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时分的埃克塞特计算机研究中心会议室里，全所近五十名程序员齐聚一堂，人虽不多，但无不是年纪轻轻便鬼点子多多的黑客鬼才。但除去主持会议的爱丽丝外，更有一个年龄更加幼小的少女格外引人注意，华裔小姑娘艾达兴奋难耐地坐在主持人身边，她是被邀请来的。

所以，当最后一名同伴到场时，爱丽丝如此开口道：“女士们……没有女士们，小姑娘，还有先生们，大家上午好。”

“喂，尼奥。”好大一张圆桌的某处，凯文-米特尼克在室内戴着墨镜道“别扯废话，赶紧上正题！”

他话音才落，圆桌另一端的鲍勃-里恩也笑道：“就是就是，我可是正忙着呢被你喊过来的，赶紧上正题！”

“赞同二位，赶紧说正题吧。”这是叼着薯片但没嚼的哈利-普内斯，薯片是女友今早上门送来的。

“哦，看来大家都是实用主义者呢，”既然例行问候没能掏到任何好处，爱丽丝便瘪瘪嘴道：“那我就直接开讲了。”

不怪呼大家不待见自己，毕竟例会向来是周一开始，眼下的这场是被她冷不丁聚集起来了的。在座不少人要么是强迫症，要么是日程表机器人，打断惯有生活方式可是最讨厌的了。

“你们听说过一个人名吗？”爱丽丝打算以此作为切入点：“阿尼姆-佐拉？”

比起胡乱地在全球户籍档案中寻找一个人，眼前的员工们反而是最恰当的选择，爱丽丝可是比谁都清楚，她这研究所里的员工，99%都是各种不老实的高手黑客，掌握的信息资源可各个都是netbsp;然而，当她满怀期待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后，却迎来了众人好一番面面相觑。

当然，谁都知道爱丽丝不会问出蠢问题，在座诸人又正好都是非常“博学”的“杂学家”们，爱丽丝既然这么问了，那就肯定是她确实想寻找这么个人物。

但真的……没什么印象！

“阿尼姆-佐拉？”鲍勃-里恩摸着方形大下巴道：“没听说过，尼奥，这是哪部新出的电源里的角色？”

凯文-米特尼克则若有所思道：“佐拉这个姓氏很能让人印象深刻，但我还真没有什么印象。相信我，boss，我要是听说过，肯定不会不告诉你的。”

哈利-普内斯把薯片吃完了，纳闷道：“尼奥，你确定这不是你刚收购了dnetbsp;其他人还好，哈利这个问题可有些太过分了，爱丽丝朝他瞪去眼睛：“你什么意思？我还能幻想出一个级英雄让你们瞎猜吗？”

某一位同事言了：“尼奥，你还是先告诉我们他是谁吧？光是一个人名的话，搜索范围也太广了些吧？”

“关于这一点……你们可以看看这个。”没什么需要掩饰的，爱丽丝从身后办公桌取来了那套算法文件。当然，她没有闲极无聊地把三百页文件打印出五十分来，只是简单地将这些页数分成五十分，然后一人一沓地扔给了大家。

接下来，自然便是好一阵寂静无声的沉默，但这沉默只是属于程序员们的而已，正是趁着这个空荡，坐在爱丽丝身边的艾达开始不老实了。

“爱丽丝姐姐，”她好奇又认真地说道：“你给他们的，是那个人写的东西？”

“聪明！”爱丽丝摸了摸小妹妹脑袋，毕竟此情此景，一般人往往会想到的只能是人物介绍：“这个佐拉好像是个程序员，我给大家看的就是他写的一个算法。”

编程和算法什么的，可实在不是艾达能懂的，但她很懂得观察，一个普通的十岁少女来到高级研究所唯一能做，也是该做的事情就是观察。她马上就观察到，这群平日相处时，各种自称天才的前黑客，现研究员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震惊而又如获至宝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件，一低头就抬不起来了。

“好厉害的样子。”艾达默默得出结论，这群人像现在这种阅读状态，据她所知，只有当爱丽丝呈出自己的编程代码时才会出现。每次都是这样，当爱丽丝哪怕随意写出一串代码后，这群黑客们都会兴致勃勃、津津有味地品读上好一阵子，就好像那是世界名著似的。

而艾达现在观察到的情况就是，这群人现在看这些什么算法的样子，几乎就等于是在看爱丽丝自己的代码。只是因为一些“你懂得”的原因，他们在感到惊艳和惊喜的同时，更很是震惊和惊讶。

