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若翩然
作者:妩·姒 | 分类:玄幻 | 字数:4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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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十六章 同檐别思各不同
雾夕莲出水。霞朝日照梁。
何如花烛夜。轻扇掩红妆。
良人复灼灼。席上自生光。
所悲高驾动。环佩出长廊。
熹冉微微有些昏沉的醒了过来,睁开眼,呆滞了片刻,微微甩了下头,似乎想想挥去身体上微微的一些不适。
“醒了?再歇会吧。”一个清淡的声音传来。
熹冉愣了愣,沉默不语,轻轻合上眼。
惊鸿兀自起来穿上单衣,走到屋内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已经彻底冷掉的水细微的抿了几口。昨夜……,既然这样,男人更该负责,就向对待前世的身边的女人一样,好则和,不好则散,大家都好聚好散,没了牵绊总会自在些。只是如今真的娶了一个女人,她已经成了自己的妻,那就这样吧。在这里的这些年,还是没能改变自己的某些观点,在家庭中,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需要忠诚,是的,是忠诚,无关情爱,忠诚与自己的妻,也是对自己的忠诚。熹冉,冉儿,小冉么?凭多的庸人自扰,就这么走一步是一步吧。何况,至少自己不会那么讨厌现在正在自己的床上假寐的女子,无非是个身份,为了这,也会对她尽力的好,尽力的在安亲王和安亲王王妃的这出戏里,唱好自己的该唱的那一出……
天蒙蒙亮后,惊鸿喊进了一个侍婢,熹冉本就没有睡着,也很快清醒过来,由着那侍女帮着收拾穿戴好衣服,梳好了发髻,惊鸿坐在一边不急不躁的等着她们拾掇好了,开口说道:“用完早饭后,我们去陵墓拜祭父王母妃。这会收拾好了便出去吧。”
熹冉依旧沉默着,跟在惊鸿身后缓步走出了新房。
到了侧厅,早饭已经摆好,惊鸿虚虚的扶了下熹冉,走到预置好的两个主位上分别坐下,习惯性的看似体贴的帮熹冉布好了面前的粥点,熹冉见只有他们两人,想必翩然还没起来,便低头等着。
“你先用吧,然儿怕是昨天闹的晚了,这会还没起来。”惊鸿夹起一枚芸豆糕,顺手放到熹冉面前的盘子里,声音平平的。
翩然和思媚刚好走到这边,在门口便看到了这一幕。
早晨的朝阳从四散大开的窗户里洒落进来,铺满一地温柔的淡黄,一身青蓝色长衫的惊鸿正低头和穿着一身浅红衣裙的熹冉说着什么,惊鸿手上还夹起那枚奶白色的糕点,就那么随意的放到边上的人盘子里,看起来,却似乎本就该如此,那么的自然,也那么的,……谐和。
翩然忽然微微的笑了笑,搁在心里沉闷了许久的一个问题似乎就在刚才的那个画面里消散了开来。
拉着思媚走了进去,冲惊鸿俏皮的一笑,走到熹冉边上径直坐了下来,拿起筷子,也夹起一块点心放到熹冉面前,微笑道:“嫂嫂多吃点。”
“……啊。”熹冉一直垂着头,倒真没发现翩然她们来,突兀的听到这样的声音又是这样的称呼,禁不住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来看着翩然,“翩然姐姐。……”
思媚先冲熹冉轻福了下身,坐下来笑吟吟道:“安亲王你这家里这会看起来怎么有些乱了呢,怎么小姑子喊嫂嫂,嫂嫂喊小姑子却成了姐姐,啧,真是有些希奇呢。”
熹冉毕竟是第一次和这么些不熟悉的人吃饭,又是这么尴尬的早上,被思媚调侃了几句,不禁窘了起来。
“快些吃吧,”惊鸿看了看熹冉,轻声说,“翩然你是认得的了,这位是游氏山庄的少老板,游思媚,你许是也见过的,游老板和我们打小认识,常有往来,倒不必和她见外。”
思媚笑眯眯的自己拿着东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翩然也乖乖的吃了起来,倒是第一次这么安静的吃着东西。
一桌人都静悄悄的倒真是做到了食不语。
用完饭后,惊鸿带着熹冉去了陵墓拜祭,翩然留在家里。恋风楞是睡到了正午才晃晃悠悠的起来,思媚差点没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拎出来,见他起来便拉着他出去处理这边生意的一些事情了。
玉可梵早早的便醒了,居然还赶去上了早朝,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恢复去上早朝的,身体一直还是没见好转,翩然本想着让卓韶邑再给他诊治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走了,又不大好让卓韶邑去玉府,便给卓韶邑详细说了下玉可梵的病情,便和卓韶邑两人在书房里从研究玉可梵的病理到诸多病端,一直说到用晚饭。
惊鸿和熹冉也回来和翩然,卓韶邑一起用了晚饭,熹冉倒是改了之前一直沉默的状况,时不时和惊鸿翩然说上几句话。
就这样,原以为会出些什么状况的婚礼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三天后,成国来送亲的人打道回府,一早就返程,因为惊鸿恢复了上朝,所以翩然陪着熹冉前去送行。紫飒对熹冉千叮咛万嘱咐,见了翩然免不了又是一番唏嘘感谢和嘱托的话语。让翩然觉得有些奇怪的事在这一行人里却没有见到那个丞相,随意问了下紫飒,紫飒说他提前一步回成国去了。几人且走且说,送紫飒他们到了城门,翩然和熹冉看着他们离去后方才回了安亲王王府。
