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你一下,怎么了
作者:吴窥江 | 分类:现言 | 字数:2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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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心意
吴窥江回家, 李梅美虎着脸,端坐出个三堂会审的架势。然而她势单力薄,吴佩汉就算虎背熊腰, 也不入吴窥江的眼。
吴窥江故意不搭理, 径直去厨房, 从冰箱里取出水咕噜咕噜就是半瓶。
商业谈判, 嘴角眉峰零点几毫米的动静都代表内心的波澜起伏。
论起来, 吴窥江明察秋毫,沉得住气、镇得住场,跟吴曼因怀他的几个月里争夺下吴家大权有关。
李梅美挺胸抬头, 她视线一直追随他,吴佩汉左一句“好奶奶”右一句“大美人”换花样哄, 偏生大孙子不以为然。她越想越来气, 自己是个狐狸精, 养出个孙子也是狐媚子,还不男不女地勾搭她家宝贝孙子, 全家人都坏透了。
吴佩汉嬉皮笑脸:“听说爱马仕上新了,我带您去瞅瞅,大哥包场。”
口口声声离不开亲大哥,李梅美就不该信他,推开:“我问你, 你大哥在医院留那那么久, 做什么!是在哄那男狐媚子吧!”
夹枪带棍的声音矛头尖锐, 吴佩汉支支吾吾, 直瞄吴窥江, 泪眼汪汪地求救。
吴窥江一口气喝光剩下半瓶,五指陡然用力, 直接把空水瓶捏成皱巴巴的塑料片。
明明不是针对他,吴佩汉不由自主地把三岁到现在做的坏事细数一遍,觉得那塑料瓶就是他脑袋,骇得直缩脖子。
“奶奶,您骂人骂的虽然不解气,但现在斗小三是热标签,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抖音快手微博朋友圈,哪个发一下,一传十十传百,我能不顾及你面子吗?您说您哪天压马路,被人认出来,吓出个骨质疏松怎么办?”吴窥江语重心长一叹气,侧面打下来今日金光四溅的余晖,印着他眼底的深沉,又在手腕的玛瑙珠上笼了层诱人的浓墨重彩。
吴窥江这人就是有种本事,随便诌三言两语,却好像为这件鸡毛蒜皮十分上心,导致不眠不休连轴转,而今用云淡风强行轻替代疲倦到极限的状态,也不过是孝顺当道不想让长辈担心。
李梅美对上他伶俐的眼神,一拍大腿:“哎呀不好,真被拍了!我这张脸上过杂志的呀,顺藤摸瓜找到我、找到你妈妈怎么办。我得提醒她,免得被人抓马脚。”
她如坐针毡,摸出掉了两颗碎钻的手机。
吴佩汉不出意外的落入圈套:“我上热搜?我今天就随便穿穿,太邋遢了!”
年轻靠老公,年老靠女儿,李梅美这点上最有自知之明,但凡影响到商业帝国的一寸一毫,她就情愿忍耐。
吴窥江赶紧说:“我都安排好了,没有记者敢报告这件事。关键字屏蔽,热搜也让人盯牢了,一有迹象就撤。”
李梅美拍拍前胸,透亮的玉镯也不知打哪儿了,叮叮当当地响,心有余悸:“那就好那就好,还是窥江考虑周到。”这时还不忘cue吴佩汉,对着光洁的脑门戳戳点点,“好好跟你大哥学学,这办事手段这铁腕。”
吴佩汉拼命“嗯嗯”,还想点断脖子以示决心,心里纳闷大哥真要跟嫂子分?那家里堆满储藏间的燕窝人参藏红花,他还准备等要到地址就雇东风大卡车哐哐哐地运过去。
李梅美说:“不行,我可不能坐以待毙,窥江啊要奶奶做点什么你直接开口,我那些老闺蜜虽然大嘴巴子,但关系还是有的。”
“不用,奶奶,我处理好了。”吴窥江一手撑着厨房吧台,一手插兜,兜里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他的目光盯着一处弯弯曲曲的裂纹不放。嗓音却很温和,“让您看笑话了奶奶。”
李梅美十分大度地摆摆手:“没事没事,谁年轻时还不遇到个事儿,他那样子我一看就是克夫相,没这回事奶奶也第一个劝你分。外面好男孩多着是,改明叫你弟弟介绍他们帆船队的同学给你。唉,那这事我是不是该避避?”
