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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诀1月下星前

作者:玄社君 | 分类:玄幻 | 字数:5万

第章 道之章 :重复的怪梦

书名:苍生诀1月下星前 作者:玄社君 字数:6847 更新时间:2024-10-11 12:49:59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听说人有时会连续两天遇到相同的梦。但是,从未听说谁能够持续整整十七年,每晚都做同一个梦,一模一样的梦。

这不仅不可思议,还很令人懊恼。以至于知恩浩天严重怀疑老父皇根本没有在三十年前离开这个愚蠢的世界,而是从此搬进了他儿子的梦境里,开始统治他的新国度。

怪梦的内容非常简单,场景就在自己此时此刻睡觉的卧室,只不过老父皇把他生前最钟意的宝座也一起搬了进来,就摆在他儿子的床对面,自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

卧室里的陈设都乱七八糟地碎了一地,连头顶的房盖都不见了,知恩浩天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凉飕飕的风正从自己的脑后擦过。抬头便是夜空,漫天群星正散发着诡异的光,好像随时会掉下来将自己砸死。

无论知恩浩天怎么做,是恳请,跪求,怒吼,喝问,质问,甚至以死相逼,老父皇都像是看不到也听不见一样。他永远板着那张老脸,然后慢吞吞地说出这句重复了不知多少次的话,也梦里的他所会说的唯一一句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狗屁乱放。”梦终于又做完了,但知恩浩天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在嘴里嘟囔了这么一句。

他打心底承认,以前的他从来都不认为梦算是什么宝贵的东西。但自十七年前那个倒霉的一天开始,他的生活变了。

他醒着时是大晶帝国的皇帝,睡下后却要变成梦境的奴隶。

一天两天还好,十天半月也可,两年三年也都能忍,但如今已经是十七年了,十七年!

他越想越气,狠狠地翻了个身,谁知竟然狼狈地摔到床下。

“磅咚。”

床头那些可怜的礼器纷纷失去了平衡,也跟着散在了金丝地毯上。

苦笑过后,他终于极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

从床边胡乱拽出一条银绸睡袍披到身上,摇摇晃晃地走向桌前。

“陛下,您醒了。”门外传来侍者恭敬的声音。“早膳已经备好了,陛下请别忘了,今天还有小朝呢。”

“知道了。”知恩浩天说着,从桌上拾起茶色烟杆和一封闪闪发光的信。慢条斯理地捋开几缕烟叶,“下去歇着吧。”

“是,陛下。”门外立刻安静了。

知恩浩天轻轻叹了口气,信步走到窗边,沐浴在金色的晨光里。鼻下的烟雾随之弥漫开来,好似带着股暖意。

城内三哨已过,金袍营早已开始了早巡,遥遥望去像是缕游动的金丝。那一堆堆芝麻粒儿大小的黑点,是百姓和商贩。此刻南街北巷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京城这一派祥和的景象还能持续多久呢,知恩浩天心中想着。站在这个高度看,天幽城①似乎也不算太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哼哼唧唧地学着老父皇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神色极度不屑。在老父皇还活着的时候,自己确实有点怕他。可如今他那墓穴里的骸骨没准都烂成泥了,居然还想在儿子的梦里维持可笑的威严?

注①天幽城;大晶帝国的京城,位于中郡盆地边缘,是全天下最大最繁华的城邑。

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咳!”

险些摔倒,好在他及时扶住了桌子。运转体内魂气,痛感随之消失。

他像是被人迎头浇了盆冷水。

是啊,自己不再年轻了。

他苦涩地想着,虽然他总是忽略或是故意无视这一事实。让他更难以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是,老父皇在像他这般年纪时,似乎更优秀一点。

三十五年前,他握着老父皇那双干枯的手,继承了这个繁荣的帝国,自以为能做宇内圣君。三十五年后的今天,大晶帝国只剩下内忧外患。

知恩浩天哼了一声,一缕银雾腾出,将那封精致的信缓缓托起,在空中打开。

上面的内容却很简略,只有极为潦草的八个大字。

“德康必反,保住星璧。”