安亲王府就这么多了一个女主人,起初下人们还都有些忐忑着,后来处的日子稍微长些便发现熹冉其实是个非常温吞的人,便也放下了心来。卓韶邑暂时还是住在王府里,有些神秘兮兮的研制着什么新鲜的玩意。翩然时不时去趟玉府,眼瞅着玉可梵的病好了七八成了,但却还是根治不得,胸口那股郁结的气息就是消散不去,心结解除不得,玉可梵自己倒慢慢的似乎和翩然他们开始小心的保持距离,翩然对他的病更是无可奈何。游思媚在惊鸿婚后不久便离开了天阳去了别处打点生意,天阳这边的事物由着游恋风暂且打理。惊鸿则日日如常的处理着手上的一些公务,每天按时的回王府和翩然熹冉一起用饭,惊鸿还把往尘的一些事情慢慢的告诉了翩然,让翩然和恋风帮衬着熟悉打点往尘的布置事宜。熹冉则日日呆在王府里,几乎足不出户,偶尔翩然会来陪她一会,多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沉默的呆着看书习字做画。
如水般平淡的日子看起来似乎熹冉的到来也没带给这里什么变化,只是隐隐的有些微妙的情愫在安亲王王府的几位主人中渐渐的弥散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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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冉坐在书房已经一早上了,手上的画刚刚画完,放下笔,轻舒一口气,有些闲散靠在椅背上,看着画中那一片苍翠的竹林。三十天的时间能改变什么?三十天的时间能失去什么?三十天的时间里,隐隐约约的又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熹冉微微闭上眼,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昨夜,思虑再三,还是没能忍住,似乎有些淡薄的问了句惊鸿,他是否对翩然很是在意。出乎意料的是惊鸿并没有什么慌乱惊讶的表情,只是不经意的瞟了眼自己,末了,说了句早些歇着,便兀自睡着了。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如此朝夕的相处下来,很多曾经遮着掩着的东西如今都渐渐的蒙现了出来。惊鸿对翩然的好,对她的宠,越多的相处越发现出这里面的一些有别常人的情愫,似乎,他对翩然,并不单单的只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不象皇兄,也不象紫飒哥哥,更多时候,无意中瞥见他看着翩然的眼光是那么的熟悉,很象很象当初自己小的时候,自己远远地看到父皇看着他宠爱的妃子时的那种眼神。
当第一次发现这样的目光后,更多的莫名产生的害怕,这样不容与世的情愫若说真是事实,那这安亲王王府还能平静下来么?
而翩然,这么多日处下来,很多时候觉得似乎她懂很多,只是心思未免真的太过狭隘了一些,也许正是有着惊鸿这样的全权保护,让翩然比起自己来真的是“纯良”了许多。
不知是第几次在夜里被惊鸿的那声呢喃不清的“冉”或者“然”惊醒,每到此时,愈发的觉得有些涵义入骨。
按奈不住自己的疑问,就那么唐突的问了之后,却换来更深的疑惑,以及,别样的悲悯。这两兄妹究竟经历过什么,让这位看起来风姿卓越的年轻安亲王对自己的同胞妹妹有了这样的感情,求不得,触不得。
而自己,又该如何呢?他昨夜最后还说了一句话:不负你,不弃她。不负不弃?自己又还想求什么?做到皇兄嘱咐的不就够了么?只是,每次看到翩然清澈的双眼时,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疼惜,这样的人儿,若有一日,知道了层层帷幔后的事实时,这双眼睛,还会这么的明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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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然从玉府出来后,坐上停等着门口的马车,垂下车帘,车内有些昏黑了起来,随着车轮轱辘着响,翩然忍不住再一次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几日,不知道为了什么,王府里一下子变的沉闷了起来,几次特意去找熹冉,想陪她聊会,怕她会在这里孤寂,却总被委婉的几句话搪塞了过去,说着身体不适,巧然回避开自己。哥哥也变的更忙了,接连几日,都没回王府用饭,而每次只要哥哥不回来,饭桌上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究竟出了什么事,旁敲侧击的问了熹冉贴身的侍女,却还是没问出个所以然,熹冉对自己的刻意躲闪倒是愈发的明显了起来,偶尔回身,还猛地抓住熹冉眼里那一丝来不及褪去的伤神之色,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自己哪里得罪了熹冉?好生生的怎么就渐渐成了这样?
