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路西法
作者:唯其 | 分类:现言 | 字数:26万
本书由笔趣阁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35.Chapter 34 猫
「隐藏的利爪。在合适的时机伸出。」
摁下墙上的开关,屋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缓缓收了起来,露出一片天。
抬头。天穹仿若是上等的黑丝绸,泛着莹莹光泽,衬着朗月辉星,闪耀而静谧。
夏夜的微风吹进房间,送来郊区独特的气息,混合着花草香、露水味,还有一种剔透的清凉。
静下心来,可以在树叶的沙沙声里听到蟋蟀和蝉的和声。
纪然紧了紧身上Calvin Klein的男士睡袍,望着天浅笑。“没想到你的房顶还有机关呐。”
“因为中意这个设计,所以买的这套别墅。” Justin端来两杯马丁尼。“喜欢吗?”
“喜欢。” 纪然轻笑。“偶尔来住一下,可以放松心情嘛。”
“怎么你心情不好吗?” Justin递来酒杯,明知故问。
“他那么多桃色绯闻无处不在地循环播放,我的心情怎么能好得起来?” 纪然笑着接过,浅浅地呷了一口。“不想回家,可是又不知道该躲去哪里,所以只好来赖着你喽。” 脸上的笑容里,她故意掺进了半分哀愁。
Justin不识真假,只是轻笑着举杯。“随时欢迎。”
两只高脚杯在半空中碰了一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说起来。在斐济的时候,你怎么会注意到我的?”纪然扬眉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当时只一眼,就可以决定以后。以前她曾经问过梓笙同样的问题,那个时候,他只是温柔地笑着,笑得特好看。他说:你睡觉的样子,看起来好孤独。
“因为你那个时候看起来很绝望,绝望到和这个世界只剩下气若游丝的牵连。如果那牵连一旦断掉,你就会脱离这个世界。所以,我忍不住地想要留住你。”Justin定定地看着她,神情里尽是认真。
纪然有些惊讶。“为什么你看得懂绝望的表情?” 扎钱堆里长大的小孩,有可能体会到什么是绝望么?
Justin轻轻晃着手里的酒杯,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我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是爷爷把我养大的,当成一个传媒帝国的继承人而不是孙子养大的。我完全不想继承他的事业,只是想做我自己喜欢的汽车设计,可是顶着传媒大亨之孙的头衔,没有一家企业胆敢冒着得罪我爷爷的风险雇佣我。” 缓缓顿了一顿,他总结道:“只要是我喜欢做的事,爷爷都会毫不留情地斩断。我就像是被囚禁的犯人一样,根本逃不出去。”
纪然沉默。绝望于她,只是生活上的,至少和她关系亲密的人都是爱着她宠着她的。而绝望于Justin,是感情上的,唯一血脉相连的至亲的人,却把他当成纵横棋盘的一颗棋子,随意而肆虐地操纵。
生活上的绝望和感情上的绝望,究竟哪一个,更让人绝望?纪然失笑。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用尽全力了。Justin看得没有错,若是那唯一的一丝牵连都不幸断了,恐怕她是真的会消失。
抬眼看他,她笑得明白了然。“因为你逃不了,所以你想让我逃。对吗?” 他对她,是一种想要解救同类的心情吗?
Justin捏紧高脚杯,点了点头。“纪然。你没必要过这样的生活,没必要委屈在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身边,没必要任由他糟蹋你的身子、糟蹋你的感情。所以听我的话,离婚吧。我会帮你的。”
离婚吗?她故作哀伤地垂下眉眼。那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不是现在。
Justin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有所留恋,正要再劝。楼下忽然响起尖锐刺耳的门铃声,不曾间断。来人似乎是一直摁住门铃,大有不开门就摁到死的决心。
Justin有些心虚地冲她笑笑。“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想起刚到Justin家的时候,裘蒂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一边慢悠悠地拉起身上的低胸吊带裙,一边挑衅无比地看着她。而Justin站在门前,手足无措地红了脸,慌乱地想要解释什么。
微微一笑,她再次紧了紧身上的睡袍,轻轻点头。大概是裘蒂不甘心被赶走,回来闹事来了吧。
待Justin出门后,她锁上房门,掏出手机摁下电源键。开机。故意失踪了好几个小时,估计那傻子该气爆了。不过呢,玩火还是得要有分寸。如果她真的在这里过夜,估计明儿不用回家,直接在焚化炉里躺尸得了。
把手机放进口袋,她躺到床上,看着满天的繁星等他的电话。微微的凉风不断灌进宽大的睡袍,她轻轻咳嗽起来。
关上屋顶,把风锁在屋外。她的脸像染上一层秋霜,有着凉凉的悲哀。每到换季的时候,她总是会开始咳嗽,比气象仪还要精准。
秋天。到了。
望着站在门口的旗翌晨,Justin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想到你真的会找来。”
上下打量了Justin一遍,赤着上身,穿着短裤。旗翌晨的双眼凌厉得简直可以射出冰刀来。“纪然在哪儿?”