“嗒。”

“嗒。”

“嗒。”

“嗒。”

“嗒。”

“嗒。”

略显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这望不见尽头的高塔回廊里。

火苗在古老的魂晶灯盏上跳跃着,发出噼啪噼啪的微响,就像是垂死老人的低声碎念。

一名中年男人双手负在身后,有条不紊地登着一级又一级的黑烟石台阶。

他高昂着头,天蓝色的双瞳透出精光,钉在那遥不可及的塔楼顶层。

“嗒。”

已登了十二层,中年人的小腿隐约传来阵阵酸痛,魂气显然被耗去了不少。毕竟这通天塔作为大晶皇宫,本身就是一处上古神迹。据说魂气越强的人,在塔中就越受它的限制。每次落步,就像是踏入了虚空,每次抬腿,都如同旱地拔苗。

可中年人还是不缓不急地蹬着楼梯,随着楼层渐长,周围墙面的装饰也变得更为繁复,灯火也愈加幽暗。

无数曾经轰动帝国的名画此刻都安静地在墙上昏睡着,玲琅满目的珠宝簇拥在它们四周的间隙里,像是被随意安置的难民。

中年人没有留意它们,他依旧死死盯着那顶层,遥远的顶层。

哪怕身子经过一圈又一圈的旋梯,他的头始终昂着,视线从未移动,就好像身旁价值连城的种种珍藏都是垃圾,唯有顶层那块老旧的天花板才是至宝一样。

“就快了吗。”中年人口中喃喃道,只见些许微光从那块天花板的裂缝里透出,像极了夜空中的星辉。

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过胸前的徽章,宛如在安慰一个病危的婴儿。镶在上面的是条银色弓蛇,幽幽的竖瞳和那带着倒钩的深蓝色信子,略显狰狞。

“就快了吧。”

他像是自问自答了一句。

巨大的赤色魂晶吊灯比窗外的圆月还明亮几倍不止,慷慨地把它的光辉洒进房间中每一根雕满了幽洛花的宝石柱子里。脚下的红色地毯仿佛能渗出来血似的,上面绣着密密麻麻的金色草鹃花纹,与天花板上耀眼的银色剑羽孔雀图案相互映衬。

知恩浩天似乎心情不错,此时的他身着由万千雪白羽毛拼织而成的披风,神态雍容,斜坐在正堂上的宝座里。

高矮胖瘦的大臣们分站两旁,似乎已是等候多时了,有人手中指指画画,大多在低声议论着什么。

中年人大步走上前来,周围的议论声随之隐去。只见他抱起左臂,深深鞠躬道;

“参见陛下!臣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知恩浩天笑着摆了摆手。

德康于是毕恭毕敬地再行一礼,退入一众大臣之中,此时的房间里,已经安静得有点诡异。

“既然德总案到了,那咱们开始说正事吧,铎弟。”知恩浩天开口道。

宝座右侧的执剑者立刻如触电一般迈步向前。

“是,陛下。”说完他便从大案上生硬地端起一个金色的小圆盒子,缓缓地将其开启。

一枚玉石呈现在众人眼前。它形状怪异,就好像半块扭曲的水滴,周身散发着神秘的光华,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能清晰地感觉自己被它的力量所波及着。

“这,这是……星璧。”那个叫德康的中年人瞳孔微缩。

“竟然真的是星璧…”

“三生有幸……这可是镇国之宝啊!”

