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土匪终于扎起了数十架简易云梯，便开始了攻城，随着一声唿哨，城下土匪顿时杀声四起，无数土匪扛着云梯直奔城下。

城上的团丁早就在垛口架起了机枪、步枪，听到土匪的动静，还没见到人影就一股脑的扣下了扳机，一时间城上弹如雨织，韩百航见了忙喊道：“不要开枪，土匪还没进入射程内。”

民国的人大多缺乏营养，患有夜盲症，自然看不清夜里土匪的行迹，韩百航则身体健康，又因习武有一双好眼力，借着月色能看清楚数百米外的土匪，在他的喝止下，团丁们总管停下了射击，可这个时候土匪已经逼近到了城下，处在了射程范围内，团丁们见着土匪顿时紧张起来，又要举枪射击。

“砰砰！”

韩百航拔枪朝天开了两枪，厉声喊道：“没有命令，谁敢擅自开枪，杀无赦！”

这个命令未免有些越殂代疱，薛林急声道：“韩连长，再不开枪，土匪就要冲到城下了。”

韩百航不为所动，独断专行道：“薛团长，你民团的枪法太差了，与其滥发子弹打不中人，倒不如把土匪放进了打，提高命中。”

薛林还要争辩，韩百航不耐烦的说道：“薛团长，打仗我比你要在行，听我的错不了。”

薛林脸色难看，又无法反驳韩百航的话，只能听任他指挥了。

直到土匪冲杀到了百米附近，韩百航缓缓举起了手，大声道：“预备瞄准……不要慌，听我开枪的命令。”

团丁纷纷瞄准，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忽然韩百航猛地向下挥手，大喝道：“放！”

“砰砰砰！”

百米距离内，经过瞄准后命中率大增，这一次射击成效显著，城下土匪一片人仰马翻，团丁们不禁士气大振，又听噼里啪啦的打起了快枪，准头顿时全无，可击中土匪者寥寥，土匪这时候已经冲到了护城河边上，正在用云梯架桥过河。

“他娘的，听老子的命令射击！”

韩百航怒骂了声，团丁们顿时不敢乱开枪了，一个个又端枪瞄准起来。

“放！”

韩百航暴喝了一声，大喊道：“瞄准了再射击，不要怕土匪登城，他们打不上来。”

团丁们在韩百航的再三训斥下，总算是一板一眼的瞄准——射击起来，虽说准头依旧很差，但命中率提高了不少，渡河的土匪中弹者不绝，惨叫着掉落水中。

土匪渡河受挫，也拼命的向城上射击，打的城墙上千疮百孔，城墙下的泥土也被子弹翻了出来，不过双方交火的声势不小，可命中率不是一般的差，死伤者不过十数人，打到激烈处，韩百航竟然看到很多团丁都是闭着眼开枪的，这种枪法要是能打中人就活见鬼了。

混战中，土匪仗着人多势众渡过了护城河，往城墙架上云梯蚁附登城，城上的民团和商团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就慌得不知道怎么办。等薛林这个团长指挥，可他本人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大战，丝毫没有经验可言，指挥的一团糟，差点就让土匪抢登上了城墙，危急时刻还是韩百航从薛林手中要下了指挥权，开始发号施令。

“薛团长，马上派人搞清楚各城门的交战情况，从遇敌较弱的城墙抽调部队，作机动部队使用，随时增援战况吃紧的地方。”韩百航镇定的下令，他很清楚土匪第一次进攻绝不会全力攻城，更多是试探守军的火力情况，不出意料很快就会退去，接下来的第二次进攻才有的硬仗要打，有必要对兵力做合理部署。

薛林听韩百航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佩服万分，忙派人按韩百航说的去做。

韩百航接着道：“城里的警察不要松懈，要时刻注意城内的动静，堤防混入城里的土匪趁机作乱。”

薛林道：“韩连长放心，在丁会长的倡议下，城里大户已经组织了近百人的护院巡城，维护治安。”

韩百航满意点头，暗想还是丁作鹏这个地头蛇能量大，随便就拉起了百人的武装，要是日后反目成仇，必须要防着这一手。

果如韩百航预料的一般，土匪声势浩大的冲到城墙底下，只装模作样的打了一阵，便丢下几十具尸体撤走了，城上的团丁以为打跑了土匪，一片欢呼沸腾，薛林也是高兴的不得了，还派人给丁作鹏报喜去了。

韩百航只是摇头，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土匪摸清楚了守军的虚实，再次进攻必然是狂风暴雨，苦战才真正开始了。

“薛团长，军情紧急，咱俩必须明确一下指挥的问题，接下来守城究竟是以你为主，还是以我为主。”韩百航对薛林直截了当的说道。

薛林愣了一下，他暗想这还用说，你现在是光杆司令一个，守城的是我的兵，自然是以我为主了，不过话到嘴边，他没说的这么直白，而是笑呵呵道：“咱俩兄弟还分什么彼此，共同指挥就好。”

韩百航沉声道：“军令不二出，眼下土匪逼城，我以为指挥作战上我是更有资格的，希望薛团长能慎重考虑一下，暂把指挥权交给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薛林已经是变了脸色，断然摇头道：“不行，我是团长，弟兄们听我的话，不见得听韩连长的命令。”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韩百航听了微微点头，坦然道：“既然薛团长想好了，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请薛团长指挥吧，我就告辞了。”

说着他头也不回转身便走，薛林犹豫了一下没有出言挽留，在他看来韩百航刚才的指挥平淡无奇，也没甚大不了的，守住城不成问题，不能让韩百航趁机染指兵权。

……

从城墙下来，韩百航沉着脸返回了驻地，驻地仍有十几人的官兵驻守，他回去后连衣服都没脱倒床就睡，并命令护兵道：“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要叫醒我。”

睡了不知道多久，他在睡梦中被人吵醒过来，只听门外枪声大作，护兵不住的敲门喊道：“不好了连长，土匪攻破了东门，正在东关一带烧杀，薛团长派人来请您……”

“老子不去！”

韩百航脸上露出了早知如此的神情，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说道：“告诉外面的人，老子睡下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