“她累了。已经睡了。” Justin抄起手,往门边懒洋洋地一靠。“我劝你还是回去。她不会见你的,更不可能跟你走。”
“让开!” 冷声喝斥。
Justin死死堵在门口,脸上是大义凛然之色。“Eason。你有那么多性工具,不缺她一个。我要你放她走。”
旗翌晨横了他一眼。“你算哪棵葱?凭什么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我喜欢她。”
……
简简单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四个字,却好比一个惊雷劈在旗翌晨的头顶。以为他只是图新鲜好玩,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跟他抢东西,却没想到他竟是来真的。
他早该意识到的。那么玩世不恭的人愿意对他爷爷屈服,出任寰宇的亚洲总裁,就足以说明丫头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非比一般。自己能给丫头的他都能给,自己不能给丫头的他也能给。那自己还有什么优势?!
想着想着,旗翌晨不禁怒火中烧,脸上却冷笑道:“可惜她喜欢的是我。” 说完便要往屋内硬闯。
Justin往他身前一挡,厉声警告道:“再往前走就告你私闯民宅!”
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纪然裹着薄被窝在床边,掰着指头喃喃道:一想二骂三惦记。那她接连打了五个算什么?囧……感冒了呗……
盯着那死都不响的手机,她无奈地叹口气。旗大少爷!快来接她回家吧。这里没有兔子、没有安眠药、没有他的体温,任何一个可以帮助她快速入睡的法宝,这里统统都没有。她可不想枯坐一晚上啊!
隐隐约约听到楼下有响动,她厌烦地皱皱眉。妈的!交*媾至于搞得跟摔跤一样么?!
响动不断传来。仔细一听,貌似是什么东西打破的声音和什么撞到什么的声音。眼珠子骨碌一转,她捂起嘴偷笑。去看看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贼兮兮地探出半个脑袋,两只瞪得咚大的眼睛发出雪亮如探照灯般的光扫视楼下。只那么一眼,整个人就立刻僵住。那站在客厅中央,面色青厉的男人不正是旗翌晨么?她疑惑地蹙起眉头。自己没打电话给他,那他怎么会在这里?Justin一直跟她在一起,没见他打电话给谁啊。难道是趁她洗澡的时候打给旗翌晨的?转念一想。没道理。Justin干嘛打给他啊?叫他来抓奸么?忽地想起裘蒂临走之前那一抹玩味的眼神,她止不住地偷着乐。原来是裘蒂叫他来的啊。那还真是要谢谢她呢~
旗翌晨冷冷地扫了一眼被打倒在地的男人,转身正要往楼上走,却看见二楼正中央的栏杆处,纪然早已笑着倚在那儿,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瘦小的身子穿着一袭宽大松垮的男士睡袍,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胸前,显然是刚洗完澡。看见别的男人的衣服正包裹着她的身体,旗翌晨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儿,如同有一只利爪在他心尖儿上用力划着一般难受。他沉着脸厉声道:“给我下来!”
“你凭什么强迫她?!” Justin忍住疼痛站起身,挡在旗翌晨身前不让他上楼。“她不是你的玩偶。不需要听你的命令!”
旗翌晨冷笑着看向纪然。“他说你不是我的玩偶呢。”
纪然直视着他的眼睛,莞尔一笑。红唇轻轻开合,滑出几个字。“曾经是。现在?” 她笑着摇头。“不是。”
听到她的回答,Justin连连拍手称好。旗翌晨则怔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看似温顺实则野性的猫,今天终于向他伸出利爪了。她以为时机到了,是吗?
冷哼一声,他退后一步,仰头看她。“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纪然轻咳两声,婷婷地站在高处,笑魇嫣然。“我要离婚。”
旗翌晨未经思索,反对脱口而出。“你休想!”
话音落地。两人一愣。唯有野猫偷偷地笑得餍足。
Justin难以置信地望着旗翌晨眼里狼般贪婪的占有欲,心里疑惑不已。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玩偶吗?
旗翌晨则是被自己的不假思索震住,有些回不过神。会如此失措,大抵是因为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胜算吧。丫头那么狡猾,早该算得清楚。他可以给她的钱,Justin一样可以给;他可以帮她找骨髓,Justin一样可以帮她找;他给不了她他的心,Justin却早在斐济的时候就把心悬到她身上;他唯一剩下的可以绑住她的手段,就只有婚姻这层关系了……嘴角弯起一抹强烈的讽刺。他旗翌晨什么时候开始输得如此彻底的?
