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洞中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出来时已经是傍晚，天色将暮。

明濯带着顾栩匆匆上来，这才发现寺里的僧人又不少人挂了彩。

看样子那些逃窜出来的恶鬼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和压力。

看到顾栩一手的血，几个僧人麻溜地拿来了医药箱。

明濯替顾栩包扎好伤口，心里有些惋惜，这么漂亮的手伤到了，实在太可惜了。

“你还好吧？”她见顾栩没说话，张开五指在顾栩面前晃了晃。

顾栩脸色隐隐有些苍白，下意识地抓住她晃动的那只手。

只是片刻，他放了手，摇头，“我没事。”

明濯还是觉得有些奇怪，阿栩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啊。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变了，难道阿栩是因为她身上太臭，又不好直说，才表现得这么奇怪的？

“不好意思，我先去洗个澡。”明濯立马站起来道。

她必须强调，她跟顾栩一样很爱卫生的！哪怕不喷香水，也喜欢把身上搞得清清爽爽干净整洁，真的不是故意去吸收那堆臭泥巴的！

明濯要洗澡，寺里的僧人也没什么为难，这可是救了灵泉寺的大恩人，立马去安排去了。

就是他们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明濯会问他们臭不臭的，她压根不臭啊！

出家人不打逛语，他们真不是社交托词！

明濯也不好让一群和尚来闻闻她身上臭不臭，正好看到裴迪跛脚走来，一把拉住了他。

“我身上臭不臭？”她把手放到裴迪鼻子底下。

裴迪脸色轰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老、老大，这样不好吧？”

这可是和尚庙！而且当着几个和尚的面，他怪不好意思的。

明濯：“你想什么呢，就问你臭还是不臭。”

“不臭。”裴迪老实回答。

明濯倒是不怀疑裴迪的答案，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还是坚持去洗了个澡。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住持、元慧和无念他们还在忙着超度恶鬼。

虽然那些鬼都很听话，但毕竟是千年恶鬼，仍旧需要他们念足超度的经文，才能一个个去到地府投胎。

期间也不是没有出岔子，有个别几个不听话的不想走，还想搞事。

眼看着就要镇压不住，元慧急中生智，大声喊道：“快去请阮施主过来！”

等明濯来这边走了走，不听话的那几个也老实了。

晚上十一点多，超度总算结束了，人人都精疲力尽。

“太好了，这下总算能睡个好觉了。”有个僧人道，毕竟每晚听到恶鬼在地底下的哭嚎声，对他们是不小的折磨。

很多人都因此神经衰弱，甚至心智不坚定的还被那些恶鬼附身，对着同伴举起了刺刀。

住持年纪大了，也有些累得慌，吩咐道：“大家都去休息吧。”

明濯遥遥看了一眼，也打着哈欠往回走，“走吧，去睡觉吧。”

——

夜色无垠，万籁俱静，整个寺庙都陷入了沉睡中。

天边云层很厚，月亮被遮挡在厚厚的云层之后。

子夜刚过，一个身影出现在那口井边。

风吹动着云层，月亮隐约露出一个尖角，照着大地。那个人脸上现出一个诡异又狰狞的笑，忽然扯开胳膊上的纱布，划破伤口，将鲜血抹在井壁上。

然后双手合十，倒念镇压的经文，井底之下顿时传来了古怪的咆哮声，像是在回应着他。

那人脸上一喜，抹血抹得更起劲了。

井壁上浮现出金色的经文，那些经文在鲜血的侵袭下，一点点地消退。

地底下的东西似乎很满意，开心于马上要逃出生天了。

井中忽然出现一个漩涡，水流速度越来越快，有什么东西凌空而起，就要扑出井口。

“哇，好大的一条鱼啊，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寂静的夜色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带笑的声音。

明濯说完，自己也惊了一下，她怎么会用吃这个词？

漩涡中的那个东西，听到明濯的声音，猛地僵住了。

井边的人着急了，立马跪下了，嘴里发出古怪的腔调，念念有词。

虔诚的姿态，仿佛将漩涡里的那东西视为神明。

跟随在明濯身后的几位僧人惊呆了，“住持，您这是在干嘛？”

月光照在井边人的身上，赫然就是灵泉寺的住持。

明濯懒得废话，一剑就刺了过去。

住持急忙闪躲开，怨毒地看着明濯，哪里有半分白日里慈悲为怀的模样。

漩涡里的东西像是受到了惊吓，不等明濯一剑刺来就飞快地逃窜。

明濯扔出桃木剑，将它的另一边爪子也切断了。

腥臭味瞬间弥漫开来，那东西再一次躲入了漩涡之中，消失了。

住持愤怒地回头看着明濯：“你到底对神主做了什么？！”

明濯：“这么怂的东西，你叫它神主？傻不傻啊你，要不要我帮你清醒一下脑子？”

“住持！”有名弟子忍不住了，声音带着哭腔，“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元慧双手合十，和无念沉默不语。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住持日日镇压着井里的东西，受到的精神污染也最严重。

井里那东西，是那些千年恶鬼的怨气所化，肉体凡胎，但凡有七情六欲，碰到这东西就会被腐蚀、污染意志。

住持没有坚守住本心，到底被诱惑着堕入了深渊。

白天装着佛法高深的高僧，普度众生；晚上则化身披着人皮的恶鬼，在人间行走，做尽恶事。

灵泉寺的门禁森严，外面的人想要潜入寺中其实并不容易。

最开始半夜潜入的那两家人，其实都是被有意放入，然后一个死在了井里，一个逃了。

明濯能进入井中发现井壁上的经文封印，住持自然也能够，他破坏了经文，把恶鬼放了出来。

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洞穴里的那些人面水怪没能把明濯给污染了。

住持阴狠地看着明濯，忽然桀桀怪笑了起来：“你以为你就赢了吗？你很快就会死的，肉体凡胎也敢跟神灵作对。”

“住口！”元慧有些听不下去了。

住持：“我为什么不能说？肉体凡胎都会死的，为什么我们苦修佛法，不能长生也就拔罢了，死了还要把灵魂禁锢在往生塔中，来镇守底下的鬼窟万人坑？为什么？”

“凭什么我就必须要接受命运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