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路西法
作者:唯其 | 分类:现言 | 字数:2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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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Chapter 40 放手
「不愿为你留下。所以甘心送你离开。」
停顿的时间,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眼神直直地凝在某处,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久以后, 她缓缓地开口, 声音若有似无。“我考虑一下。”
旗母微微颔首, 目送她脚步虚浮地离开, 轻叹口气。如果她不对翌晨动情, 她今天根本就奈何不了她。无奈情根已种,她就一定会为翌晨做些打算。只是不知道,她会替翌晨着想多少?“老何。花店的事张罗得怎么样了?”
何伯发动引擎, 踩下油门,恭敬道:“已经替柳小姐选好一处旺铺。近日就可以开张了。”
旗母轻轻点头。“多替她宣传宣传, 帮她把人脉打理好, 保证她每个月都可以有固定的收入。”
“是。” 车子静静悄悄地离开, 仿佛不曾来过一般。远处幽灵般的黑色本田里,纤巧的手指轻轻敲在Enter键上, send出一封电邮。
旗翌晨临下班前终于得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意外地发现有来自霜的邮件。将附件下载,打开,戴上耳机,眉头时而舒缓时而收紧。末了, 手指在桌面轻叩半晌, 他拨通了叶隐的电话。“替我查一个人的资料。” “我老婆。” “查到尽快告诉我。” 挂了以后, 他便直接驱车去了医院。
纪然发现, 旗翌晨今晚的心情似乎特别好, 脸上一直漾着浅浅的笑容,连看她的眼神里也比平时多了几分纠缠和暧昧。“公司今儿赚了大钱?” 旗翌晨摇头, 把李念抱在腿上。“怎么这么问?” 纪然扁扁嘴。“你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嘛。我还以为你赚翻了呢。” 旗翌晨斜她一眼,对李念道:“你看你妈眼里就只有钱。” 李念急了。“还有我!” 旗翌晨立马接口。“也还有我!”
纪然冲他翻了个白眼,对李念笑道:“念念排第一。钱排第二。” 再扫了旗翌晨一眼,淡淡道:“你嘛,还排不上号呢。” 旗翌晨竟意外地没有还口,只抱着李念乐呵呵地笑。纪然有些诧异,胸口处忽地涌上几许酸涩。别过脸,她借故去拿百科全书,偷偷地平复了愈见起伏的情绪。
离开医院后,旗翌晨照旧送她到她住处的楼下。纪然偎在他胸口,轻声说:“上楼吧。今天柳青不在。” 旗翌晨嘴角微弯,拉起她就朝楼上走去。分开了好几天,他想她想得生疼。
虽然不是两人的第一次,却是两人第一次都感到紧张,如同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一般,细细而温情地纠缠。她腰上的那道疤痕,即使他的唇轻轻触到,都能引起她一阵剧烈的颤抖。他不停地心疼地吻着那道伤,想象那样可以减轻她内心的痛苦。她毫无克制地迎合着他,激情如烟花般四溢,燃烧直至天明。
当旗翌晨醒来的时候,纪然已经去了医院。床头搁了她亲手做的早餐,还是温热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甜蜜,他浅浅地笑起来。走到洗浴间,拿她的牙刷刷牙,用她的毛巾擦脸,浑身都沾满她的味道,他笑。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折回房间,端着早餐边吃边在她房里溜达,无意间瞅见一堆书里夹杂着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露出的半边,印着三个大字:侦探社。他略微思索,便将信封抽出来打开。只一眼,手中的餐盘便滑落在地,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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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门砰地被推开。纪然诧异地回过头,看见旗翌晨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他扬起手里的牛皮纸信封,声音如同初见时一般冰冷无情。“你早就知道苏晚娴要对小璃下手?!”
纪然浑身一震,目光僵直地落在信封上。好半晌,她才微微地笑起来。仔细替李念掖好被角,她起身朝门外走去。“到外面说。”
旗翌晨冷冷地跟在她身后,竭力压制住心里滔天的怒焰。来到楼梯间,纪然轻扬笑脸。“旗少想要知道些什么?”
