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龙忍耐着每天来自孩子们的打扰，看着他们并不想来却每日被逼无奈地过来。

总是忍不住用更加严厉的态度苛责他们，希望他们可以快速成长，摆脱束缚和钳制。

而审讯和卧底技巧，可能就是他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

如果不能摆脱，至少可以学会伪装自己，少吃点苦头。

猿飞日斩更加放肆地脑补，在错误的道路上策马奔腾。

看来最近叶龙的性格转换其实不是在被治愈，慢慢变好，而是感觉到自己不被木叶信任、在愤怒、在暴躁。

但是他能做什么呢？

他什么也做不了！

被质疑的人是很难为自己作证的，证明自己的清白一向是最艰难的事情。

他编写医疗教材，老实安分地不出门、不社交，连高层会议上都没有发言，谨言慎行，只是不希望木叶怀疑他……

可恶，我那个时候居然全身心都在暗组织身上，完全没有发现叶龙的不妥！

再后来，放任了旗木朔茂去继续我们的计划，小小地欺骗了叶龙一下。

虽然这份善意的愚弄本意是让叶龙感觉自己很有用，是木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被需要的，希望他多一分生存的希望。

但他会怎么想？

难过？亦或是彷徨？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如此质疑？

如果我是叶龙，我也一定会认为这份善意是又一次算计，是又一次被人用计谋往身上套着所谓的“羁绊”。

哦，对了，旗木朔茂还是被他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他是被自己亲手救回来的人算计和背叛的！

一心的热诚反而被多次试探，这任谁都会受不了吧？

一陇死去后，木叶就是叶龙唯一的锚点了。

而现在连木叶都在怀疑他的忠诚，那这世上还有哪里是他的归处呢？

他面临这样的痛苦抉择，而我们居然认为他在变好，还在这里开怀大笑？

这何尝不是对叶龙的又一次重创？

我们真的是，太愚蠢了！

啊……我们到底是有意无意地伤害了他多少次？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猿飞日斩脑中飞快地运转着，艰难地动了一下喉结。

虽然我的推测不一定全对，但是至少差不太多吧……必须得说点什么。

“叶龙，请相信我们，我们绝对没有质疑你的忠心，我们只是在帮助你……”

他卡壳了，帮什么呢？帮他加重病情？帮他感到痛苦和被质疑？

他有点上不来气，愧疚捏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连一向擅长的嘴遁也放不出来。

叶龙的感情波动从刚开始的小小爆发到逐渐隐没，眼神也从直白的对视慢慢下移，落在挂在一旁椅子上的火影帽上。

他停顿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声线冷淡而嘶哑，像是一架磨损严重的旧机器。

“为什么，要用谎言对待我呢？”

“如果眼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什么是真实呢？”

“现实和虚幻我该如何判定？”

他把视线再次转回猿飞日斩脸上。

“为什么，坐在这的是你？”

“……一陇大人呢？”

叹息般的疑问声中，在颇为冒犯的语言里，叶龙最后的一点疑惑如云隐没于空中般，消散不见。

然而，他的质问并没有结束，他在最后补上致命一击。

“啊，对。他死了。”

这声自问自答宛若冰凌般寒冷，自此，叶龙全部的情绪消失无踪，所有的波动归于无形。

锋利的语句直接穿透了二人的心脏，让内疚和隐痛喷洒而出，四肢百骸被强烈的情绪盈满。

他们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被从叶龙身上剥离而去。

猿飞日斩站起身，干干巴巴地开了口。

“叶龙，听我说，我们没有任何怀疑你的想法，我们的做法可能引起了你的误解，但是我们的本意……抱歉，我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叶龙，我向你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叶龙温顺地低着头，认真地听着，把一旁放在椅子上的火影帽双手递给猿飞日斩。

看着他的动作，猿飞日斩心下放松了点。

看来为时未晚，还来的及挽回。

他继续为自己辩解着，把前因后果一一说清楚，直说到口干舌燥，直说到志村团藏拉了拉他的衣角，向他摇摇头。

“叶龙？你……原谅我了吗？”

叶龙恭顺地站立着，在志村团藏沉重的叹息声中抬起了头。

他眸子里有光，唯独没有猿飞日斩和志村团藏的倒影。

“需要我做什么？请您下令，火影大人。”

……已经无法挽回了。

“叶龙”在怀疑和试探中死去，留下的只是一具空壳，一把潜力无限的武器。

猿飞日斩浑身发冷。

此时此刻，站在叶龙眼前的不是猿飞日斩，而是一个职位，一个名为火影掌管木叶的领袖职位。

一个叶龙应该听从其命令，然后去执行的持刀人。

猿飞日斩知道是什么消失了从他身上消失了。

那是叶龙的人性。

是一陇用心良苦、用多年的陪伴蕴养出来的他对情感的通悟，是一陇将其雪藏多年的最终目的，也是他成为可靠同伴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

我毁了他。

我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叶龙现在只是一把听命于火影的、锋锐的武器而已。

他和苦无，和手里剑，没什么两样。

猿飞日斩被愧疚攫住了肺部，他感到窒息。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地步呢？

他颓然坐下。

我身死后，在那净土黄泉之中，该怎么和一陇交待啊？

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弥散开来，身上的重压让人宛若生存在海底。

呼吸艰难而痛苦，每一次都要费尽全身力气，才能调动起来。

猿飞日斩在面对尾兽也能稳住的呼吸，却在此刻紊乱了。

嘴角本能地扯开，为维持生命的基本运转而竭力从空气中摄取着氧气。

就在这时，细小的脚步声传来。

“叩叩叩。”

有节奏的敲门声出现。

“日斩老师？叶龙大哥在这吗？我们去医疗部没有找到他，听路过的朔茂队长说，他好像来火影楼这边了。”

……

事情更加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