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栊间？你还好吗？我是止水。”

他把被子放在一旁，语气极其和缓地开口。

他担心自己的举动让不知道在这种安静环境中醒了多久的栊间受惊，在他的视野中慢慢地伸出手，展现自己的友善和无害。

千手栊间定定地看着他，反应了一会，神色渐渐恢复常态，伸出手握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它让你过来的吗？”

宇智波止水感觉这只手更凉了，他听着千手栊间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的话语心中略微安定。

还好，还在可控范围内，没有什么太严重的……

他的想法被手上传来的巨力打断。

眼前人淡紫色的眼眸让宇智波止水分辨不出他的眼神是想表达些什么，只是随着这力道倒进他怀里，被栊间紧紧地抱着。

栊间把下颌放在他的颈窝里，呼吸近到把颈间的卷曲细发吹拂着扬起，手臂用力，拥抱得很紧。

宇智波止水能感觉到眼前人过凉的体温和急速跳动的心脏，自己被勒紧的身体也在显示着眼前人的极大不安。

糟了，这不是出大问题了吗？栊间心理崩溃了！

宇智波止水想着，抿着嘴，反手拍了拍眼前人的后背。

再坚持一下，我在想办法，我会想办法带你走的，再坚持一下……

宇智波止水头脑飞快转动，却是找不到任何破局之法，心情慢慢地低落下来，滑向深渊。

让感觉自己的后背被冰冷的手指飞快划过，那是飞快连写的“安心”二字。

安心？

宇智波止水身体紧绷，精神为之一振。

栊间有精力搞这样的小动作，写这样的文字，这说明他的精神状态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

难不成……他是在演黑绝？

他已经有了什么计划吗？

宇智波止水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略微拍在栊间背后的的手在身体的遮掩下写了个“？”符号。

这个行为其实很冒险，因为止水并不难能确定黑绝从哪个视角在观察他们，这样的交流随时会被识破，但是，得不到确切的回答，无法确定栊间真实精神状态的他真的很慌。

栊间声音颤抖地轻轻“嗯”了一声，拉长了调子，看起来像是个委屈地撒娇。

“不要这样沉默，止水，你再说点什么……这里太静了，我待不惯。”

得到了及时的回应，宇智波止水身上的力道松懈下来。

啊，栊间果然有他的安排，这样的话，可以稍微放心了一点。

“你……你先放开我，我带了被子，是暖的。”

栊间闻言，安静地松了手，被止水拉起来，放置在床上，老老实实地被包扎了伤口，任由止水用被子裹紧自己。

“再睡一会吗？”

宇智波止水看着毫无睡意的千手栊间，稍微打了个哈欠，问着。

虽然是问栊间是否再睡一会，但是很明显，这个问题的本意是他想再睡一会。

栊间读懂了他的想法，缩了缩身子，把这不大的床分了一半出来。

宇智波止水试探着躺上去，做好时刻被黑绝阻止的准备。

但是没有，他紧张地和栊间并排躺着，身上盖着两层被子，整个过程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奇怪了，黑绝不是想通过这个方式来让栊间崩溃投降吗？

那为什么让自己及时赶来，并且允许我陪在他身边？

是我想错了它的谋划和目的，还是我的举动是它计划的一环？

宇智波止水脑中混混沉沉的，一扭头，看着栊间欲言又止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和他说说话。

他思索了一下，开口讲述着在邪神教里的见闻。

不过这次，不是身为听者的栊间先睡去，而是故事的讲述者先一步睡去，宇智波止水太累了，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千手栊间躺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他的呼吸声，神态透出一种莫名的安宁。

他合眼，那双瑰丽的紫色眼珠隐没在黑暗中。

黑绝静静地看着，抬起笔慢慢地写着——

栊间和止水的羁绊加强。

栊间，驯化中，无结果。

止水，温顺，忠诚度低。

记录完毕，它揉揉眉头，下意识地一挥手。

水晶球画面晃了晃，然后跳转到自己的身后。

它看了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啊，习惯了，倒是忘了这个小鬼今天软磨硬泡，溜到自己寝室里学习封印术。

他倦倦地趴在写得凌乱的卷轴上，睡得很沉，嘴角的口水把上边的墨迹晕染了一大片，沾了一脸黑色的墨痕。

这黑乎乎的样子，倒是有点像我了。

嗯，为了某个目标而拼尽全力的的样子，也很像我。

心里莫名产生小小的开心，黑绝按着愔的后颈和背，环过他的腿弯，轻轻一提，把熟睡的小孩抱起来。

它借助自己随意变换的软体优势，稳稳地平移到床边，把人塞进被窝里。

站在床边，它盯着愔带着墨迹的脸几秒钟，立刻自觉地移开视线。

像我……唉，像我就好了。

黑绝扫了一眼趴在“神龛”里睡死过去的右绝，有意忽视在它身边摆得整齐的另一个“神龛”。

要是像我的话，我们三个一定会生活很好……咳咳、停，别胡思乱想！

它取了个温热的湿毛巾，把这张脏兮兮的小脸慢慢地擦干净，一张疲惫而平和的面孔露在空气中。

愔被这举动从沉睡中唤醒，胡乱地拍着黑绝的手背，迷迷糊糊地哼唧着，满是被弄醒的委屈。

但是他太疲惫了，很快又睡沉了，手掌软软地搭在黑绝手背上，脸上的委屈神情还停留着，没来得及褪去。

黑绝静默地看着，抽回了自己的手，坐在案几前，面对着紧闭的窗户，无声地垂眸，把今日的收获和下个阶段的方案和谋划再次梳理一遍。

时间无声地在笔尖和纸张的摩擦中流过。

窗外，初雪轻轻落下，把黑色的大地侵染上一层淡淡的白。

在莹然月光下，风渐起，雪花被风吹拂而起，在空中纠缠着，最终化为乌有。

这雪留不住……

因为天还暖着、因为雪不够厚、因为这月光太冷。

雪当然很好，但是它来错了时间，也遇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