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挣扎

很多细节，卢米安还想得不够清楚，但战斗之中，不可能给他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能在“镜子替身”发挥效果的短短一两秒钟内推测出可能的情况，已经是“阴谋家”才能办到的事情，换做芙兰卡等人，也就能通过佩尔乐的话语判断出她是耶布斯直属的那位“监督者”，通过“暗箱交易”规避了危险，也被逼来对付自己等人，根本没法让思维发散出去又收回来。

这一刻，卢米安颇为懊恼“血皇帝”的残余气息被“冥道人”的死亡烙印封印了，否则他现在的最佳选择就是全力激发右掌的印记，让亚利斯塔.图铎再次“降临”于特里尔，引来“永恒烈阳”教会、“蒸汽与机械之神”教会的天使，引来潜藏在这座大都市的其余强者，让佩尔乐被逼离开。

没有丝毫的犹豫，卢米安激发了右肩的黑色印记。

他要直接“传送”出这里，传送到圣维耶芙教堂去。

既然佩尔乐的目的是活捉自己，那可以通过简单的推理得出一个结论：

她必然会竭力追赶自己，不会留在原地，直接放弃“暗箱交易”的要求！

那样一来，芙兰卡、简娜和安东尼虽然会面对幻化出的惩戒者，但不再需要去应付一位半神，活下来的希望将显著提升——对所有中序列非凡者来说，即使只是一位序列4的半神，即使只是恩赐者，也会让他们由衷地感到绝望。

而且，两位魔女有“镜子替身”，安东尼也有一个，他们还拥有“七石手链”等物品，只要不被半神盯着，完全有可能以替身换取到机会，逃至“愚者”教会位于拉维尼码头的教堂内。

身影飞快淡化间，思路清晰的卢米安还将左手探入了衣兜，抓住了K先生的手指。

这是因为他不确定佩尔乐说的活捉自己是真话，还是谎言，是半神面对中序列非凡者时状态非常放松的一种体现，还是掮客们一次次欺诈蒙骗养成的习惯。

所以，他得防备“传送”被干扰的可能，得为佩尔乐没追踪自己，反而留下来对付芙兰卡等人做些准备。

那准备就是：

召唤K先生！

虽然K先生作为“牧羊人”，也没法与一位半神战斗，但他是“极光会”的神使，随时能聆听那位“真实造物主”的教诲，他到来就意味着他信仰的神灵肯定会将目光投过来，大概率会产生一些奇妙的、有利于自己等人的变化。

而就算没有神灵的注视，K先生“放牧”的“学徒”途径非凡者好像也记录有来自半神的能力，应该能与佩尔乐对抗两三秒钟，为芙兰卡等人逃离创造机会。

卢米安开启“传送”的同时，被逼使用了一次“镜子替身”的芙兰卡在采石场空洞的角落里显现了出来。

她拿着一面化妆镜，非常果断地就要激发“镜扣”。

她已经知道了佩尔乐是那位“监督者”，想要通过“镜中世界”逃出此地。

等藏入了“镜中世界”，她还可以跳跃到简娜、卢米安和安东尼身上的镜子，从内探出手掌，将同伴们也拉入镜中世界，一起远去！

玻璃制成般的“镜扣”亮起了幽暗的光芒，可芙兰卡的身影却停留在了原地，没钻入手中那面化妆镜。

这……芙兰卡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有了一个猜测。

再没受到其他干扰的前提下未能进入镜中世界，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当前就是镜中世界！

除了极特殊的某些镜中世界，在镜中世界内是无法再次进入镜中世界的，只能借助镜面完成跳跃！

——镜中世界分成两类，一类是常规意义上的、普适性的，不是真正的世界，属于“门”概念的集合体，由连接着所有镜子的幽暗虚无通道构成，有镜子有镜面的地方就有这类镜中世界，看不见边界，另外一类是特殊的镜中世界，它们依托常规意义上的镜中世界，借助某些污染或者相应能力形成，有永久性的，也有临时性的，特点是接近现实世界，是现实世界某一面的投影，但都有自身的局限，也有独属于自己的一些规则。

第四纪特里尔内那个镜中世界就属于后者，它只包含特里尔这座大都市的投影，不牵涉其他地区，并且还分为了三层。

现在同样是一种特殊的镜中世界，但范围更小，只是采石场空洞的投影，应该是借助某些能力创造出来的。

而佩尔乐作为资深的“阴影商人”，与“镜中人”有过长期的合作关系，交易到可以制造临时性特殊镜中世界的物品实属正常！

想到佩尔乐出现前从莫兰.阿维尼那面镜子内喷薄出来的幽暗光芒，芙兰卡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她正要提醒卢米安等人，却看见“黑之魔女”克拉丽丝的惩戒投影抓住这个机会用一面镜子照出了自己。

