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青岩镇，刚刚从冬日中觉醒过来。苍灵国的冬天向来都不是很冷，但人们还是期盼着春天的到来。尤其是青岩镇上的人们，更是如此。

整个青蒲村都开始忙碌了起来。无论是男是女，每个人都开始了新的一年的工作。村里的那几条羊肠小道，重新变得人来人往。人们重新开始辛勤地劳作，日升而出，日落而回。

时间还不到九点，村口基本没有人。除了几个村干部以外，村里所有的壮年劳力基本都去务农或做工了。闲着的人，就只有那些还没上学的小孩，和那几个早已衰老不堪的老人们了。

村长家的庭院里，早已经围满了小孩。他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院子里，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坐在柴火垛上，还有的干脆就趴在地上，连自己的衣服脏了都不知道。他们一个个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脸，面向着中央的那把大椅子。

村长就坐在椅子上。他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约有七十岁出头，稀疏的头发早已花白，脸上重叠的皱纹间夹杂着大小不一的老年斑，双眼直直地从眼眶里往外凸，干瘪的双唇如同两个破了皮的口袋，浓密而又花白的胡子一直垂到了喉结处。在他瘦骨嶙峋的大手里，握着一把破蒲扇，上面画着一条金色的龙，龙身上围绕着四颗珠子，分别是青、白、红、黑四色。

“话说三百年前，翠茵国大军压境，三十万大军直抵边关而来。只见叶智明元帅从城墙上腾空而起，双手在空中用力一挥，在空中划出了一面巨大的气盾，硬是顶住了翠茵国那铺天盖地的箭雨……”

村长挥舞着蒲扇，绘声绘色地讲起故事来。他太爱小孩子了，给这些可爱的孩子们讲故事，是他晚年最大的乐趣。

孩子们跟随着他的脚步，时而惊呼，时而尖叫。只有叶恒远一直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自己的那个小马扎上，静静地听着。

自他记事起，这个被他唤作爷爷的老人，几乎每到初春时，就要给村里所有的小孩讲这个他至少已经听了几十遍的故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故事提不起兴趣。

他只知道，自己是跟着这个老人长大的。看见别的小孩依偎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只能无助地看一看爷爷那张苍老而略显憔悴的脸。然后，爷爷会伸出他那双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一边抚摸一边叹气。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爸爸妈妈在哪儿。每当其他的小孩快乐地欢闹和玩耍时，他总喜欢一个人在村口的水塘边看鱼，或者从爷爷的书橱里找连环画看。只有在爷爷的催促下，他才会去加入那些爱折腾的“小皮蛋”之中。村里的大人们总是说他不像个六岁的小孩。往好了说，

这叫早熟；往坏了说，这叫怪异。

“村长爷爷，”坐在柴火垛上的红发小胖子举起了一只小胖手，“什么是元帅啊？”

“嗯？”村长已经有点耳背了，眨了眨眼，歪了歪头，慈祥地笑了笑，“你说什么啊？”

“什，么，是，元，帅，啊？”小胖子一字一顿地说。

“元帅，就是一支军队里面的老大啊，”村长放下手里的蒲扇，笑呵呵地对小孩们说，“整整一支军队都听他指挥呢。”

“那他为什么能当上元帅啊？”小胖子问。

“你真笨啊！”旁边的蓝发小瘦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因为他厉害啊！”

“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厉害呢？”坐在另一边的石凳子上的黑发小男孩问。

村长笑着走到了黑发小男孩的背后，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围着小孩们开始踱着步子转圈。

“那是因为，他是我们苍灵国，最厉害的灵师啊。”

“灵师？”包括叶恒远在内，所有的小孩都瞪大了双眼。

“是啊，”村长又笑了一下，但却笑得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老花一样，“灵师，是我们苍灵大陆上，最高贵，也最重要的人啊。”