“不知道皇帝陛下要用它做什么…”大臣们一阵攒动。

“众所周知。”执剑者的声音沙哑得有些滑稽,和他严肃的神情很不相配。“最近戾兽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帝国各郡,灾情十分严重。”

“是啊。”

“天灾连连。”

“没错,戾兽入侵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不少大臣脸上都露出难色。

“个别城镇的守兵,平日里威风八面,嚣张跋扈。一旦遇到戾兽呢?哼,溃不成军,抱头鼠窜,自己跑得比百姓还快!”执剑者顿了顿,开始冷冷地扫视众人。“即便都是些边远小城,可戾兽所过之处,必然是房倒屋塌,良田尽毁,百姓皆流离失所!具体都是谁来负责的地区,想必各位心中也都清楚吧。”

有几人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陛下的意思很明白,无论是作为官员还是贵族,都必须身先士卒,扼制戾兽的猖獗态势,保护大晶百姓!“执剑者嘴角的恨意愈加明显,“至于你们的失职之罪...”他说到这里,恭敬地侧首看向皇帝。

知恩浩天摆了摆手。

“陛下天恩,允许你们将功补过。”执剑人转回身,对着那几位大臣冷冷说道,同时瞟了眼德康。“但有下次,直接移交法事司处置!“

德康见状,对着执剑人微微欠身。那几名受训的大臣于是把头垂得更低了,像是要塞进自己的裤腰里。

“戾兽的事到此为止。眼下更要紧的是'血翼。”执剑人依然冷着脸。

“血贼?”刚刚低下头的大臣也跟着抬起头来。

“一群毛贼罢了,有何可惧?”

“就是...”有的大臣哼了一声。“顶多是抢些魂晶,劫几户平民罢了。”

“让他们尽管抢去,能掀起什么风浪?”

“九起。”持剑者轻轻说道。

“......”大臣们再次安静下来。

“短短一个月内,血翼就在帝国各郡作案九起。那群匪徒的胆子何时这么大过!趁着戾兽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他们烧杀劫掠的频率也高于以往。”

“据罗王大人的推测,他们的人数最少增长了三倍不止!照这样下去,他们还是贼吗?嗯!?”执剑者几乎是喊了出来。

“这……”大臣们不禁面面相觑。

“哼,而且有消息说,血翼贼首‘万魂劫’早已打起了镇国之宝‘星璧’的主意。”执剑者沉下了脸。“更有趣的是,某些人坚称……天幽城内部现在也有了他的耳目。”

“啊!?”听到这句话,就连刚才最是不屑一顾的大臣也惊呆了。

“有这种事!?”

“区区血贼,怎能有机会潜入京城?这,这绝不可能!”一位大臣不停地摆手道。

“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居然让他们嚣张至此?”

“难道专门负责守卫天幽城的金袍营都是饭桶吗?”

“喂,你这说的叫什么话。”立刻有位身披金袍的男子怒道,“圣王大人兢兢业业,也是你能妄加议论的?”

“啊哈,倒也是啊!以圣王大人的实力,贼寇想闯入京城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位大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金袍男子闻言更怒,但眼下在皇帝面前也不能发作,只得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不过眼下既然有风声,就不可不防啊!”其余大臣依然在议论纷纷。

“诸位说的没错。‘星璧’乃我大晶至宝,绝不能为贼人所窃!”执剑人朗声说道,“为此,陛下决定,在下次大朝时将星璧交予法事司总案德康保管,届时,将部分皇族优秀子弟编入帝国法事司,协助保管。”

“什么!”

“托付给德康?”

“德氏怎能堪此重任?”

“嗯?你难道是在质疑我们族长吗?”

“唉…别急,先听听德康怎么说。”

大臣们纷纷瞄向德康。

德康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上前一步鞠躬道:

“臣惶恐,臣愿意倾尽全族之力保管国宝。”然后他突然顿了顿,说道:“但目前法事司人手还很充足,不敢再劳烦皇族协助。”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窒息一般的沉寂。

突然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德康,你这是公然抗旨!”

“我看他德氏就是平日里嚣张惯了,根本不把皇帝陛下的旨意放在眼里!”

“胡说,皇室血脉向来稀有,我们族长大人此举分明是在替皇族分忧!”

