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路西法
作者:唯其 | 分类:现言 | 字数:2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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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Chapter 57 幕升
「幕升灿烂夺目。我只想投入。再苦都不顾。」
假若恋妹传闻属实, 旗翌晨六月回国,七月就结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 他和纪然之间能产生足以互许终身的感情,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原本自然的笑此刻僵止在唇边, 纪然缓缓垂下眸, 避开他探究的视线, 声音很飘:“怎么会呢?他只把她当做亲妹妹。说什么他爱她,那都是外面的谣传。” 说话的同时,她下意识地抱向面前刚端上桌的馄饨碗, 双手触到碗壁的瞬间竟忘了烫,随后意识过来立即弹开, 手心却已经有些红了。
周梓笙急忙将她的手一把抓过, 看着发红的掌心直皱眉, 起身要拉她去冲一下凉水。纪然用力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摇头说:“我没事。倒是你, 为什么会问刚才的问题?” 他所提出的质疑,并非都是随性而起,而是早有预谋的。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试探她和翌晨之间感情的虚实,从而决定他下一步的动作。
周梓笙坐回原位, 仍死死盯着她的手, 牙周的肌肉明显绷得有些紧。沉着如她, 面对那个问题竟然也能失了方寸, 看来所谓外界的谣传, 应该是铁打的事实,所以, 他更加需要将她带离那个男人的身边:“我只是想确定你幸不幸福。爱上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是件痛苦的事,而我不希望你经历那样的痛苦。”
心里有别人?纪然胸口一窒,垂下眼睫,看着汤面上漂浮不定的葱花,唇齿间逸出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虽然极其不愿被他的话左右,但还是忍不住想,翌晨的心里,真的还有旗璃吗?如果有天旗璃要回到他身边,他会怎么选择呢?
见她不再接话,周梓笙端走她面前的碗,替她挑起碗里的葱花来,她讨厌吃葱花:“你跟他认识不满半年,他和他那个妹妹都多少年了,你真的认为你在他心里的份量会超过那个女人吗?还是说,你太爱他,才会委屈地待在他身边的?” 停顿一下,他失笑,以低而落寞的音调喃喃自语:“我真的很难想象,你竟然会爱上一个人。我原本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爱人。” 对不起,他必须残忍,否则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命中要害的字字句句,犹如万斤的重锤击在心上,震荡不已,纪然脸色已有点发白,咬着下唇只能沉默。那是她心里在意,却不准自己去想,无暇去想的问题。从来没有执着于爱情,也不知道怎样才算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爱上翌晨的,只知道那漫长的一觉醒来之后,她才意识到那个男人的影子已经深入她的心脏,她可以为梓笙的梦境不断沉睡,然而却只能为那个男人抛弃安宁再次醒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成为他心里最重要的人,希望他宁愿背叛全世界所有人也都绝不会背叛她,成了她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妄想,偶尔她也会想问,如果她和旗璃同时遇险,他只能救一个,那他会救谁这种傻气的问题,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否认,旗璃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到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化解。
只是,无论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这都是她和翌晨之间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质疑了?她陡然抬眸盯着他,眼底清晰地写着「梓笙你越界了」,脸上却绽开一个明媚而疏离的笑容,掩着点点狡黠:“你说,像那种结了婚心里面还想着别的女人的男人,是不是很混蛋?” 不能再这样继续被他攻击脆弱的地方,否则她会沦陷在自己疯狂的占有欲里,从而做出伤害翌晨和旗璃的事。
周梓笙闻言呼吸微滞,脑海里迅速闪过一张泪眼朦胧的脸,那么失望而沉默地看着他,像是无声的指控。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他沉沉开口:“是很混蛋,最混蛋。” 鱼和熊掌,终究不可兼得,所以选择了一个,就必将失去另一个,虽然不至于难以取舍,但是另一个,似乎也是很好。
即使是瞬间的色变,纪然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有些恶意地勾了勾唇角:“我们分手的时候也没有说要做朋友,所以,以我们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立场,不适合谈过于隐私的话题,还是谈点别的吧。”
将挑干净葱花的碗放回她面前,周梓笙淡淡一笑,眸子里对她刚刚恶意的攻击透着了然:“那就谈谈你跟我吧。两年前分手的时候,恨我吗?”
恨?慢慢地,纪然回想起那段疯狂而痛苦的日子。刚失去他的时候,就像生活必须的空气没有了一样,那么令人狂躁和窒息。
之后每一次的回眸,身后都不再有温暖的笑容守候,而是黑漆漆空荡荡的一片,让她感到极度的恐惧,所以想要他回来,想到几乎要发疯了,也曾拿着刀片和手机,试图用极端的方式挽留他,因为她异常清楚地知道,即使他选择了另一个女人,在他的心里,终究是放不下她的,所以只要她愿意,她就可以重新把他追回来。
然而最后的最后,她都没有做任何事去挽留,犹如最初的最初,他们的相遇那么不刻意一样。如果,如果非要说有没有恨他,她释然地一笑,仿佛过去的种种此刻都在眼前成了云烟:“有恨过,但不是恨你不要我,而是恨你当着另外一个女人的面对我说分手。你知道那是多大的伤害吗?像我这么骄傲的女人,怎么能承受那种打击呢?”
可以将伤痛像晒棉被一样地摊在阳光下,她想,那就是痊愈的证明吧,然而时间是无法抚平伤痛的,只有人的温柔可以。
周梓笙嗫嚅了下嘴唇,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想要解释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转而问:“婚礼的时候,你是来告别的?”