“传说中，我们苍灵大陆，是由一位伟大的神创建的。他的名字叫苍灵神，是神界之中的一位主神。他用他那无边的法力，集合了宇宙空间所有的灵力，创造了苍灵大陆。”

“整个苍灵大陆，都覆盖在灵力的保护和支持之下。但凡是生长在苍灵大陆上的世间万物，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植物，都拥有一部分灵力。伴随着人类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掌握了更多的灵力，也开始研究对灵力的掌握和运用。他们的身上，也开始形成了一种由灵力所组成的物质，名叫武灵。”

“武灵可能是任何东西，但只能是没有生命的物体，或者是植物，而不能是动物。比如说，一把刀、一条鞭子，或者是一块石头、一个碗，甚至是一朵花、一棵草，都有可能成为人的武灵。但是，一条狗或者一只猫，就不能成为武灵。而能够*纵武灵进行战斗，并通过修炼让武灵更加强大的人，就叫做灵师。”

小男孩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双眼一眨一眨，小嘴一张一闭。

“那么，村长爷爷，”小胖子再一次举起了他那只白里透红的小胖手，“你是灵师吗？”

“我？我可不是呢，”村长眯着眼笑着，“在整个苍灵大陆上，最多只有十分之一左右的人能够拥有武灵。而在他们之中，能够成为灵师的人，大约也就是七成到八成之间。不过，六百年以前，我们青蒲村曾经出过一位强大的灵师呢。据说他最后成为了我们苍灵国的十二

名护国灵将之一呢。”

“灵将？那又是什么啊？”

“就是参军后的灵师啊。咱们苍灵国，有十二位最强大的护国灵将呢。据说，他们十二个人加在一起，能抵挡十几万大军呢！”

“哇——”所有的小男孩都张大了嘴，每个人的嘴里都能塞进一个大馒头。

“还不只是这样呐，”村长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据说，如果有人能够把武灵修炼到最高境界，他就可以继承苍灵神的神位，成为苍灵大陆上新一代的神呢。”

小男孩们全都不说话了。这些话，早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个年龄所能理解的范畴。

“嗒嗒嗒……”

“呜——呼——”

村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两种完全不对称的声音。一种像是马蹄声，另一种听起来像是风声，但却不像是自然界的风声，反而更像人为制造出来的一样。这两种声音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急促。

“嗯？”村长的脸色突然变了，慢悠悠地走回到椅子边，拿起椅子上的蒲扇，一步一停地向大门外走去。孩子们簇拥在村长的身后，十分好奇地跟了上去。连耳背的老村长都能听到的声音，他们自然听得更清楚。

出现在老村长和孩子们眼中的，是几个骑马的士兵。他们都穿着整洁的军装，随身背着一个行军包，快马加鞭地冲过了村口，沿着小道直冲向村子的另一头。

“是传令兵，”老村长喃喃地说，“看样子，是有急件要送往边境。”

话音刚落，叶恒远突然握紧了老村长的衣袖，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在他那双澄澈的碧绿色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那双澄澈如深潭、通透如翡翠的双眼中，包含着新奇，惊讶，迷茫，以及一点点的惊喜。

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两个步行的人。没错，就是步行。只用两条腿走路。可他们却快得如风一般，转瞬间就穿过了大半个村子。

他们也穿着军装，但样式很明显跟传令兵们穿的不一样。在前一秒，他们才刚刚出现在村口；下一秒，他们就已经从老村长和小孩们的眼前穿过，走到了那几个骑马的传令兵身边。

紧接着，他们稍微放慢了脚步，跟那几匹马并驾齐驱，和那几个传令兵消失在了另一端的村口。当他们经过老村长和小男孩们的身边时，两股无形的灵力波动同时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呈波纹状扩散开来，差一点把小孩们震翻在地。

“他们，就是灵将。”老村长喃喃地说。

叶恒远靠在爷爷身边，小手更加用力地握住了爷爷的衣角。他瞪大了双眼，紧盯着村口，一动不动地望向那两个灵将消失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