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外面又来了几位老太医。这几位都曾在宫里伺候过皇帝和各位后宫贵人，对于女人可能小产这种事，应该是见得最多的。

不得不说，长阳公主是真的很上心。

姜姵儿是她当初看中了献给弟弟陆策的，论起来，她是最不希望姜姵儿的孩子有事，特别还是在今晚。

几位老太医一一诊了脉，但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孩子保不住了。

几位老太医虽是没有当着姜姵儿的面说这话，但她已经从太医里的表情里预感到了自己孩子的命运。

她死死地抓着徐含烟的手，“妹妹，女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哪个更多。

她不能失去孩子，绝对不能。

徐含烟也想帮她，但徐含烟又能做什么。

别说是这个年代了，就算是在她那个时代，女人要小产，现代医学更多时候也无能为力。

“姐姐，几位太医都曾是宫里最有经验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徐含烟安慰着，但语言到底是苍白无力。

随着她小腹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腿间鲜血涌出，徐含烟虽然没有什么经历，但看电视也看了不少，知道已经无力回天。

姜姵儿的惨叫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叫得撕心裂肺。不知道是身体更痛，还是心更痛。

本来在院子里正跟太医说话的长阳公主，听到这叫声，知道大概是无用了。回头看了一眼屋里，对几位太医说道：“一会儿给姜美人再号个脉，开几副好方子，给她调养身子。”

几位大夫齐声称是。

屋里，姜姵儿几近疯魔地抽打着自己的嘴，说自己乱吃东西，说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还说自己害了孩子。

丧子之痛，如此歇斯底里。

徐含烟紧抓着她的手，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不知道是疼，还是害怕，又或是对未来的无望。

那一刻，徐含烟有些后悔。

若是早一点给姜姵儿找一个好人家嫁了，自己没有那么重的私心，或许姜姵儿现在就不会经历这些。

长阳公主后来进屋，又安慰了姜姵儿一阵，让她想开些，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给皇帝开枝散叶。

但谁也不知道姜姵儿的心思，去了临江那么久，陆策一共就临幸过她两回，要不是她肚子争气，怀了孩子，她就跟王府那些姬妾没有什么不同。

永远等不来陆策的眼神，也永远等不来关爱。

陆策临幸她两回，都还是因为睡醉了。她知道，陆策是把她当成了别人，并不是真的喜欢她。

现在，孩子没了，她还拿什么来换这个男人的眼神。更何况，这个男人做皇帝了，后宫只会更多，哪里还会多看她一眼。

这一刻的绝望，没人能体会。

所以，无论是公主还是徐含烟都安慰不了她那破碎的心。

天亮之时，姜姵儿好不容易睡去了。

徐含烟开始彻查姜姵儿小产的前因后果，吃了些什么，食物经了谁的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但是，查来查去，并没有任何意外。

只是姜姵儿自己身子不争气。

她万万没有想到，连姜姵儿的命运也改变了。

没有给陆策生下第一个儿子，自然也不会有后来的封后，那么，姜姵儿会怎样，徐含烟也不知道。

“女公子，侯爷从宫里出来了。”姬辉来报。

一直垂着头的徐含烟这才站起身来，“回府了吗？”

“没有，去公主那边了。”

徐含烟站起身来，险些没有站稳，姬辉挥了她一把，她反抓着姬辉的手，“辉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姬辉不知道她问什么，就算知道，姬辉怕是也给不了她答案。

“女公子，我送你回府休息一下吧，你也一夜没合眼。”

徐含烟点点头。

姜姵儿变成了这样，是因为她的私心把人送给了陆策，而甄芙，也是因为她的私心，留下来陪着梁王。结果，梁王反了。

在甄芙给她送了那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有甄芙的消息。

她不知道梁王会不会伤害甄芙，但人家本来可以过逍遥日子的，都是因为她。

如果连甄芙也出了事，她要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清晨的太安城大街上很是冷清，没有车马，也没有行人，只有往来的士兵，和空气中微微泛起血腥味，在讲述着这座城市昨晚的杀戮。

幸好，没有像她那夜做的噩梦，没有死那么多人。

姬辉驾着车，听到后面有马蹄声来，他便停车扭头看了一眼，骑马而来的是徐铮，他便提醒道：“女公子，侯爷来了。”

徐含烟这才撩起窗帘往后看了一眼，徐铮骑着马已经到了跟前。

“宫里还好吧？”她问。

“嗯。”

“那就好。”

她放下帘子，好像没了生气一般。

徐铮也是在公主府才听说姜姵儿的孩子没了，这时候的陆策是出不来的。先皇的葬礼要安排，他作为新帝也有很多事，一个姬妾的小产可能都不值一提。

回到长阳侯府，徐含烟也来不及去洗漱一番，或者是休息一下，虽然身子骨无力，但还是拉着徐铮询问宫里的情况。

昨晚的皇宫也算是险象环生。

“太后叫了几位在京的皇子进宫，因为先帝醒了。太医说那是回光返照，太后便把众大臣和几位皇子都叫到了皇上宫里......”

徐铮开始讲述昨晚在宫里的情况。

三位皇子齐跪在龙榻前，一脸期盼地看着病榻上的皇帝。

太后坐在旁边，知道自己儿子不行了，便问道：“皇上，大臣和几位皇子都在，如今储君未立，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皇上为大南着想，指定一位继承者，才能安江山社稷。”

皇帝的目光扫过三位皇子，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做过停留，但目光都一次次离开。

“皇上，没有时间了。”太后催促。

不只太后，所有人都在看着皇帝，而皇帝的目光最后又在大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你们想让谁当皇帝？”这是皇帝问群臣的。

群臣惶恐。

群臣皆在，但鸦雀无声。

最终，皇帝抬手指向了陆策。

史图便在旁边大声宣道：“皇上立临江王陆策为太子......”

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有的人觉得皇帝指陆策并不是立他为储君，但皇帝的手就那样落下来，再也没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