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马拉申科所想，德国佬准备的这波“疯狂游戏”确实没那么简单。

看似冷血无情到连自己人都不救的德军炮兵现在开始开口发言了，这踩着红军炮击刚结束，开始补充弹药、紧急检查维护火炮的点打来的炮击，你要说德国佬不图点啥、只是单纯的巧合，马拉申科觉得这是坟头烧报纸——糊弄鬼, 鬼都不信。

“来，地图前聊。”

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一些情况的马拉申科也不多做废话，随手打了个响指便示意库尔巴洛夫跟上来、到战区地图边说话，不敢怠慢的库尔巴洛夫也是立刻紧跟着马拉申科的步伐迈步上前。

“侦察兵报告德国佬最近的前沿出发阵地，距离267步兵师的防区前沿阵地只有不到三公里直线距离，也就是这儿、到这儿。”

“我不认为德国佬的炮兵是对他们挨炸的同党见死不救, 按照最坏的情况预计，我们的炮火反准备有可能压根就没炸到。不管是走漏了风声还是德国佬觉察到了什么, 总之他们的第一波进攻波次部队可能并不在我们事先预计的前沿出发阵地上集结，而是在这儿，在后方距离更远一些的第二道阵地附近。”

“如此一来很多事就能解释的通了，我们的炮火没有覆盖到大多数德军，少部分前沿部队挨炸不值得德国佬在劣势射程下暴露炮兵阵地。他们知道打炮战不是我们的对手，十次炮战九次都是他们输，还有一次是红军炮弹没管够。”

“我要是德国佬的指挥官，我会把宝贵的、很可能是暴露之后变成一次性用品的炮兵放到最关键的时刻用：进攻时的炮火准备。”

“咱们的炮火反准备刚停，理论上来讲是立刻开始炮战还击最困难、所需反应时间最久的时候，很难预料到德国佬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火，有相当大的突然性能保证出其不意。”

“再看看这时间，天亮不到一个小时，再算上拂晓蒙蒙亮可以稍微摸黑冲锋的十几二十分钟，这就够德国佬打一轮半小时基本炮火准备了。这也是目前情况下他们所能打出的时间最久炮火准备，要是挑别的时候打，德国佬半个弹药基数还没打出来就得被咱炮战全扬了。”

“德国佬长了记性知道进攻波次不能太靠前集结，在他们的第二道阵地和267步兵师前沿阵地前拉一条直线，也不过就是十公里不到的距离，装甲集群一旦发动起来也就只是一脚油门的事儿。”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德国佬马上就要发疯，他们的炮火一停就该咱们上场了。不能让267步兵师独自面对，他们连近卫都不是，是方面军司令部点名的防区薄弱点，司令员同志要我务必守好这处关键点，而我把任务交给你，你就是把脑袋别武装带上亲自带人给我上，都不能让德国佬从这儿撕开口子！”

马拉申科搁地图前拿着铅笔又是戳又是比划地忙了好一会儿，也是弄明白了现在是怎么个情况，知道了师长同志想要表达意思的库尔巴洛夫只是个立正。

可这立军令状的豪言壮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营帐门外忽然就闪身进来个人影，熟悉的声音扯嗓子一声吼直接就把马拉申科的注意力给拉了过去，外加打断了库尔巴洛夫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发言。

“车长同志，政委同志无线电，快，要你亲自来接！”

“......”

拍了拍肩膀的无言示意是马拉申科最后留给库尔巴洛夫的东西，等到马拉申科再次停下疾走的脚步时，已然是来到了自己的座车内、抄起了指挥车专用增强型无线电台送话器的架势。

“我是马拉申科，请讲。”

“......”

“立刻炮击？我们有多少炮兵就位？”

“......好，好，我知道了，那就按命令行事，你负责安排吧。能派上用场的全都开始轰，有多少炮用多少炮，有情况再联络，通话完毕。”

啪——

马拉申科这边挂断了手中的无线电送话器、放回了电台架子上，搁一旁炮闩边上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的伊乌什金，只是在瞪大着眼睛眼瞅着他的车长同志随之开口。

“咱们要打炮击啦？”

不止是伊乌什金，谢廖沙、阿尔乔姆还有谢尔盖都在车内，整个177车组都是齐聚满编的状态静悄悄的，似乎都知道车长同志接下来即将发言而在静待结果。

“第二轮延伸炮火，这一次要用上更强的火力，炮击坐标是德国佬的第二道阵地马上开始。把咱们师的炮兵也调动起来了，谁让咱是方面军直属。”

“可咱们师的炮兵不是还没......”

轰轰轰——

咻咻咻——

伊乌什金这边话到一半还没说完，这脑袋顶上半空中刚刚消停了没一会儿的炮火呼啸就又开始了，并且这一次还离得更近，只要脑袋没瓦特就一定能猜到那是自家师的炮兵在开口发言，领袖师的炮兵阵地就离这儿不远。

“我以为刚才那炮击已经够猛了，那可是方面军一级的炮火准备，难道对面那群法希斯还没死干净吗？我们这是在炸骨灰和尸块？”

不止是领袖师的炮兵火力，与之同时拔地而起、冲远方天边而去的，还有陆陆续续不断加入进来的更多重炮弹幕。唯独那漫天飞舞的火箭弹雨估计还得等会儿，火力相比较刚才来说是排场小了许多。

毕竟，不管是喀秋莎还是安德柳莎的再装填时间都没那么快，德国佬炮兵选择在红军炮兵发言之后再开火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不是我们在炸骨灰和尸块，而是德国佬可能压根没吃到这顿大餐，现在只是给他们补上一顿，顺带教训教训那些敢在老虎面前称大王的砸炮猴子。我们师顶多只能算补充火力，论炮兵火力咱们拍马也比不上那些近卫炮兵师，重头戏还得看他们。”

与伊乌什金一道半个身子探出炮塔外，共同欣赏着这第二轮的漫天火雨倾泻而下。

德国佬或许魔高一尺，但瓦图京这边明显道高一丈。

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没人规定说炮火反准备只能打一轮。

你料到我会炮火反准备你第一道出发阵地，那你料没料到我能料到你会料到我炮火覆盖你前沿出发阵地、进而把兵力往第二道阵地上放？还打算在进攻炮火准备上做点文章、耍耍把戏？

花花肠子谁不会？装模作样地表面功夫炸一通，就能把你炮兵阵地骗出来，谁输谁赚先别过早下定论，真正的炮火反准备这才刚刚开始。

这波啊，这波是瓦图京同志在电离层，至于德国佬，恐怕同温层都还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