“马耳他最近挺好,让吴佩汉陪您度个假吧。”
吴佩汉赶紧捂头:“别,哥,我跟项目呢。”可怜兮兮地看李梅美。
孙子这么上进,李梅美高兴还来不及:“我自己去,要你干吗呀。”
李梅美美滋滋地上楼,噔噔噔地脚步声悠悠回荡。
吴佩汉噌地凑到吧台,哈着腰跟扒裤脚小狗似的问:“哥,你不会真的——”
剩下的话顺着干涩的喉咙咽回腹中。
吴窥江的眼神深沉,宛如一头面对骑士利刃也无所畏惧的魔龙。
吴佩汉生生改口:“那嫂子那边怎么办。”
吴窥江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啦哗啦地蹦出白花朵朵,他草草洗了把脸,嘱咐道:“你去把奶奶的旅行安排好,家里问起来就说不清楚不敢问,含糊过去。”
吴佩汉急切:“可奶奶误会了,大家也都误会了。”
吴窥江用衬衫擦脸,在衬衫上留下模糊的人脸,额角有一滴圆润的水珠,衬得嘴角眉峰鼻梁处处锋利:“那就误会去吧。”他下意识地去摸手机,是否错过了最新消息,钟在御是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找他寻求慰藉。
“万、万一,他们知道真相了?”
额角的水滴发痒,吴窥江用袖口一抹,原来不用相衬,这种锋利由骨而生、与生俱来:“只有两种人没有人敢管,一个是屡教不改教无可教,还有一种是管不了。”
吴佩汉深吸一口气,活见鬼似的倒退两步,半晌才磕磕巴巴地开口:“哥你想做什么?”
入夜后,吴佩汉带着李美英采购旅行必需品,屋内没有开灯。
穿堂风从敞开的窗户中肆意穿行,从每一个角落都能把现代社会的姹紫嫣红与繁华喧嚣尽收眼底。这一刻还能完全沉心的,有手术台上不分时间与贵贱精密操作的医生,还有吧台上噼里啪啦敲打监盘的吴窥江。
蓝幽幽的屏幕倒映他的脸色实在不能算是健康,唯有高强度的工作能暂时缓解精神痛苦,正如酒精麻痹神经,否则满脑都会是钟在御轻颦浅笑的影子。
叮——
“奶奶手术成功,在重症病房。你来吗?”
吴窥江只怕不叫他来,飞速回:“等我。”
留一屋万籁俱寂,唯有屏幕灯光摇摇相伴,不多时自动锁屏,这点也没了。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里面几乎每一个人都插着纷杂的管子,靠昼夜不停的机器维持生命,以待自身生命特征能完全恢复。
有一家连亲带戚七八口,凑一起女的抽噎男的嘀咕,重症太贵谁都不想话冤枉钱,琢磨怎么才能立即抬回家,好几次面红耳赤怒气高涨,都被见多不怪的护士言辞喝止。
遇到这事,病情闹心,更心烦意乱,欺负钟在御和林森两个小孩势单力薄。
你一言我一语,“都是白花钱,医院骗你们钱花呢。”“跟你说啊到时候往医院门口一拉,你们不懂雇我们操作,保管多少钱都能要到。”
本来坚强,相互打气,结果现在都气哭了!
吴窥江来时带着家长气质,好似纪检委抓典型,压得没人敢吱声。
林森一言不发,借口上厕所自动回避。
吴窥江像是心头缺一块肉,把钟在御往怀里一揽,填补空缺:“我怕你不要我了,没有收到你的消息,根本不敢来。”
钟在御抬头,那眼神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要把目力所及的这人收在眼底:“还要你付钱呢,你不来就去你家找你。”
“奶奶怎么样?”
钟在御顿了顿,不想答:“还好。”
二次脑梗,身体状况定然不理想。吴窥江心知肚明,论错没有任何意义,轻轻顺着他的背:“你对我而言更重要,而且我的家庭不论亲情论利益。给我点时间,再登堂入室,保管所有人都看你脸色。”
原本前方的路畅通无阻,而今猝不及防地遍布荆棘。这条披荆斩棘的路注定难走,要抵御各种意料之外的刀枪剑雨。斩不开的是一双十指相扣的手,劈不断的是彼此的心照不宣。
“我没法把你介绍给奶奶了。”钟在御说道,“我想你,也怕她想起不好的,但只有我能保护她。”
这一对旁若无人,一举一动早已超乎常理,引得围观群众戳脊梁骨。
没办法,他们各自做出了重要选择,两条人生线命中注定相交。
钟在御翻翻白眼,小脸不红,瞳仁黑亮,换做平时恨不得原地挖坑把自己埋起来,与之相比,可谓进步神速。
老丁兢兢业业,等摄影棚结束,他手下每一个群演都收工,才赶过来。他遇到明显憔悴的林森,先抱着嗷一嗓子:“我可怜的娃啊,怎么继二连三什么坏事都遭上了!老天爷不长眼呐!那么好的孩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女家属们也一个接一个哭号起来。
老丁擦干眼泪才敢进来,憋着泪抱抱钟在御,“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我来晚了,你们记得,还有我呢,钱不够我来凑,别都自己扛啊。”他把眼眶擦到红肿,才发现吴窥江,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吴窥江不客气:“这是我男朋友,费用我来掏,劳您费心照顾那么久,感激不尽。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替他出面,曾经对他好的人,我也会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