旗翌晨一怔,胸口有些闷。她不再叫他翌晨,而是叫他旗少…… 只是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怎样,他都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可能假装没见过那个信封。“我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纪然微微地叹了口气,看着他手中的信封道:“既然你已经发现证据,那我就不需要再做无谓狡辩。是。是我唆使苏晚娴对旗璃下手,再找私家侦探跟踪她的一举一动。事发那天,我故意约她到家里来,就是为了创造我加入到事件里的机会。”
“之后你故意救小璃一命,让我们全家都对你感恩戴德,让我对你改变印象产生好感,再在我这里谋取更多的利益,对吗?” 旗翌晨双眼眯成狭长的缝隙,看着她的神情仿佛是今天第一次认识她一般,声音愈发寒冷。“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的整个计划出了纰漏,小璃就会失去名节,甚至没命?!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她那么喜欢你,总是帮你在我面前说好话!”
纪然冷笑一声,唇畔的笑容愈发明艳。“我只管我喜欢的,不管喜欢我的。你是个商人,总该明白,不是所有投资都可以有收益的。如果她不懂,我不介意给她上这一课。”
旗翌晨森冷地瞪着她脸上的笑,心口微冰,目光如剑。“你什么时候开始自由进出我家的?”
纪然倚到栏杆旁,支起下巴想了半晌。“我脚受伤的时候。”
旗翌晨蹙眉。“怎么弄到钥匙的?”
“给何婶下了点安眠药,再偷了她的钥匙去配。” 语气云淡风轻。
旗翌晨沉默片刻,瞳孔微缩。“你进过我的房间?!”
纪然轻声点头。“嗯。可惜你的保险箱需要密码,而且是开错三次就自动锁定的型号,我没敢碰。”
旗翌晨眉尖高高拧起。“你到底想要找什么?”
“任何对我有利的东西。” 纪然看着他,妖娆地笑起来。“我不想总是受制于你,所以想要稍微反击一下嘛。偷点什么商业机密,日后可以做为要挟你的把柄啊。”
旗翌晨只觉胸口处有一把利刃滑过,皮肤一点一点地渗出血来,痛意一丝一丝地漫进神经。他凝声质问:“你到底在背后算计了我多少?!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为什么到现在,你竟还可以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要我哭么?” 纪然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远比你想的要来得无情。是你自己要喜欢我的,不要指望我用相同的方式回报你。既然现在事情已经揭穿,你要走的话,我不会拦你。”
旗翌晨望着她,周身寒气入骨,冷到心里。知道她坏,不知道她那么坏。想到旗璃差点被人□□,想到何婶那么大年纪却还被她下药,想到自己的隐私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入侵了,他便觉得无法原谅、无从原谅。将牛皮纸信封狠狠地砸到她脚前,他冷声讥讽:“你以为我还会为你这样没有心的女人留下来么?!简直是做梦。”
怕他偶然回过头,会看见自己的软弱,所以她倔强地站着,直到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拐角,才无力地扶着栏杆缓缓坐下。
拾起胸前的吊坠,凝视着那潺潺渗落的白沙,脸上忽地漾起一丝清浅的笑容,她喃喃自语道:“傻子。我要是真的没有心,就该赖着你,最后死在你的面前,留你一个人去承受那种抱着尸体绝望的痛苦。”
视线滑落到脚前的信封,里面的内容是昨天拜托柳青去打印的。没想过会有揭穿真相的一天,更没想过会是自己心甘情愿地揭开。只是他对她的心疼,起始于她为旗璃留下的血,唯有从最初开始否定,才可以让他彻底地死心。
悠长的一声叹息落地,她艰难地站起,拾起信封离开了楼梯间。陈阿姨撞见她出来,一愣:“你没事儿吧?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没事。只是有点累。” 她轻声说,中气有些不足。“你帮我看着李念,我有事出去一下。”
陈阿姨点点头,看着她缓慢地走在医院过道里,左手不时地撑着腰部,不免有些担心,暗自想着等她老公来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叮嘱他好好照顾她,可别让她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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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山巅的和式竹屋内,叶隐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站在眼前的女子,收回视线淡淡道:“怎么回来了?”
霜微微低头,回道:“旗少爷交待不用再跟了。”
“为什么?” 修长的手指轻轻跃动在电脑键盘上。
“不清楚。今早旗少爷脸色青森地去找纪小姐,之后就叫我离开了。昨天旗夫人要纪小姐放弃旗少爷,我猜测可能是纪小姐对他说了什么。”
手指微停,淡眉轻挑。“猜测?你不是在监听她的一举一动吗?”
霜略微后退了一步。“旗少爷只命令我监听纪小姐和旗夫人之间的对话。”
叶隐诧异地抬起眼皮。“你说他拿了窃听器去,只要你监听他老婆和伯母的对话?”
