数，疯了一样的德军步兵们冲到了距离很近的位置，手中长枪短炮各种轻武器与反坦克家伙事儿齐上阵，噼里啪啦的乱枪扫射与接连不断的轰隆炸响，对突入防线的红军部队造成了肉眼可见的巨大伤亡。

重型坦克被抵近射击弱点逐个击毁、亦或是打瘫，没了坦克掩护、沉尸钢铁残骸身后的红军战士尸体，更是一片一片、宛如收麦。

也是到了这时，库尔巴洛夫终于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为啥副师长同志，说自己感到这伙德国佬太过棘手、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都难以快速啃得下来。

不怕疯子不要命，就怕不要命的疯子还他妈有素质、保持头脑清醒。

这帮不知道是出于啥原因，到现在都能如此亢奋、战意高昂的德棍，实在太懂得“战场代价”的含义了。

只要是能守住防线，你让他把一个接一个步兵连整建制投入进来，拿来填这个吞噬人命的无底洞他都干得出来。

单纯的人海冲锋很好应对，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伙“精干呐粹匪徒”还不玩这手，走的是技术流的战术配合进攻高端套路。

反步兵战斗小组与反坦克战斗小组的默契配合搞得人烦不胜烦，打掉一个小组、立刻就有另一个小组补上来，更是让你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保住了坦克保不住人，保住了人又顾不得保全坦克。

这就是库尔巴洛夫亲率的一团，在突入德军防线的第一阶段战斗中，所亲身遭遇到的最真实战况写照。

“疯了，师长同志！这帮德国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都他妈的疯了！我甚至都觉得这是不是一群披着国防军皮的党卫军渣滓！他们用三倍甚至四倍的伤亡猛扑我们，就为了把突入防线的部队赶出去、不计代价。”

“可赶出去之后又立刻停下脚步，把失手的防线区拿回来就不再继续前出，明明我们被击退是个好机会，可他们就是按兵不动。就好像...就好像......”

已经被这残酷到超出预料的最终之战折磨的一脸疲惫，进行战地汇报、话还没说完的库尔巴洛夫，直接被马拉申科的话语开口打断。

“就好像他们脚下的那片地界绝对不可侵犯一样，死也要拿命守住？这帮德国佬绝对是收到什么了不起的消息了，大概率又是什么无限接近于空头支票式的承诺，斯大林格勒那会儿，德国佬屡次濒死之际发疯反扑就是因为这个，到现在还是一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马拉申科可忘不了斯大林格勒战役尾声阶段的战斗经历，德军直到战斗的最后一天还在拼死顽抗、逐街逐屋地同己方死磕战斗，每夺下一栋房子都感觉和之前的战斗高潮时期无异。

马拉申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情况的原因，合着保卢斯那老混蛋直到投降前的最后一天，都在满嘴跑火车、胡乱开炮编瞎话。

哄骗已经快打成战争疯子们的德军士兵说援军就在城外、很快就到，不断给这些濒临崩溃的德军士兵强行灌输洗脑瞎话、开足马力加油打气，这才导致战斗都打到尾声了却还是这么艰难无比、与之前那般无异。

眼前的这番场景的确似曾相识，听完了库尔巴洛夫汇报的马拉申科，当时就觉得德国佬的指挥层可能又在故技重施，瞎话谎言不要钱地搁那儿无限炮制撒谎，这才有了拉夫里年科亲身体验到的这种“极致疯狂”。

不论是谁在撒谎、也不管是具体哪种原因，马拉申科很确信德国佬这种不要命了的疯狂绝对持续不了太久。

高于突入防线苏军三四倍的反扑伤亡你凭啥能扛得住？老子现在三团主力全部到齐，我倒要看看你他妈还能再搁这儿耍羊癫疯耍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