“就是就是,我看德康大人说得对。”

大臣们再次陷入了更为激烈的争论,一位头戴羽冠的大臣瞪大了眼睛,对身旁的人发出杀猪般的嘶吼;另一位大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替德康辩护,以至于唾沫乱飞;还有位肥胖的大臣一把拽下了肩上的绿色绸缎,将其狠狠地摔在地上,以示对德康的不满。

执剑之人静静地看着乱作一团的大臣们,面无表情。

碎花般的灯火闪烁着。

宝座上的大晶皇帝似乎也沉思了一会,但也只有一小会,开口道:

“朕准了。”

许多大臣像是被石化在了原地。

德康闻言嘴角微扬,正要行礼谢恩。

就在这时,一位老者突然推开身旁的大臣,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地走出了队列。他抬头仰天,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噗通”一声,好似散架了一样,跪在了皇帝面前。

“老臣有话要讲,还望陛下恩准!”

持剑者先是看向了皇帝,只见皇帝也微微皱眉,于是他转过头开口问道。“仲参事,你这是作甚?”

“陛下,铎王爷。”只见那仲参事再次行礼,“老臣确是有话要讲!若是陛下不准,老臣宁愿在此粉身碎骨!”

“讲吧。”皇帝只得叹了口气,同意了。

“请恕老臣直言!谁人不知,这星璧是大晶开国时留传下来的宝物,传说它蕴含有足以改天换日的无上神力。自古有言;得星璧者安天下。为人君者,岂能无璧!”仲参事郎声道,“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老臣以为,今日他德氏哪怕是势力再大,能力再强,也没有资格掌管我大晶的镇国之宝!!”

“仲参事,你误会了。血贼图谋不轨,朕只是让康兄率法事司之众协助保管星璧,用来迷惑血贼,以图万全。何来就此掌管一说?”皇帝听了他的说辞后,微微笑道。”此事我主意已定,仲参事,不必多言了。“

“陛下,陛下啊!”仲夏闻言大惊失色,急忙抬头高呼;“这德康表面忠诚,却有狼子野心,路人皆知!岂能,岂能再将星璧交付与他!还望陛下三思啊!”仲夏的声音高的离谱,身子都跟着颤抖不已,体内的魂气都浮动出来。

皇帝闻言微微皱眉,看向两侧大臣,只见众人也是一阵攒动,却无一人肯开口附和。

仲参事见状,不禁怒视众人,双眼好像就要滋出鲜血。可惜他目光所到之处,大臣不是纷纷低头回避,就是谜一样的呆若木鸡。他只好回过头,死死盯着着德康,然后冷笑道:“德康!你们桑岭德氏世受皇恩,才得以繁荣兴盛。而如今你们却步步紧逼,当真要夺权谋逆吗!!!”

此言一出,全场众人无不惊骇。

“仲,仲参事这是在胡说些什么呢...”

“是啊,这...”

“放肆!!仲夏老儿,你好大的胆子!”突然有人厉声呵斥道,“今日圣上托付至宝,乃是我德氏之无上荣耀!正是说明德总案忠心耿耿,为国为民,陛下圣鉴,才付与信任!此等清流忠良,岂能容你这老朽肆意污蔑!”

仲夏扭过头瞪向此人,正欲开口。未想到竟然一下子呛住,老脸憋得通红,但他还是很快就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德平!!你们这群姓德的畜生!压榨平民!贪赃枉法!欺下瞒上!也算什么忠良?我仲夏!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德平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拽住仲夏的衣领。“你个老不死的,再说一句?”

“放肆!”德康和持剑者几乎是同时开口。

德平闻言,瞬间气势消了一大半,他略带歉意地偷偷看了族长德康一眼,就立刻回过身对着皇帝跪下了。

“唉。”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仲参事九十之龄,年事已高,以至于今天举止狂悖,胡言乱语。先把他带下去吧,日后发落。”

“不!咳,咳咳,不!不!”仲夏刚刚被德平拽了个半死,此时还没能缓过来,却急忙喊道,“陛下!请陛下三思啊!!老臣为了大晶,今日愿以死……”