芙兰卡的瞳孔骤然放大，主动开启了“镜子替身”。

她迅速退化成了一面镜子，那镜子随即从内到外燃起漆黑的火焰。

啪！

镜子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另外一边，卢米安的身影重新勾勒在了原地。

他“传送”失败了。

这确实是一个特殊的镜中世界，必须找到出口才能离去。

K先生那根手指已然膨胀开来，化作一团血肉，落在了卢米安的身上，形成了一件鲜红色的、能笼罩全身的斗篷。

噗的声音里，卢米安仿佛遭遇了无形的利箭射击，体表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狰狞的伤口。

也就是获得了K先生手指所化血肉斗篷的保护，否则他已经被逼活化阴影来代替自己承受这些致命的伤害了。

当然，他还有一次“镜子替身”，那是简娜帮他制作的。

“监督者”佩尔乐依然站在采石场空洞深处那块凸起岩石旁，微笑着对卢米安道：

“蔑视监督，试图逃走，必受惩罚。”

芙兰卡和卢米安的尝试相继失败时，简娜翻滚着抛出了闪烁着荧光的粉尘，低声念出了咒文，让自己的身影飞快隐去，消失在了做“永恒烈阳”教会神职人员打扮的惩戒者面前。

套着白色镶金线长袍的惩戒者身旁翻滚起了金色，向着周围一层层扩散开来。

金色抵达某个空无一物的地方时，突然遇到了阻碍，染出了带着淡金色的若隐若现人影。

简娜感觉到了温暖，也鼓舞起了勇气，可她眼眸中却映出了纯净恢弘的炽烈光柱。

喀嚓！

光柱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变为镜子，四分五裂。

安东尼找到机会，重新进入了“心理学隐身”状态，那特里尔警察的化身却没有忽略他，无视他，似乎能嗅到他身上罪恶的气息。

两道闪电于这个惩戒者眼中飞出，一下贯穿了安东尼的灵魂。

安东尼眼睛凸起，嘴巴张开，却连惨叫都无力发出，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死亡！”特里尔警察的化身吐出了一个古赫密斯语单词。

他右手随即握成拳头，整个人拖出残影般撞向了安东尼。

砰！

那拳头结合着奇特的力量，以无法躲避的姿态挥出，打在了安东尼的头上。

喀嚓，安东尼崩裂出了数不清的、闪烁着微光的镜子碎片。

芙兰卡穿着刺客套装的身影又一次勾勒了出来。

面对半神的威压，面对幻化出的、无神性的“黑之魔女”，面对这封闭的特殊镜中世界，她非常果断地从“旅者的行囊”内拔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比她还要高大的银白色全身盔甲。

“傲慢盔甲”！

芙兰卡直接将“傲慢盔甲”放到了身前，背部朝向“监督者”佩尔乐。

她觉得问题的核心是这位半神，而非“黑之魔女”形象的惩戒者，对方若一直不受影响，那干掉一个惩戒者还有另外一个，甚至还会遭遇直接的“指控”。

而且，芙兰卡注意到，佩尔乐始终站在有镜中世界固定出入口的凸起岩石旁，没有离开。

这让她怀疑自己借助第四纪特里尔外溢污染，请求“原初魔女”制造出的那个镜中世界固定出入口，不仅可以让自己等人无需依靠特质和能力，直接进出常规意义上的镜中世界，而且还是现在这个特殊镜中世界的出入口。

那毕竟算是真神的赐予！

“傲慢盔甲”的双脚刚于地面站稳，就猛然转身，将无形的目光投向了“监督者”佩尔乐。

芙兰卡则赶紧往侧面跳出，接续翻滚，以免自己面朝“傲慢盔甲”的背部。

蹬蹬蹬！

银白色的全身盔甲大步狂奔向了“监督者”佩尔乐，手中凝聚出了一把光芒巨剑。

…………

没有神灵圣徽的、阴森昏暗的教堂内。

一粒豌豆瞬间生长，化作数不清的粗大青绿藤蔓，将这片区域变成了植物的乐园，变成了奇异的森林。

它们把那些活过来的悬吊尸体分隔在了不同的地方，无法靠近“隐者”本人。

一直沉默的“审判”推出了右掌，眼中亮起似铜似金般的光泽。

她用古赫密斯语郑重说道：

“此地禁止使用傀儡！”

那些活化的尸体忽然失去了动作，而“魔术师”撕开了面前的虚空，让它沾染上璀璨的星辉，形成了一道梦幻的大门。

大门之后是教堂的深处，是那道画出来的女性身影，是那个有了奇异改变的“洛基”。

“洛基”将手伸入空气里，拖出来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是位女性，身材饱满，套着黑裙，头部戴着一顶镶嵌珠宝的金色皇冠，有着栗色的微卷长发、蓝色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和略显单薄的嘴唇，长相妩媚，从内到外都散发着“魔女”般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