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没有继续和威斯顿闲扯，用过午餐后，他就回到了主教练办公室，随后让奥尔德斯通知大卫-利弗摩尔过来一趟。

一线队球员正在午休。

他们大部分都去了俱乐部宿舍，有的则就在更衣室，找个小角落休息一会儿。

利弗摩尔属于少数人，他就呆在更衣室里，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躺下来，顺便听听音乐放松。

往常的时候，过不了多久就会睡过去。

今天他被叫醒了。

“弗尼瓦尔先生？”利弗摩尔有些意外，他坐起来摘掉了耳机。

奥尔德斯点头道，“大卫，去一趟主教练办公室，张说找你有事。”

“老大？”

利弗摩尔有点疑惑，但还是爬起来去了主教练办公室，等到了门外的时候，他看到张扬正在桌上写写画画，眉头紧皱的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咚！咚！咚！”

利弗摩尔礼貌的敲响了房门。

张扬抬起头，挥手招呼他坐下，随后说道，“大卫，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

“谈谈你，谈谈足球，谈谈球队，或者，谈谈未来？”张扬很笼统的解释了一句，就发现利弗摩尔似乎变得很紧张。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虽然他是球队的主教练，可由于年纪太小的关系，很少有球员和他说话会紧张，要是几个年轻球员还说的过去，大卫-利弗摩尔已经有24岁了，比自己还要大两岁，有什么可紧张的？

利弗摩尔不仅是紧张，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害怕。

张扬正要开口，利弗摩尔立刻焦急的说道，“老大，不，主教练先生，你不是要和我解约吧？是我上一场的表现不好吗？但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的！我还想留在球队，就算打替补也好，我出不出场都关系……”

张扬顿时脸色黝黑，“我没想和你解约！而且我没插手过俱乐部和球员的合同问题。”

利弗摩尔听罢，仔细看着张扬，似乎是怀疑话语的真实性，看到那副认真严肃的表情，他才长呼了一口气，变得放松了很多。

“不是解约就好！”

张扬有点不明白，他问道，“你和俱乐部签订的应该是保障合同吧？为什么会害怕解约？如果是俱乐部单方面解约，你应该会拿到剩余的所有薪水。”

“那也没多少！”利弗摩尔叹了口气说道，“我的周薪是一千七百镑，是去年五月续约，合同还有一年半期限。”

“两年的合约？”

利弗摩尔点头道，“是的，等合同到期，我就要离开球队了，可如果离开球队，我只能去低级联赛找工作，我的经纪人和我说，能留在米尔沃尔，就尽量不要离开，因为他很难帮我谈到同样薪水的合同。”

“如果你离开米尔沃尔，去其他俱乐部薪水还会降低？”

利弗摩尔耸耸肩，“我的经纪人说，能有俱乐部愿意签下我就不错了。”

“那你为什么不考虑离开呢？”张扬问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认为自己都快当不成职业球员，为什么不找找其他出路呢？比如说，去学习一些技术，去干其他工作。你不可能在米尔沃尔混一辈子。”

利弗摩尔低下头。

他似乎是在思考，随后才抬起头，有点犹豫的说道，“我的妹妹还在上中学，我的妈妈从小把我养大，但我是单亲家庭，父亲在儿时就离开了，我们只能靠政府的救济金生活。为了能供妹妹读个好学校，她还做过一些不好的工作……”

“不好的工作？”

利弗摩尔像是受惊了一样，‘噌’的一下站起来，“你也看不起我妈妈？”

张扬顿时反应过来，解释道，“抱歉，我刚才没意识到，我理解你妈妈，她很伟大。”

“自从我当上职业球员，我妈妈就不干那种工作了。”利弗摩尔情绪稳定一些，“我的收入刚好够妹妹上学，如果我不干了……我是说，离开米尔沃尔，找其他工作，收入就会减少，我妹妹只能转学了。”

张扬有点明白了，但他还是有一点疑问，“你妹妹上什么学校？费用那么昂贵？”

“圣保罗女子中学！”利弗摩尔有些骄傲的说道。

张扬肃然起敬。

英国有九大公学，圣保罗女子中学正是其中之一，也是唯一一个只招收女生的公学，无数希望子女受到精英教育的家庭，会拼了名的希望孩子进入这所学校，可真正进入的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能考进圣保罗女子中学，肯定是相当有潜力，并且十分杰出的学生。

英国的所谓‘公学’，可不是字面理解的‘公家的学校’，意思截然相反，那都是纯正的‘贵族学校’，收费相当的高昂。

张扬不知道具体收费情况，但一年几万英镑还是很轻松的。

他有些理解利弗摩尔的处境了。

在那样的压力下，也怪不得他宁愿在米尔沃尔‘混日子’，甘心一直打替补下去，也不愿意选择离开，去面对可能会有些迷茫的未来。

张扬错开话题，问出了想知道的问题，“大卫，你成为大球星，你会怎么样？”

“成为大球星？我？”

利弗摩尔指着自己，似乎是有些不敢想象，“我不可能成为大球星，我现在连出场都很难！”

“我是说‘如果’！”张扬扯了下嘴角。

利弗摩尔终于正视了问题，“如果？好吧，我没有想过，因为我觉得自己……好吧，如果我成了大球星，那肯定会多赚些钱吧？我会让家里的生活更好一些，给妹妹多买点新衣服，她穿的总是赶不上同学。我还会带着家人到处去旅游，让妹妹多见见外面的世界，妈妈说那对她的未来有好处。”

“钱再多呢？”

“攒起来啊！如果以后用的到，账户上钱多一些总是好的。”利弗摩尔理所当然的道。

张扬满意的点点头。

这才是‘正派’的答案啊！

————

等利弗摩尔离开之后，张扬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个疑问--

利弗摩尔？

一个脑子明显有些慢的壮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做事情一根筋。

他的妹妹？

智商能达到近圣保罗女子中学的程度？

这不对啊！

利弗摩尔的父亲早早离开了，他的母亲为了把他养大，做过‘那种工作’不短的时间，而他的妹妹刚刚上中学，大概要小十岁左右。

“原来是这样……”

张扬恍然大悟，转而懊恼的摇摇头，心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八卦了，随后继续思考‘言灵蛊惑’的追随者问题。

他做出了选择。

他所考虑的不是球员的家庭、压力，那和足球无关，是球员自己的事情。

他考虑的是球员的潜力和性格。

威斯顿也很有潜力，但提高他某一方面能力，或许也只是补充一下不足，并不能让他成为有突出表现的球员，到时候他还是只能担任替补。

利弗摩尔不同。

利弗摩尔有很多很多的不足，但他的身体异常强壮，到了比赛场上能发挥出奇的作用。

上一场就是明证。

利弗摩尔突然出场，搅乱了沃特福德防线，米尔沃尔才能够获得机会。

如果给利弗摩尔一想能力呢？

比如说，远射！

利弗摩尔有了强劲的远射能力，有着强壮身体的支持，他或许能够成为球队的炮台。

只要有机会，他就能造成威胁！

除了两人的能力之外，张扬考虑的就是性格了，像是威斯顿这种开朗的年轻人，即便能力提升了，也会以为自己是‘天才’，不会对他有多少感激。

利弗摩尔又有不同。

他是个处在绝境中的人，若是给予机会让他成功，他一定会回馈百般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