“是。”
叶隐沉下眉,暗自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录音什么时候发给他的?”
“昨天早上。”
昨天傍晚的时候,他打电话要他帮忙查他老婆的来历,那应该是听过录音之后的事。究竟录音里有什么奇怪,会让他生起调查的念头?另外,他似乎是早就料到伯母会去找他老婆,所以才会要他在坠饰底座里嵌了个微缩的窃听器。究竟那个女人有什么神奇,能让伯母和翌晨为了她暗自较量?而且事情还未结束,他就遣了霜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嘴角弯起一丝狭长的裂缝,如同一条正在微笑的眼镜王蛇,他轻轻动了一下手指,点开了那份刚在警局资料库里调出,还未发送的档案。视线快速地一行行滑过,猛然停留在某一处上,脑海里,记忆迅速沸腾起来。十六年前,丁家出过一次车祸。虽然警方判的是交通肇事,但是父亲调查的结果却是蓄意谋杀,对象是翌晨的父亲。丁家不幸成了替死鬼,顺带牵连了另一家无辜。由于旗丁两家是世交,事件的真相被父亲和伯父隐瞒了下来,只偷偷地处决了真正的杀人凶手。而眼前,她父母病逝的时间,那么巧也是十六年前?!
眉间掠过一丝怀疑,叶隐低头沉思起来。虽然几十年来旗叶两家一直暗地里有着合作,私交甚好,但是旗翌晨向来不喜欢玄武的势力插手过问他的私事,所以他来云山的次数屈指可数。唯有十六年前的那次车祸,令他首次在云山公开露面。
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处决车祸元凶的日子。父亲本是要把枪交到自己手上的,可是却意外地被他接了过去。冷眼睥睨着地上苟延残喘的男人,他当着众人的面没有丝毫犹豫地扣下扳机,轰地血浆四溅。在场的长辈尽皆惊诧不已,在大家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却已经将枪递还给父亲,转身静静地离开了。之后不久,他父亲便将他们一家送到美国,完全和此事隔绝开来。
如今旧事重现,只能说是天意。而自己身为一个旁观者,绝无插手的资格,更无插手的必要。手指轻轻一点,档案便被发了出去,叶隐收起思绪,侧脸对霜道:“他随时可能会再用到你,保持待命。” 霜利落地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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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氏天气预报今日发布了百年难得一遇的飓风警告。上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毕非烟,下至茶水间默默无闻的清洁工,纷纷感受到空气里严重的低气压,只能夹紧尾巴干活,气儿都不敢多喘一丝。
坐在电脑前,旗翌晨企图让自己全力投入到工作中。无奈胸口哽着一口闷气,怎么顺都顺不下去,只好脸色阴沉地摁下内线。“Susan。把市场部经理叫上来。” “是。” Susan小心翼翼地挂了电话,立马转接到市场部。
把那可怜的出气筒训了个灰头土脸之后,旗翌晨胸腔里的闷气却是一点都不见消散。望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上面正显示着南家湾的招标事项。亚金集团在那块地上一直和旗氏僵持不下,大有一争到底的势头。此刻他本应该是在处理这件棘手的案子,可是纪然的影子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根本无法工作。
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次的劫持事件。扪心自问,他什么时候紧张过害怕过?唯独那一次,他生平第一回感受到深刻的恐惧,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鲜活的惧意,至今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只是可笑的是,那竟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一场彻底把他玩弄在掌心的苦肉计。那些痛和血,那种微笑的坚强,都是为了要他沦陷的工具。那次开始,一步被骗,步步被骗,最后,竟被骗得喜欢上她,甘心情愿地想要保护她,为她挡风遮雨。可是她呢?真相揭穿的时刻,她连辩解都懒得做,不仅承认所有质问还直接就要他走。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值得她挽留吗?她怎么可以那么容易地放手?!难道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面色越想越阴沉,眸子里缓缓渗出冰冷寒意,他几乎想立刻飞到她面前,把心底的所有疑问通通问一遍。如果她敢说出让他不满意的答案,他就……!旗翌晨不禁哑然。他能对她怎么样呢?把她抓起来逼她爱他?或者是隔离她和李念做为惩罚?那样她一定会恨死他的,他怎么舍得?猛然意识到自己竟还纠缠在要爱她的念头上,怒意不禁在胸口蹭地腾起,他恼怒地将手边的咖啡杯拍了出去,砰地摔个粉碎。电话铃却不识相地在此时响起。“董事长。财务部经理有事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