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死了啊……不过也正常，现在的托利索可不是随便哪个精灵都能应对的。”

龙巢内。

伊塔雷克看着米格尔的落幕，对这个自己以晨曦国师的身份第一天来到禁魔团时就敢提出的质疑的精灵有些印象。

但归根结底，对方的潜力和实力也就那样，还没有资格加入手办，值得让伊塔雷克亲自下场扭转他的命运。

丝毫没有发现。

自己相较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那会，心性已然变得极为淡漠。

除了对自己上心和评定为有价值的寥寥几人外，面对其余那些甚至扛不住自己一丝龙威的蝼蚁，伊塔雷克的态度不知不觉已经完成了一个高坐云端俯瞰人间红尘的龙王的变化过程。

他可以在扮演晨曦国师时，不厌其烦的为精灵们解答魔法上的困难，有说有笑的关心对方的家长里短。

也可以亲手缔造一场残酷的战争。

在千里之外冷漠的注视着他人死在自己一手塑造的杰作手上，内心毫无波澜！

毫无疑问。

一旦伊塔雷克的所作所为暴露，他便会在顷刻间成为精灵文明的敌人，遭遇很大一部分精灵不死不休的针对！

然而伊塔雷克对此并不在乎，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甚至任凭精灵文明发展一万年也难以对自己造成丝毫威胁。

不过很快。

这场刻意掀起的文明之战还没过去几个月，伊塔雷克就满意的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变化。

………

索命关内。

乌尔里希的一只手搭在城墙上，冷着脸望着下方数量惊人的巨魔军团，心中的忧虑愈发深沉。

这几个月以来，对面的巨魔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接二连三的发起进攻。

只是包围起来，隔三差五的聚在那几根图腾柱附近祈祷召唤出一些古怪的没有血肉的生命来进攻堡垒，消耗他们的储备补给。

后方的援兵迟迟不来。

想到那早已从前线消失的狼骑兵，乌尔里希心中不安的情绪便更加浓烈了几分，忍不住希冀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

而且除了军备中类似箭矢这样的补给出现不足以外，粮食的短缺反而显得更加岌岌可危！

其实本来按理来说，索命关内储存的粮食是不会这么快告急的。

但由于先前狼骑兵屠杀村庄的时候。

乌尔里希果断下令派人迁徙那些无辜的精灵平民，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堡垒里面，而人口的增多也意味着耗费粮食的暴涨。

即使已经有意识的开始节制管理，但哪怕按照最乐观的估计，如今现有的粮食也只能再坚持一个月不到！

一个月之后。

即使巨魔仍然不发起进攻，他们也必将陷入绝境，只能在饿死与战死间被迫做出选择！

阴霾在心底扩散，乌尔里希的喉咙干涩的滚动了一下，面对生死仍然面不改色的他却在此刻感受到了一种无路可走的绝望。

照例在城墙上驻足许久，在确认今天巨魔仍然不会有什么动静以后，乌尔里希沉默的在精灵士卒的护卫下转身离开。

径直走向位于深处的牢狱。

索命关内以游侠和法师居多，德鲁伊这个职业根基有些浅薄，只配上了十几个在这里。

而因为数月前的那起事故，又不慎死上了好几个，在如今显得更加可贵起来。

乌尔里希不奢求他们能凭空制造出粮食。

只要能加快些粮食成熟的速度，即使只是让树上多结一些果子也是极好的事情！

一路无言。

乌尔里希很快便来到了牢狱当中，潮湿且带有霉味的空气让他有些不舒服，神情中却没有显露分毫。

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牢房外，乌尔里希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位几个月前还显得雄心壮志的身影，此刻俨然没有了那会半点影子。

西奥多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明明年纪比乌尔里希还小，如今看上去年龄却好像那些两千多岁的同胞一样，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皱纹，曾经骄傲挺拔的脊背也早已弯曲得不成样子！

抬了抬脑袋，布满云翳的眼睛有些艰难的睁开，在看到乌尔里希后咧嘴一笑。

“统领大人。”

一抹悸动的电流骤然窜过乌尔里希大脑，让他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在那场剧变以前。

西奥多可是堡垒内出了名的刺头，一直都和自己作对，最终才导致惹下那等祸事出来。

这是西奥多第一次称呼自己统领，但不知为何，乌尔里希竟然宁愿对方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依旧不愿服从自己的管教，而不是现在这般刻入骨髓的尊敬！

气氛压抑，千言万语一时间堵在喉咙，让乌尔里希不知该说些什么。

足足过了许久。

乌尔里希这才重新开口，语气中恢复了身为如今索命关支柱的威严。

“西奥多，粮食的事情有成果了吗？”

