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东方鸿是谁的人，所以，张晋到底还是手下留情，没有把东方鸿打个半死，几鞭子下去，东方鸿也没有吭一声。

张晋心里其实还有点小九九。

他觉得，长阳公主的态度很奇怪，他怕这背后还有长阳公主的事，只是公主没有跟他说而已。

所以，他不也做得太过火。

他确实很想问出徐含烟的下落来，能在京城干出这么大一件事来，那就不是徐含烟一个人能成的。

这事背后不知道还牵扯到多少人。

张晋一向想得多。

可以说是谨慎，也可以说是一种职业习惯。

“张大人怎么不打了？怎么，张大人也上了年纪，力气不如前几年了。”

东方鸿还不忘拿言语刺激他。

张晋轻哼了一声，捏住了东方鸿的下巴，“我劝你别跟我耍嘴皮子，我没对你下死手，也不过是看在我与你家主子还有些交情的份上。但你若是逼我，弄死你，我也不怕。”

“你真不怕？”东方鸿轻笑道。

“张大人，对你问的问题，我是真不知道。郡主有没有回京，她怎么会告诉我呢。更何况，昨晚那么大的事，我这样的小人物，哪里有机会参与。

但是，你说那是我们郡主干的，那就按你的理由。你就没有想过，郡主为什么干这么件事？按说，她逃过一死，不是应该躲起来嘛，那样才能保命。”

张晋看着东方鸿的嘴皮一动一动的，说得不太清楚，便松了手，“早这样多好，你也少吃些苦头。”

东方鸿笑了起来，“我只是与张大人讨论一下问题。我跟着郡主五六年了，郡主的性子我最是知道。出嫁途中遇袭，按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回来报仇呢？

我听说，姬辉身中数刀，死得极为惨烈。要知道，六年中，姬辉一直跟在郡主身边，那可是郡主最信任的人。就算郡主不为自己报仇，肯定也得为姬辉报仇。她呀，就是那样的人。”

张晋想着东方鸿的话，昨晚那场爆炸，死了不少人，有些炸死，有些烧死，到底是什么人，他也有些猜测。

“我虽然不知道昨晚死的都是些什么人，但你要说是我们郡主干的，那肯定就是她的仇人。我既然落到了张大人手里，我也不怕你打死我。反正，我死了，我们郡主肯定会为我报仇的。这一点，我深信。”

东方鸿这话还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张晋轻笑道，“你觉得，你死在这里头，有人会告诉你家郡主吗？”

东方鸿啐了一口，哈哈大笑，“张大人，你聪明一世，怎么如今还糊涂了。你还真觉得，你这廷尉府是什么铁板一块？”

如此轻蔑，张晋自然是恨和牙痒。

但是，东方鸿说得没有错。

如果廷尉府真的是铁板一块，完全掌控在他手里，那么静安王妃又是怎么死的。

他一直坚信，静安王妃没有死，但又确实拿不出证据来。

因为静安王妃死在了廷尉府，他已经被皇帝骂过了，而且还在皇宫里跪了半日。

徐含烟呀徐含烟，确实有些本事。

此时，徐含烟也没有去别处，就呆在之前她给姜姵儿安排的宅子里。

那里自从姜姵儿住过之后，一直空着。

平常有个老妇人打扫，因为位置比较幽静，平常也没有人来，更没有人想得起这个地方。

甚至大家都忘记了，这处宅子一直在徐含烟的名下。

公孙羽刚刚看了外面递进来的消息，进屋想跟徐含烟说，就见她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这几天，她几乎都没有睡好。

小小年纪，经历了太多的事。

公孙羽拿了被子想给她盖上，结果她立马被惊醒。

“是你啊，羽哥！”

徐含烟揉了揉额头，“我怎么睡着了，外面怎么样？”

“长阳侯接手了案子，但我觉得，以他对你的了解，应该很快会想到这个地方。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们要做的事？这样，他其实能更好给我们做掩护。”

公孙羽一直没有问这话，徐含烟坐起身来，吐了口气，“他有他的一些立场和为难之处。如果告诉他......王妃的事，你也看到了，他不同意。我既心意已决，那么就一定会去做，不想节外生枝。”

“其实，你还是不相信他。”

公孙羽插了一句。

徐含烟一时间没有反驳。

虽然她不太想承认，但她确实不是百分之百相信徐铮。

“天黑了吗？”她岔开了话题。

“嗯。刚收到消息，你那烟雨楼的掌柜被张晋给抓了，人现在关在廷尉府。张晋在抓人之前，去了静安王府见了长阳公主。抓人这事，不知道是公主的意思，还是张晋自己的意思。但，他们应该在找你。”

徐含烟点点头，“那晚上，我就去见一见公主。正好，也见见爷爷。”

“太着急了。”公孙羽道。

“不急，早晚的事。王府里虽然安排了我们的人，但我到底还是不太放心爷爷，三日之后，就是下葬，有些事，得跟爷爷当面说，不然，我怕他不信。我必须走这一趟。”

“我与你同去。”

公孙羽自是不放心她。

从渤海出发的时候，他的阿爷就叮嘱过，一定要保护好徐含烟。

“羽哥，我自己去。若是真有什么事，不是还有你在外面想法子救我嘛。若是都被抓了，传信的人都没了。我去，我能应付的。”

快子时了，静安王府静悄悄的。

长阳公主自然也守不了那样的夜，虽然已是初春时节，但京城周围还有些冰雪都没有融化，夜里更是冷得够呛。

长阳公主是金枝玉叶，哪怕是他两个男人死的时候，都不曾整夜守于灵前，更何况是静安王妃了。

冷清的灵堂里，仍旧只有一身素衣的静安王。

素衣银发，又在这烛火摇曳的深夜，场面倍觉冷清又孤寂。

黄纸在火盆里燃烧，火光映着静安王的脸，他突然听到有人靠近，而这脚步声，不像是府里的下人，略带了几分熟悉。

那人在离他一尺左右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爷爷！”

这个声音是他的烟儿。

他本来还在想，不会真是他的烟儿来了吧。

猛然回首，徐含烟一身夜行衣，站在身后。

“你怎么来了？几时回的京？昨晚......”

静安王赶紧把她往灵堂里边拉，二人的身影就隐在棺材后面。

“烟儿，你可有伤着？”静安王老泪纵横。

“爷爷，烟儿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奶奶......”

静安王抹了一把眼泪，没能说下去。

“爷爷，奶奶没事，她只是睡着了。”

静安王只当她是安慰，也没有多想。

“嗯，她只是睡着了。你赶紧走，不要待在这里，不安全。如今京城......”

“爷爷，”徐含烟打断了王爷的话，“我说奶奶没有死。她只是服用了一种药，假死过去。”

静安王怕自己听错了，回头看了一眼棺材里躺着的爱妻。

可是，她明明没有了一点生气，怎么可能？

“爷爷相信我。没有提前跟他爷爷打招呼，是怕爷爷先知道之后，反倒演不出如今悲伤的样子来，让皇上和众臣看穿。我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三天之后奶奶出殡，我便带奶奶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