艾达不会主动吭声，boss爱丽丝自然更乐得装深沉，甚至还有模有样地摆着双手支下巴的pose。时间便这么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三十页的代码居然让他们看了不下半个小时。而后，当第三个时刻即将抵达时，这些度基本持平的高手们，才逐一放下手里的材料，并都是一副感慨而又饱受震撼的模样。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人不断放下材料，前后一分钟的功夫，阅读终于停止了。

再沉默了七八秒，爱丽丝说道：“怎么样，各位，有何感想？”

艾达左瞧瞧右看看，聪慧地一声不吭，扮演好自己吉祥物的角色。

“呼……”长吁一口气，凯文-米特尼克摘下了自己即便读资料时也还戴着的墨镜：“爱丽丝，我确定这篇算法不是你写的，你虽然有这水平，但却不是这种风格。”

“没错没错，”哈利-普内斯眼睛放光地说道：“如果说，爱丽丝你的编程风格就是文如其人，那这一篇算法，就显然也是带着另一个人的性格作风，一种……”

艾达忍不住插嘴了：“编程代码还能反映作者性格！？”

小姑娘可是真的震惊了，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啊。要说一部精彩的文学作品，评论家当然能从遣词造句上感受到作者写作风格，但编程这种玩意，怎么也还有这种东西呢？

“当然有了！”听到小艾达居然有质疑自己的意思，哈利顿时和她急了：“每一条程序都是存在灵魂的啊，比如……”

“停停停停停！”爱丽丝极度及时地打断他的人来疯：“等我们什么时候真把三次元……啊不三进制计算机研到‘我，机器人’的程度时，你再去和他或她谈情说爱吧，现在先打住！”

而后，她又眯起眼睛，很有威胁感地看向哈利：“另外，你说我的编程风格就是文如其人，那么哈利哟，你倒是来好好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呗？”

要跑题了要跑题了，凯文-米特尼克赶紧带头劝住老板，如此，爱丽丝才把这位可怜的小胖子放了过去。任由某人在不停擦着冷汗，她回归话题道：“好了，虽然你们每人看的只是一部分代码，但想必大家都能悟出些东西。”

“这是一篇基于概率和统计学，以矩阵为手段实现对数据源的未来走势进行演化推导的算法。我先不管它究竟能被实用到什么程度，以及这篇算法还有没有进步的可能性，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程序员，大家都没有疑问吧？”

要说在座黑客当中，除去爱丽丝外谁最有威望，当然莫过于多次入侵了五角大楼，并亲自和爱丽丝交过手的凯文了。他这会儿又把墨镜戴上了，相当酷炫地一抹头，仰身靠在椅子上。

“这个太简单了，反正我们地下就有个级计算机，让我们大家伙拿它当计算机，把全世界的网络都给翻个天吧！我就不信那家伙能一点都不上网，爱丽丝，你肯定也注意到了，这篇算法的数据源完全基于‘n1’结构，可不是用来演化单一事物演化的。大家想想看，这世界上还有哪个数据源，能比一整个互联网更庞大？”

同一个单词，在不同的语境中被赋予了多种含义，而众人当然都是听得懂的。当即，一声声叫好马上就响起来了，兴奋的哈利更是一脸梦幻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状，也不知那墙角的通风口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那这个可是个非常麻烦的工作了。”即便再热闹的现场，有爱丽丝一开口，众人也得立刻安静：“毕竟你们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显然这家伙至少没用这名字走过江湖，毕竟你们也都是老江湖么。让一群老江湖寻觅一个连老江湖都不知道的人，想好怎么做了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所以凯文马上问道：“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份数据源？”

无疑，布鲁迪的事迹要暴露在众人面前了，而在得知，这位精锐的前海豹突击队狙击手，居然以那么一种囧到家的缘故把自己弄混后，好家伙，会议室再次笑场了，真是谁都没给那前台小哥面子。

“不行、不行，我真是不行了！哇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那就、噗噗、那就赶紧多和那个钻机公司打打交道吧。噗噗，老板，这是你的活了。”

“不行，不行，别闹，我要笑死了。等等，尼奥，推迟一下会议。”笑到最后，都瘫倒椅子下面的哈利爬了起来，有气无力地笑道：“我说伙计们，人现在也都从医疗室出来了，现在就在前台呢，咱赶紧一起去笑话他一场吧！”

如此，在某人乐滋滋的默许下，这一窝蜂的狼哭鬼叫们便犹如潮涌般冲出了会议室，一路朝着楼体方向去了。

然后，依然留在会议室里的爱丽丝，问向身边的艾达：“丫头，你会犯布鲁迪的错吗？”

小艾达看向她，眉毛一条：“开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