纪然在楼上轻笑。“你要是早一点这么在乎我,我就不用跑到这里来了啊。” Justin给不了她的,便是Justin太太这个头衔。就算他肯娶她,他爷爷肯定也会百般阻挠。而她,无法丢掉旗翌晨太太这个防护罩。因为纪然会犯法,而旗翌晨的太太,不会。旗母那份离婚协议书,只要旗翌晨不签字,那就无法生效。
在乎……吗?旗翌晨沉默。对她的情愫,他一直都在回避,不愿意去纠缠细想,所以他宁可认为自己只是一时迷恋她的身体,一时贪恋她的新鲜。而她,除了他的身边,无处可去。
原来,自己竟是在乎她的吗?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谋好了去处吗?
她故意跑到Justin这里来,就是为了逼他面对他的感情吗?
手不自觉地用力握紧,他温柔地冷笑。“走吧。该回家了。”
纪然寻思目的已经达到,就不要再摸老虎屁*股了。否则一旦他发起怒来,不知道那个后果她承不承担得起。于是她乖巧地笑着答:“你等我一下。我换衣服。”
Justin闻言苦笑,喉头有些酸涩。旗翌晨只需一句话,她就不顾一切地重回他的怀抱,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换好衣服下楼,纪然有些歉意地对着Justin一笑。“睡袍我搁在楼上卧室。今晚真是谢谢你收留我。”
旗翌晨不等她说完,拉起她便朝外走。
“脸上的伤记得要冰敷。”临出门时,纪然回头说道。Justin立在原处,胸口微热。原来,她还是有一点点注意到他的。
蛮横地把她塞进副驾驶座,旗翌晨青着脸猛踩油门,车嗖地飙了出去。纪然紧紧地贴着椅背,双手死死扣住安全带做防御状。
强烈的气流透过窗户猛往车内灌,刺激到她的气管,奇痒难耐。她捂住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眼尾余光扫了她一眼,旗翌晨摁下开关,将窗户都关起。纪然仍旧咳个不停,越咳越厉害,小脸儿涨得通红,眼里快要逼出红血丝,两颗晶莹的泪珠滚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旗翌晨心一紧,猛地将车停到路边。关掉车内的冷气,他脱下外套扔给她。“穿上!” 虽然知道那是咳出的眼泪,可是那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竟让他觉得揪心的疼。
呼吸渐渐平缓,纪然低下头抹了抹眼泪,依言将外套穿在身上。抱着蜷在座椅上的双腿,下巴搁到膝头,她喃喃自语道:“秋天到了。”
望着她失神的双眼,旗翌晨忽地忆起她曾经跟他提过,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骨髓,李念撑不过这个冬天。“也让Justin帮你找骨髓吧。” Justin是传媒世家,关系网络遍布五洲四海,如果请他帮忙的话,更有机会找到合适的配型。虽然不愿意把机会分给Justin,可是他根本不敢去想象如果她失去李念,将会是怎生的痛法。世上,还会不会有让她眷恋的存在?
纪然有些诧异地望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已经早就拜托过Justin了,不过还是瞒着他吧。
旗翌晨沉默半晌,忽而开口。“我知道我妈找过你。她跟你说了什么?” 司机证实他妈确实去过怡海嘉园。而她今晚的反常行径想必不是因为受了他绯闻的刺激。
纪然笑笑。“她说的就是你想的那些。”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 纪然笑得娇媚。“当然是钱的好处呗。”
果然如他预料的那样。只是如果她甘心离开,那何必上演今天的离家出走剧码呢?“你倒是很贪心。” 赖在他身边,可以得到更多。
笑容里有一丝明媚的哀伤。“我一直都很贪心。” 可是,贪心想要却不一定能得到。无欲无求则无伤。贪心的人往往都伤得最重。
旗翌晨若有所思。“不晓得我能不能喂得饱你的贪心?”
纪然嗤地笑起来。“旗少只需要拿你仓库里的一碗米给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见她笑,旗翌晨的脸上也不禁染上些许笑意。“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养活了?”
纪然歪了歪脑袋,不满道:“那是因为旗少财大气粗才会觉得我好养活。一般人可是养不起我的呢。”
旗翌晨哼了一声。“倒是。要养你一辈子那是得花不少钱。”
纪然狡黠地眨了眨眼。“旗少想要养我一辈子吗?”
“想得倒美。” 旗翌晨斜了她一眼,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刚刚说出那种话。
纪然无奈地扁扁嘴。“死鸭子嘴硬。明明就喜欢我,却不肯承认。”
“少自以为是。” 旗翌晨被戳中心事,有些恼羞成怒。
“明明就是嘛。” 不知死活的人开始自掘坟墓。“我不见的那几个小时,你有没有心急如焚?有没有出去找我?有没有担心我?有没有害怕?”
旗翌晨冷着脸不回答。纪然笑得一脸了然。“看嘛。我就说你喜欢我你还不信。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旗璃,可是不代表你不可以喜欢我啊。如同冰和水有共存的时候,人的心在某个时间段里是可以装下两个人的。”
习惯性的话脱口而出。“你怎么能跟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