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的记忆化为箭矢，破开加藤断的心理防御。

——“你们在试探我？”

——“说话。”

是的，叶龙大哥，从始至终，都不是那般温和的性子。

如果一直那般温和言行，自己完全无法信服，反倒是这样行径，才能让自己确定——

毫无疑问，眼前人不是什么东西的伪装，也不是什么掩人耳目的技法，眼前人就是叶龙、至少这个躯体，是叶龙大哥的。

加藤断温顺地听着，渐渐回神，吸了半口气，又颤抖着呼出，眼前蒙上一层生理性的水雾。

肺部因为缺少氧气而炸裂般的疼痛，种种不适从水下浮起般追上他漂浮的魂灵。

“叶、龙大哥……”

他颤抖起来，身体似乎因为脱力而前倾，他倒在叶龙怀里，一副毫无防备的全然信任模样。

他把额头抵在叶龙胸前，微低着头，和天空同色的发丝慢慢滑落，轻轻地拂过脖颈，露出要害。

无力的双手堪堪拉着叶龙的胸前衣襟，急促的呼吸和止不住地呛咳让他的这声呼唤像是带上了哭腔般。

“啊，我在。”

叶龙压低了声线，轻声回复着。

听了这话的加藤断全身颤抖得更厉害，抓着他衣襟的手指越发用力，手上因为触碰伤口而染上的血染红了叶龙的衣襟。

加藤断被身体和发丝遮挡住的眼眸中睁大，泪腺在分泌泪液，滴滴热泪落在冰寒的地面上，但是他的眼眸却是空洞无比，其中没有一丝一毫久经重逢的喜悦，反而是满腔无法遏制的怒意。

——不要用这张脸，说这样的话啊！

熟悉的人身上有着熟悉的神情，声音、语气甚至于习惯、都找不出任何破绽。

如果不是我在自来也病房那里看到了叶龙大哥的灵魂，知道他寄身于那块晶石之上，我可能真的要被你欺骗过去。

眼前的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是本能？是残余的灵魂？还是什么东西在使用叶龙大哥的躯体？

居然能让他用这番姿态和我对话……

黑绝，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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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绝看着水晶球上显示的画面，很是满意地笑了笑。

人类就是这样的，看到昔日旧友，就把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哼，真是被情感所约束的可悲存在。

不过这样也好，越重感情才会越容易利用起来……

黑绝换了监视画面，看着在另一个监狱里因为过度使用轮回眼、昏迷了很久的千手栊间，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加藤断是千手栊间的老师兼监护人，论情感和羁绊无人能出其右，把加藤断拿捏在手里，不怕千手栊间不配合。

唯一需要仔细谋划的点就是——如何让其对忍界失望，老老实实地执行我的【无限月读】计划。

【无限月读】的主要作用：制造一场笼罩整个忍界的幻术之梦，让中术者沉沦在其中。

这一作用无法避开轮回眼拥有者，没有办法隐瞒。

但是后续的作用，比如中了无限月读的人经过漫长的时间后会变成白绝，比如这个术式可以复活辉夜母亲……

这些点轮回眼拥有者并不知晓，是可以玩文字游戏来混淆诱骗的。

那么，需要精心编造个完美的谎言，让他相信，只有无限月读计划才能解决一切问题……

那么最优先的事情是——摸透千手栊间的性情，方便对症下药。

黑绝往后一靠，神态悠然地说着：

“止水君，再和我说一说和栊间相关的事情吧？他现在伤的很严重，加藤断也是……你也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和师长因为缺乏药物而一直被折磨吧？”

它毫不在意宇智波止水的隐忍神情，接着说道：“你也知道的，我只需要那双眼睛而已，至于容器是不是他，我无所谓的。”

宇智波止水穿着整洁的邪神教教徒服饰，站在它身后，低着头，抿着唇。

他的伤势是几人中最轻的，最先恢复神志，而他的写轮眼被黑绝用特殊手段封住，无法使用，仅凭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被黑绝警惕。

所以黑绝直接把他放在了身旁，这些时日借用栊间和断的伤情用以威胁，探求情报，也是在顺手摸清止水的性情。

毕竟黑绝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什么异世界邪神来抢轮回眼，只靠栊间一个方案着实让它不能放心。

所以，这是一石二鸟的谋划，不管是栊间已经出现的轮回眼，还是止水待开的轮回眼，都在它的计划范围中。

宇智波止水看着水晶球，感知到黑绝对自己的不在意，琢磨片刻，还是说出了一件和栊间相处的小事。

黑绝眼神中带着戏谑，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放过了他。

宇智波止水知道自己一直在被黑绝利用套话，吐露这样无关紧要的情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黑绝在试图驯化自己。

从这种点滴的情报的泄露开始妥协，然后逐渐沉沦，随着【背叛】程度的加深，越来越无法认同自己的原本身份，最后无法回头，和加害者站在同一战线……这是一种简单且有效的洗脑手段。

从一开始的松口开始，就意味着他不会有好下场，但是……

宇智波止水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别无选择。

虽然不知道黑绝为什么如此优待自己，它明明有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比如直接侵入大脑内部强行探查记忆，获取更为准确的情报。

但是，它所说的“不在意栊间的生死”这一点并非作伪。

他在黑绝的身边看到了个红发的小鬼，身上茂盛的生命力无一不在暗示那个人血脉特殊，可能是旋涡族人。

黑绝在那个时候说过，像这种可以承担轮回眼的容器，它培养了很多很多，只不过最后的使用效果会打个折扣，所以希望栊间这和轮回眼磨合了很久的人可以配合一下它的计划。

如果栊间态度坚决，无论如何都不给它办事，它不介意杀了栊间，换个容器来承载轮回眼。

黑绝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坚决，语调冷漠至极。

而那红发的漩涡族小鬼，名字好像叫愔，他对黑绝的态度也和善得过了头，一副完全信任的模样。

想来让他付出一定代价来按上轮回眼，愔不会拒绝。

所以黑绝之前一直把栊间放在监狱里，不去处理伤势，不是在跟我演戏，而是它是真的没那么在乎栊间的生死。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栊间可能真的会死！

宇智波止水意识到了这一点，拳头不自觉握紧。

他屈服了，向黑绝，为了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