可惜从门外进来的两名卫兵很快就将他拖了出去。

大臣们不禁又议论纷纷起来,有人轻声哀叹,有人故作深沉,冷笑着摇头。

“呵,可真是条发狂的老狗,看他那可怜样子,趁着还有口气,快回家置办后事去吧。”德平在一旁大声嘲笑道,他身旁的几人也附和着大笑不已。

皇帝身旁的持剑人听闻,转过头看向德平。正咧着嘴的德平和他的目光一对上,夸张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身旁的几人纷纷识趣地低下了头,不敢再说什么。

“朕自然是相信康兄的忠心,此事的决定,不作改动。”皇帝依然面带笑意,语气平和地说道。

“………”皇帝金口一开,大臣们立刻都不再议论了。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灯火的噼啪声和窗外呜呜的风声。

“臣谢陛下隆恩!”德康洪亮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此刻的他面色红润,显然是心情激动,魂气加速流转所致。

“话说回来,康兄,星璧可是我大晶无上至宝,我想你是知道的……”皇帝若无其事地说了句。

“臣定当竭尽全力!”德康重重地一低头,双手微颤地接过盒子。

皇帝微微一笑,“对了,眼下太苍院也快要招收新人了吧。”

“是的,陛下。”德康抬起头来。

“这学生可还得好好选选,你也知道,最近这些戾兽很不消停,已是接连伤了我不少百姓。灵儿那边,也是急着朝我要人呢。”

“臣领旨!请陛下和净王大人放心!”

“嗯,那今天就到这吧,都去吧。”

皇帝闭上了眼睛,透着一丝疲态。

“遵命———陛下———”。

大臣们纷纷恭敬地退出房间。可还没等他们进到旋梯口,疯狂的争论声就再次响起,就好像刚刚出去的是一群马蜂。

唯有角落里的一位黑衣人,没有跟着他们退出这房间。

“铎弟,你也去吧…”皇帝对右手边的执剑者轻声道。

“是,请皇兄也早些休息。”他行了一礼,收起灰色宝剑,一步一步地退出了房间。

沉重的房门关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皇帝和角落里的黑衣人。

窗外的风呜呜地刮着,好似哀嚎。

“咳咳,冥王,你说这德康…...”

知恩浩天好像再也忍不住了一样,用力咳嗽了两声,声音沉重。他摊坐在宝座里,轻抚着星璧,面色凝重地望向天花板。那银色剑羽孔雀每根锐利的尾羽都带着寒芒,在红色花纹的映衬下,像是滴着鲜血。

刚才还在角落里的黑衣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窗边。 他并没有回答皇帝,只是痴痴地望着庭院中央一尊残缺不全的石像。

“匹夫何罪。”

黑衣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就像是许多老人在同时低声呢喃一般,回音阵阵,极为瘆人。

“事到如今。冥王,你还是劝我信任他吗?”皇帝淡淡问道,手里把玩着星璧,那神秘宝石里的光芒若隐若现。

黑衣老人略显迟疑,说道;“灵儿那边压力很大,眼下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浩天不才。”皇帝冷笑,“但也绝不能再等了,密信里写的可是清清楚楚。难道要朕坐以待毙,眼睁睁地看着大晶毁在自己的手里?”

“且不说我们准备的还远远不够,我觉得德康现在也并无反意。”黑衣老人喃喃着。“而且此人不仅魂力高强,也向来小心谨慎。这次陛下借协助保管星璧之由,让皇族渗入法事司的计划,直接就被他识破了。”

“哼,那不过是唬人的添头罢了,唯有星璧才是至关重要的。”皇帝抚摸着手中的玉石说着,眼中微光闪闪,“杀君马者道旁儿。就算他德康现在不想反,谁又能保证他的想法不会变。”

黑衣老人依旧注视着花园里的那尊残缺石像,轻轻叹了口气,重复问道。

“匹夫何罪...”

皇帝啪地一声盖上了盒子。

“怀璧其罪。”

窗外庭院里的喷泉忽然狂涌,水柱径直窜上半空。

“哗啦哗啦——”

水花向四面八方散落开来,有的洒在那石像的脸上,阑珊下就如同泪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