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白事

《知北游》中曾有记载，“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

人的生死，不过是气的一时聚散，气聚则生，气散则死，生和死不过是气在生命体各阶段的不同表现形式。

如果说这口气一直不散，那么是否意味着就算肉体回归虚无，精神却一直能够保存下去。

庄子认为生死无非是气之聚与散，那么这个所谓的“气”又是什么？

第三境界，天地炼气，炼的又是什么？

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带着种种疑虑，叶秦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冥想当中。

一口气被他深深的藏于体内，不断的流转。

此刻的他已经步入了第三境界，对于寿命是否能够延长这件事，他已经不在意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女人抬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最后双手却是没有力气的垂落下去，只能无奈放弃。

胡小草死死抓着女人冰凉的手，泪光闪烁，早已哭的双眼通红，“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小草会很乖很听话。”

他语气一顿，声音有些哽咽，颇为不忍道：“你走之后，咱们大家伙都会好好照顾小草的，你就放心吧。”

女人说完这些话，像是耗费了全身的力气，脸色更加惨白，呼吸也变得急促。

再然后，她就知道爸爸死了，回不来了，从那个时候起，胡小草小小的脑袋里面，就有了死亡的概念。

这天，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喊来了村长一行人，还有胡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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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面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几乎压得胡小草喘不过气。

李婶子本来想去追，却被村长给拦了下来，“让娃去吧，小草心里苦着勒。”

可是她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眼看女人已经病危，小草年纪又还小，只能村民帮忙提前置办白事，等着女人断气那天下葬。

女人没有读过书，也没什么文化，反反复复只能道谢，希望自己死后，村民们能够多多照顾小草。

可如今妈妈也要和爸爸一样，小小的年纪，怎么能够接受这种接二连三的打击。

“胡家妹子你说啥嘞，咱们乡里乡亲的，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放心，以后我会把小草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

胡小草哭的不能自已，抽泣着央求女人不要走。

月光撒在了叶秦的身上，仿佛是在为他送行，看上去就像是在举行某种古老的祭祀仪式。

明明已经入夏，女人的体温却低的不可思议。

随着病情的恶化，即便是用药吊着身体，也还是无济于事，她躺在床上已经多日，无法下床正常行走。

而在山脚下，躺在床上的女人也已经是气若游丝。

叶秦已经闭上了眼睛，整条蛇盘旋在原地，鳞片也黯淡无光，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样。

“太感谢你们了。”

女人摇了摇头，苍白的脸色，映衬着通红的眼眶，“我怕我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女人断断续续说了许多，期间还不停的咳嗽，简直让人担心她说到一半就要断气。

她木木的看着村民们忙进忙出，眼睛肿的像是核桃，几乎大半天都没有吃饭。

周围的小动物将他围成了一个圈，如同众星拱月，泪光闪烁，神情有着人性化的悲伤。

而在现实当中。

她看向村长，神情充满了哀求。

村长连忙点头，保证道：“这是自然的。”

“村长，我走之后，麻烦你多关照小草，她也是可怜，从小没了父亲，现在我也要走了。”

向来懂事的胡小草，却在此刻显得有些犟。

胡小草眼眶通红，再也忍受不住，跑了出去。

“你骗人，妈妈休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就像爸爸一样。”

“胡家妹子伱先休息一下。”

“小草！”

“咳咳，小草乖，以后你要听村长伯伯他们的话，妈妈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要按时祭拜山神老爷”

“村长，还有张大叔，李大婶.这些年多亏你们关照咱们娘俩，你们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是无法还了，只能来世给你们做牛做马。”

一个母亲走到生命的最后，依旧在为自己的孩子殚精竭虑。 “小草啊，妈妈也对不起你，这副病重的身体，耽误了你不说，日后也不能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听大家的话啊。”

那些灰色的物质，和他的精神一起遨游四方，不断的探索虚无，让叶秦灵魂都舒适到了极点，可以说是酣畅淋漓。

很快院里院外挂满了白幡，还有一些举办白事要用的物品，每个出入院子里面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沉重。

若是在平常，胡小草肯定二话不说狼吞虎咽，可如今她却只是傻傻的望着女人的房间发呆。

胡小草努力搓着女人的双手，想要让她的身体变的暖起来，却是没有任何效果。

这种超脱世外感觉，让他的衰竭精神变得无比活跃，甚至还增长了不少，一直朝着虚空不停的前进。

叶秦心中已经没有任何遗憾，就连生死都不放在眼里。

妈妈告诉她爸爸去了很远地方，胡小草每次想爸爸的时候，就会坐在村口张望等待。

李大婶拉着胡小草，一边擦着泪水，一边安慰道：“小草乖，你妈妈她只是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下。”

天上星星太多了，胡小草都急哭了，也没有找到。

再去追问的时候，妈妈又告诉她，爸爸变成了小星星，正在天空看着小草。

旁边一个身形矮胖的妇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眼眶通红不已。

在场之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无一不为之动容。

以前的胡小草并不懂得死亡意味着什么。

李大婶看不过去，端了碗大米饭过来，上面卧了个鸡蛋不说，还夹了一大块滋滋冒油的腊肉，看的让人食欲大动。

胡小草便搬着小矮凳，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想要找到属于爸爸的那一颗星。

村东做棺材的老张，手艺没话说，质量好价格又良心，知道母女俩条件不好，得知女人没多少时间，二话不说，免费打了口棺材。

就像是一种逃避心理，只要胡小草不去看，妈妈就会一直在那里。

她真的害怕，再次踏入房间，看到的却是母亲永远沉睡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