纪然笑着点头:“你果然还是看出来了。那是因为分手的时候是你单方面甩了我,我还没有同意呢,所以不算真正结束。”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是真的结束了?” 周梓笙轻轻挑眉,不信。
纪然反问:“难道不是吗?你是人夫,我是□□,这样都不算结束么?”
周梓笙眯起眼盯着她,眼神渐渐高深莫测起来:“我认为,只有感情结束了,才是真正的结束。”
极富暗示性的语言,让纪然心脏一紧。他是在明白地告诉她,他对她还有感情,而他根本不在乎是不是已经结婚,只要他的感情还未结束,他们之间就不可能结束。“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望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忽然觉得好遥远。
周梓笙温柔地回望着她,眼波里缠着秋水,唇边的笑容那样精致,缓缓地,一字一句地:“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
纪然闻言僵住,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塞了爆竹在里面,噼里啪啦地乱响一气。尽管之前已经察觉到他对她还残留着感情,尽管对他知道李念生病的事还有疑问,但是亲耳听到那句爆炸性的宣言,她仍是受了相当程度的冲击,难以置信地问:“你玩儿我的吧?”
周梓笙看着她的反应好笑地摇头,彻底粉碎了她残存的希望:“不。我很认真,比我人生里任何一个时刻都要认真。”
纪然讶异地张大了眼睛。朗朗夜色下,他坐在她的面前,这么近那么远的距离,对一个两年前他选择离开的女人说,想要她回到他身边:“你也太任性了吧,丢下我的是你,要我回来的也是你,什么好处都被你占尽了,我像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吗?”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周梓笙笑得眉眼里都是温柔:“知道你生我的气,所以尽管骂我好了,不过,这都左右不了事情的结局。”
有些事情,只要没说出口,彼此就都可以当做不存在,然而一旦讲明白,她就无法坐视不理:“梓笙,我回不去的,也不想回去,而你不该有那样的想法,你有妻子,所以我们没有什么结局,已经早就结局了。”
周梓笙轻笑一声,像是在笑她自欺欺人:“那你今晚为什么要跟我出来?不就是想弄清楚我什么时候知道李念生病的吗?我想到现在,你的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如果事情的真相和你的猜测一致,那你要怎么办呢?”
被说中心事,纪然一滞,咬着牙沉默。在接了他的电话之后,她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事情并不如她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才想要出来求证。因为依照他的性格,假若在两年之前就已得知李念生病,他是绝对会像她一样去做傻事的,所以那也是她一直将李念生病瞒着他的原因。
见她沉默不语,周梓笙轻叹口气:“你放不下我的,否则不会在昏迷的时候还惦记着我,否则今晚不会出来见我。你放不下我,就如同我放不下你一样。”
过了很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纪然终于开口:“梓笙,你走岔了。就算我放不下你,也不等于我会回到你身边。我跟你说过,我会坚持我的选择,那就是留在翌晨的身边。”
周梓笙只是望着她微笑,不再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伤痛之色,大抵是根本没有信她的话。纪然看着他叹了口气说:“我要回去了,以后我们也不必再见面了,你自己好好过吧。” 随后拨通了旗翌晨的电话,让他到学校西门来接她。
“你不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么?” 在她挂上电话之后,周梓笙挑眉望着她。
“我承认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知晓李念的病的。” 纪然站起身朝外走去:“不过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那样残酷的真相,她本来就怕她承受不起,再加上现在他对她有所求,她就更加难以有勇气去面对,不如不知道,不知道那些他为她做的傻事,不知道自己欠他有多深。
周梓笙坐在原处,脸上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追上她的脚步:“从医院开车到这里,不堵车也得半小时,我陪你等吧,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纪然裹紧羽绒服,摇头:“不用。你该回家陪清筱,她在等你。”
周梓笙固执地走在她身侧,说:“我坚持。万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不仅我自己不好受,也没办法跟旗翌晨交代不是?”
知道说不动他,又不可能用武力将他解决,纪然只能放弃了劝他回家的念头。学校的西门口,两人就那么站着,各自想着心事,再没说过一句话,像是风中的两座雕塑。
不知又过了多久,周梓笙轻轻开了口,近在耳畔的声音,却仿佛是从天上下来的:“如果我不说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你是不会出来见我的,对吧?”
纪然转脸看着他,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究竟是何用意:“你很聪明,知道要怎么样我才会见你。”
周梓笙微笑勾唇,眼神掠过她身后不远处的十字路口:“还记得我在警局替你做伪证,替你洗脱贩毒嫌疑的那一天吧。”
纪然点点头,迟疑地看着他:“不是因为你相信我是清白的,对吗?”
周梓笙微笑:“我想相信,可是我知道你的确是做了,所以我在想有什么原因可以让你去做那些事,于是就跟踪你到了医院。”
纪然整个人都僵住,身上虽然穿着柔软温暖的衣服,却像只着单衣站在北极那么冷。明明不想面对的事,他却硬是要将真相残酷地揭露。他想说,他是因为她,因为李念的病,所以才接近清筱的?所以他才可以大言不惭地要她回到他身边?
还没等她想清楚,一个极其轻柔的吻就落在她的唇上,耳畔隐约响着:“你说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我倒不那么觉得,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紧跟着身后响起一声格外尖厉的喇叭声,夜色中以昂首之姿穿透云霄,清晰异常。