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之后，西北的消息就如雪片一般地飞向京城。

徐铮也收到了不少消息。

这几天，徐含烟在府中倒是安静，徐铮每天早出晚归，也有几天没有见到徐含烟了。

这天回府得早，便问了一句小伍，徐含烟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小伍说，徐含烟这几天关在屋里写天书。

何谓天书？

就是别人都看不懂的。

徐铮往徐含烟的院子去，刚到门口，就听到姜姵儿正跟徐含烟说话，他便没有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女公子，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你瞧瞧你这小脸，都弄上墨汁了。”

徐含烟摸了一下脸，哪知道手上也有墨汁，这一弄，脸上就更花了。

姜姵儿笑了起来，“女公子，你呀，现在是只小花猫。”

“姐姐，你笑话我。”

“没事，没事，来我帮你擦擦。咱们擦干净了呀，就是漂亮的姑娘了。”

姜姵儿的性子真的特别好，而且人又有耐心，对徐含烟那是百般疼爱。

她给徐含烟擦了擦脸，正要擦手来着，徐含烟却道：“姐姐，手就一会再擦吧，我还有一点就写完了。”

“女公子，你都写了好几天了，到底写的是什么呀？这些字，我一个都不认识。”

“天书啊！”徐含烟拿着笔，也没抬头，嘴角却噙着笑。

“写这个有什么用吗？”姜姵儿又问。

“这个呀，用处大了。整个大南都装在这天书里了，不过，天机不可泄露。”

姜姵儿正想再说点什么，就瞥见徐铮进来，忙要行礼，却被徐铮用手势阻止。

徐铮扫了一眼徐含烟正在写的东西，确实都是些不认识的字。

不，他都不确定那些是不是字，像是鬼画符一样。

他朝姜姵儿示意了一下，姜姵儿便懂事地退了出去。

徐铮就站在徐含烟身边，看着她的笔龙飞凤舞地游走。

所谓的天书上有很多圆圈，各个圆圈之间又用直线相连，有的一个圆圈有很多条线相连，而有的，只有一条线。

无论是圆圈里，还是直线上，都有些看不懂的符号。

徐铮觉得自己也算见多识广，但真没有看懂这些符号是什么。

他的黄师父那是去过异国他乡的人，跟他讲过很多见闻，也教过他很多大南学不到的东西，但这种符号和图案，黄师父似乎也未提及过。

“姐姐，好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徐含烟抬起头来，手里还拿着笔，却看到站在身边的是徐铮，本来有点兴奋的脸，一下子僵住。

“侯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说天机不可泄露的时候。”

徐含烟忙笑道，“侯爷，我那是逗姐姐玩呢。我就是画着玩，哪有什么天机。”

徐铮可不信这话。

他觉得，这图里可能真的像徐含烟说的，装着整个大南的天下，但这些东西大概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看得懂。

“画着玩？那，这是什么？”

徐铮随手指了天书中最大的一个圆圈，那圆圈是长阳公主的拼音。

她花了几天时间写的这个什么天书，其实就是《女姬天下》那本书的人物关系图。

圆圈里的是名字，她都用拼音来书写。而圈与圈之间直线上的字，那是英文。彼此之间什么关系，有哪些重大事件，都写于上面。

长阳公主的圈最大，因为她是女主角，而且位于正中央的位置。围在周边的那些圈，都是跟长阳公主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其中就有徐铮，更有她自己。

“这个呀，这个是武则天！”

徐含烟这是张口就胡说。

“武则天是谁？”

“武则天啊，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先嫁给了皇帝，后来又嫁给皇帝的儿子，做了皇后，最后她自己也做了皇帝。”

“女皇帝？”徐铮很是震惊。

“对呀，女皇帝。侯爷，我跟你说啊，这个武则天可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徐含烟叭叭地开始给徐峥讲武则天，从当初武媚娘艳冠后宫，三千宠爱于一身，说到君临天下二十载，以及死后无字碑，那是一口气下来，就跟说书一样。

“所以，你这个天书写的是一个故事？”徐铮最后来了个总结。

徐含烟赶紧竖起大拇指来，“侯爷真聪明。”

“徐含烟，我怎么觉得你在哄我。”徐铮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侯爷！”她赶紧放下了笔，“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哄你呀。真的，这天书就是一个故事，一个女人的成长史。”

不知道为什么，徐铮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母亲身上。

他想到那日在城外，母亲说的话，江山要在适合的人手里。那时母亲眼中的霸气，那份野心，如果母亲不是女子，他真的认为母亲想做皇帝。

从前，他是不知道会有女皇帝，但刚才听了徐含烟讲的这个武则天，他就忍不住会多想。

“徐含烟，你说阿母会是大南最了不得的女人，她......会做女皇......”

嘴里那个‘帝’字到底是没有出口。

徐含烟一愣，这怎么给他讲个故事，还让孩子想多了。

这可不行，不能把人给带偏了。

“侯爷，你想多了。公主确实会是大南最了不得的女人，但她不是武则天。”

徐铮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你在哪里听来的这个故事？”徐铮又问。

“我编的。这不，这几天闲在府中无事，就编了这么个故事。侯爷，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徐含烟一脸期待地看着徐铮。

“故事不错，一个女人波澜壮阔的一生。但是，为什么给她的结局是一块无字碑？”

徐含烟心想，这哪是我能给她的结尾。这是人家自己选择的结局。

她装着思考的样子，背着小手在院中踱步，一副老学究的模样，装得挺像那么会回事。

停下脚步时，仰天长叹，“无字牌头镶满字，功过是非后人评。这就是格局。无声胜有声。”

徐含烟有点洋洋得意。

看着正得意的徐含烟，徐铮觉得这丫头身上有光。特别亮的那种光，而且可能也是抓不住的那种光。

“无声胜有声......”徐铮咀嚼着这五个字，稍稍有点出神。

徐含烟这才在心里叹了口气，总算把人给忽悠过去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画的人物关系图，她是怕时间长了，自己忘记了故事中的人物，所以才趁着如今都记得，把他们都画下来，写下来，这样可以挂在了房间里，没事的时候看一看，为的是保证她在这本书里，可以更好的把握未来的局势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