本以为熹冉进门后她们可以很好的处下去,如今倒也一直很是和睦着,只是,客气的生分了起来,甚至还不如起初在成国初识时那般的自在了。
微微低叹一口,揉了揉太阳穴。
这么下去,真的有些怕了回去,害怕看到熹冉疏离的温和眼神,害怕王府里变的沉闷的气息。玉可梵的病也这么拖拖沓沓着,自己也正好能有着出门的借口,时不时来看看他的病情,回去后还可以和成天闷在屋子的师傅商议上几句,偶尔,还可以去恋风那帮着忙顺便更了解下往尘的内部,待过上些日子熟悉起来,哥哥说往尘就由自己打理,这样也挺好,有所事做,否则,日日的烦闷,怕是自己也病倒了。
哪里出了错了呢?哎,也不好给哥哥说起这些事,怕只怕他为这心情也变的不好起来,如今朝堂的事就够他忙乎的了,犯不着自己再去给他多添烦乱。
也许,熹冉只是离乡太远,所以才变的有些奇怪,也许过段时日便会好了,总是需要个相熟的过程的。既然这样,自己又何必总去打扰别人,既然熹冉回避着自己总就有她的原因,那就顺着她的意思好了,总之,这个已成定局的安亲王王妃是不会离开的了,日子还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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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坐在品茗居里,静静的玩着手上的那套新茶具,恋风刚刚出去,晚点自己还得去吏部那边和那个张大人王大人应酬周旋。
如今自己娶回了成国的楚云公主,在朝中的风头更劲,只是自己请示了几次希望皇上让他回风都去领兵,皇上都没答应,兵权却还在自己手上,想必也是如今正是太平时,皇上也不怕生出些别的什么事。
储君的位置几双眼睛垂涎的看着,少辅的头衔着实让自己有些头痛,这些个老狐狸玩起心眼来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难怪曾经听人说什么政治家都是阴谋家,这比起当初的商海沉浮更是要凌厉许多,一不留心,就会万劫不复。而皇上就是最大的老狐狸,把这担子看似恩宠的撇给自己,乐的坐在他那如今稳稳当当的龙椅上,喜滋滋的瞧着自己焦头烂额的与人周旋。真是好生头痛。
前几日,熹冉就有些怪怪的,以为她得到什么成国的消息所以烦躁,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自己那样的话。不是不惊讶,但还是淡淡的没有回应她的话。
看出来了么?好一个楚云公主啊,怕也只有翩然那样有些傻气的人才会觉得楚云公主单纯吧。这么快就瞧出了些什么,自己也许多少是有些刻意的表现,但也难得她这般的聪慧狡黠,这么一个女子,被成皇弄到自己身边又是究竟为了什么事?
无论怎样,如今楚云公主已经成了自己的妻,成了凉国的安亲王妃,说了不会负她,自己就决然不会负她,女人心计玩弄起来有时比男人更要刁钻许多,成亲之前就想好了,不说别的,单就为宁家延续香火上,自己也该娶个正二八经的王妃,那娶就娶了吧,何况她有那么张熟悉的脸,会对她好的,只要她也安安分分好好在这里待着,别让自己发现暗地里她和成国有什么古怪,只要这样,自己便会对她好好的,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到了这里后,总觉得很多女人都有些娇柔做作,要么就是些一身风尘味的女子,所以总是兴趣乏乏,如今娶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王妃了,也不会去再想什么娶妾纳侍的事情,就这样好好的过着便是了。
至于翩然,只要她愿意,一切便随了她的心思罢了,人生何其之短,自己可不觉得还有什么可以再活一次的机会。那就一次活的顺心些好了。
只求家中平静,朝堂自如。
…………
正所谓:“同屋异思各不知,坐起问景终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