“有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乌尔里希的眼睛唰的一下亮起，示意旁人打开牢门后走了进去。

西奥多笑了笑，好像献上什么至宝一般，示意乌尔里希看向自己的胳膊。

血红到妖艳的根须如同活物般慵懒扎在西奥多臂膀上，无风自动的蠕动着，不断汲取西奥多体内血液的模样让乌尔里希当即神色大变！

“这是什么？！”

“当然是德鲁伊特有的自然魔法啊，统领大人。”

西奥多痴迷的抚摸着根须，全然无视了它正在源源不断抽取自己的寿命。

“身为德鲁伊，我们应该能够和任何植物沟通才对，但那一日的食人花我却感受不到它的心声。

我不知道巨魔是用了法术，亦或者其他的什么能力。

但这个小家伙，就是我从那朵食人花中得到的灵感，再结合正常的食物种子，采取它的一些特殊结构后用自然魔法定向催生的产物。

既然食人花能在短时间内急剧生长，最终膨胀到与我们抗衡的地步。

那么如果能祓除它过激的攻击性，是不是也能在短时间内催熟一批种子用来缓解我们的粮食压力呢？”

“……你这可不是正统的自然魔法，如果被其他德鲁伊看见，恐怕会认定你是异端。”

“就算是异端也无所谓，如果我能解决粮食我问题，或许他们也会原谅我几分。”

说到后面。

西奥多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言语中坚定的意志却让乌尔里希默然。

“如果你继续培养下去，有把握确保它是可控的么？”

嘴唇翕动片刻，西奥多抬起头直视乌尔里希，认真的坦言道。

“这毕竟是第一次尝试，我最多只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成功。

但如果它真的失控了，我有绝对的自信在我被它杀死之前将其了解，绝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

乌尔里希默不作声。

面对曾经有过一次前科的西奥多，他本该毫不犹豫的拒绝这个看上去依旧存在冒险的决定。

然而看着那双坚定中带着祈求的眼睛，制止的命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让乌尔里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以它抽取生命的速度来看，当它开花结果的那一刻便是伱的死期。”

“我知道，但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这已经是我，能够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没有在说话。

乌尔里希转身离开了牢房，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除了牢内的看管力度提升了许多以外，也并没有制止西奥多的尝试。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粮食的不足很明显的反应在面容上，哪怕是一向清高的精灵，若是饿到了极致也与野兽没有差别。

尤其是城外还有巨魔隔三差五的袭扰，这样长期的心理压力下，出现流血冲突都只是时间问题！

一天夜里。

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打断了乌尔里希的思绪，如潮水般震耳欲聋的宣泄欢畅，让他的眼中不由浮现出茫然的神色。

主动抬步向外走去，刚一出门，一棵枝繁叶茂的古树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棵树木生得极为高大，几条街以外的精灵都看到的到它的存在，而且乌尔里希从其他人的片言碎语中拼凑出来，这棵古树赫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几个呼吸间迅速生长出来的！

如若如此，倒还不至于引起他们情不自禁的欢呼。

然而当乌尔里希抬起头，看到上面结满的硕果累累的芬香饱满的果实时，自己也不禁喜上眉梢起来！

一道身影从心底浮现，让乌尔里希刚刚展露出得些许笑意凝固在脸上。

仔细望去。

那棵古树扎根的位置，俨然正是牢狱所在的方向！

快步来到这棵古树旁，狱卒的话语很快验证了乌尔里希的猜想，看着那棵近在咫尺的古树上依稀可见的西奥多的脸庞，此刻赫然透着一股难言的安宁。

如同终于做到了自己承诺的一切，再也无需忍受每一个夜晚白蚁噬心的愧疚和痛苦。

以我身为壤，结万口之粮！

西奥多做到了自己承诺的事情。

这一次的冒险并没有酝酿出灾难的果实，反而带来的弥足可贵的希望。

树上的果实在经过其他德鲁伊的验证后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古树则会在接下来的数日内飞快结果成熟，足以度过当下的灾难。

毁坏的牢房内也找到了西奥多留下的，名为‘百悔果树’的法术奥秘。

在古树面前驻足许久。

乌尔里希低沉的声音这才坚定响起。

“赎罪的最好方式就是继承同伴的遗愿，而你的愿望，我一定会代替你实现！”

又过了数月后，索命关的坚守始终坚如磐石，缺粮的问题得到了彻底的解决。

然而毫无征兆的，总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